我疲乏地缩进阎晟怀里,他二话不说地把我抱起来,我搂着他的脖子,看到亦步亦趋跟着我们的少年僵尸,想着缓和当前不好的气氛,便笑着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应该有名字吧?”
沉默中的禹古十闻言,配合地扬起笑容:“名字啊,还真没有,我呢,有那么点懒,取名字太费劲了。”
我白了他一眼,想到什么,笑道:“叫古九吧,嘻嘻!”
禹古十反应过来后,黑了一张脸,这是占他便宜吧?
我们三个不伦不类的物种回到了棺材铺,里头还在吵吵着,禹古十大大方方地当先走了进去,阎晟抱着我后了一步,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禹古十这个棺材铺的老板来处理。
其实这些修士、清教徒什么的,不过是背后那人用来扰乱我们的,要解决也不难,只是自古这种解释的事情最麻烦,一个不好名声也就毁了,禹古十说,这里要是容不下,大不了搬个地方。
名声什么的,对一只僵尸来说,还真不稀罕!
他们都跑到这来,是因为那些魔,有人说,禹古十这里藏了几只魔,禹古十的身份很少人真正了解,只道他是个卖棺材的,养僵尸的,他的养的僵尸未曾害过人,甚至有修士跟他要过僵尸做帮手,修士自己还有养鬼的呢。大家也就心照不宣。
可牵扯上魔就不同了,禹古十的身份也受到质疑。
阎晟见我有些忧虑,揽着我在我耳边说道:“发生前天晚上的事,我们的踪迹瞒不住,他们之所以没出现是因为现在不合时宜,等你的事解决了,我们本就要离开了,就算这些人不闹,我们也待不了多久,禹古十也是!”
他是让我不要因为禹古十的离开,就觉得他是被迫的,就感到愧疚。
果然,禹古十看样子根本懒得解释。只推说三天之后,一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这些人觊觎禹古十的实力,现在又有一个完全看不透的阎晟,就梗着脖子说三天后再来,然后气呼呼实则灰溜溜地走了。
禹古十看着他们离去后嗤笑:“三天后,绝对让你们满意。”
人去楼空,就不会藏什么魔在这里,这交待够意思吧!
三天,棺材铺里的僵尸全部撤走,里面的主人,和他新上任的岳父岳母凭空消失,海陆空都查不到他们的任何踪迹!
想讨个说法?
先找到人再说吧!
我没想到有一天。有住进深山野林里的机会。
在一处完全没有被开发过,林木茂密堪比雨林的森林里,有一处天然的洞穴,洞穴挺大,还分了里外两层,外层就是被草木遮挡的洞口,不算宽阔的小洞穴里呈不规则的圆球形状,里头有一条小径,小径是往下的斜坡,然后会来到一个相当于洞府的所在,这里面,怪石嶙峋,有天然的可以照亮的晶石,还有一潭冰凉清澈的山涧潭水。
现在这里住了四个人不不不,属于人类的只有我,另外有我的丈夫冥王阎晟,有我未来的女婿僵尸王禹古十,还有我新认的僵尸弟弟古九。
在谭水边一处干净的巨石上,放了一口棺材,那棺材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花俏,连一些暗纹都没有,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粗糙,那来自木头上的棱角都没有被磨平,也没有被上过色,呈现的就是原始木头的颜色。
但就是这样一口棺材,给人格外的厚重感。你看着它,会隐约听到那来自远古呼唤的声音。
我本以为过了几天我的身体机能就该恢复,因为刚开始两天,我的肢体关节确实恢复了一点灵活性,谁知道再过两天,我的身体素能就全面下降到极其虚弱的阶段。
禹古十说,这是肯定的,就算他当时再祭祀完成前就把我捞出来,可那银白液体还是对我的身体造成了损害,要不是我肚子里有个鬼胎,我当时能不能醒过来都不一定,但也因为有鬼胎的存在,她吸走了我大半营养,我也才会这般虚弱到生活不能自理。
关于这点,阎晟差一点真跟禹古十打起来!
阎晟将我放进棺材里,这里面挺宽敞的,底下铺着明黄色的布,布的下面还铺着棉絮,棉絮有许多灵符,收集来的有灵性的宝石和宝玉。
里头也没有什么异味,阎晟说消毒还真的是消毒了数次,此时躺在这里,有着淡淡的花香味,我眼皮慢慢地沉重了。
阎晟却迟迟不肯合上棺材盖,他俯身在棺材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手指一遍遍地抚摸我的脸颊、整理我的头发。
他舍不得,我知道!
这次躺在这棺材里,就相当于半封印了,原本借这口棺材,也不过是让我睡觉的时候躺进来而已,这下因为差点被祭祀的原因,我得在这里面睡很长的一觉了。
这口棺材,用现代语来解释的话,就像一个保温箱,可以很大程度的防止我体内能量的流失,温养我的僵硬的身体,同时,它也是个很好的吸收转换器,可以自动吸取天地灵气,然后转换为最纯粹的灵气来滋养我,以此保证我能够顺利生下鬼婴,前提是,我得陷入深沉的睡眠,直到孩子出生。
“我只是睡一觉,很快就会醒的。”我从盖在身上的暖黄色的被子里伸出手,握住阎晟的手指,“你要等我醒来哦。”
阎晟这才勾起嘴角,笑得温润:“好!”
无论多久,都等!
阎晟终于直起腰,推动着厚重的棺材盖,缓缓地密合起来。他一直看着我,直到最后一丝缝隙都被封死。
黑暗,将我笼罩!
虽然要孤零零地在这棺材里躺上好几个月,可只要一想到他就在外面,心里就安定得就像真的只是睡一觉。
棺材和身上身下盖着的铺着的宝衣都开始发挥作用,我闭上了早已疲惫不堪的眼睛
黑匣子:
棺材盖上后,阎晟站在棺材边,动也不动地看了好久,直到禹古十过来催了一声。
而后,他拿出一个白色的像泡泡一样的透明球体,那只有手心大小的球体,被他扔到棺材上后就越变越大,然后将棺材整个罩住。看起来就像棺材被一个大泡泡给包裹起来,注意看的话,棺材底部还微微悬浮,离开了巨石。
那看着脆弱的泡泡异常的坚固,可以承载整个棺材,用刀枪都不能将其劈开。
紧接着,阎晟又掏出了一瓶看着很普通的瓷瓶,上面绘画着淡淡的黄色流云,禹古十见了,颇为惊诧地一叹:“你还真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啊。”
别看这小小的一瓶,里头装的可是黄泉水,黄泉水具有时光回朔之能,能够最好的温养一件“宝物”,是极其难得的神水。
阎晟将瓶子里的黄泉水倒进泡泡里,只不过几滴,整个泡泡里、都充满了莹莹的水光,里头的棺材就浸泡在黄泉水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黄泉水会一点点透过棺材渗透进棺材里。
以安乐的凡躯不能直接使用黄泉水,所以只能隔着棺材,借用这口棺材之力来保证安乐的肉躯,在这段时间里得到最好的保护。
最后这一切,阎晟目光深沉地看着棺材:我会等你醒来,不惜一切代价地守护你和孩子!
然而在这种有点压抑的时刻,忽听禹古十大声地叹气:“你倒好,等个七个来月就完事了。我呢,七个月后,我老婆平安降生之后,我还得等她长大,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谁知道一个冥王的成长,是快还是慢呢?
阎晟觉得气有点赌,满心不爽地转身。
“去哪,不盯着看了吗?”
“还有很多事要做,那一天,只怕所有妖魔鬼怪都要倾城而出,不做点防御怎么行!”说着,他又停了下来,斜眼睨他。单手指挥着他,“你,去多找些宝石法器过来!”
要做大型坚固的法阵,自然不能缺少这些宝石法器,没道理都由他来出。
“您这是要驱使我吗?”禹古十不满地说道。
阎晟冷煞的眉挑起:“怎么,这点事都不想做,还想娶我女儿?”
禹古十一噎:“行,我马上去!”
为了老婆,他甘愿做牛做马,行了吧!
他带着古九匆匆忙忙地走了,没多久又急急忙忙地回来,跟阎晟一起,试图把这个暂时栖身的洞府布置得刀枪不入。然后安安静静地等待他们各自的新娘。
这一等,就是七个月多,直到那天,好好的天气突然骤变,乌云密布
曾经听过很多神话传说,经常会听到什么妖或什么神仙趴下一睡,几千年就过去了。
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身为凡人,一天一天脚踏实地地渡过时间,很难想象眼睛一闭一睁,几千年就过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些梦,在梦里沉沉浮浮,像抓住了什么。又像失去了什么,隐约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叫我,喊我,呼唤我,我似有所感,意识转醒,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像粘了胶水一般。
不等我为没办法睁开眼睛而苦恼,就先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疼痛,我没多想,就移动睡久了特别酸软的手去触碰自己的肚子,然后卧槽,我肚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这高高耸起的宛若小山的肚子。真的是我的吗?
不怪我惊悚,明明睡前,我不到三个月的肚子还算是平的,感觉不过睡了几个小时罢了,肚子就变得这么大,搁谁身上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重要的是,那种有什么东西要从肚子里挤出去的坠痛感,怎么分析都是快生了!
妈呀,老公,我快生啦!
忽然,一声老旧沉闷地“咿呀”声响起,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明,就在我眼睛上方。我粘合的眼睛也在努力下慢慢地睁开一点,因为突如起来的光又闭了起来。
“安乐”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声音悠远犹长,像是在耳边的轻唤,又像在远方的呼喊,我重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阎晟在对着我笑。
他笑起来真帅,明明眉宇间有着与生俱来的煞气,我却觉得我看到了阳光!
我也想对他笑笑,可一阵剧痛流经四肢百骸,我一张口就是尖锐的悲鸣!
在我不知道的天空,明明还是白天,下一秒就变成了黑夜,大片大片的乌云在无名森山上方聚集,没多久后就电闪雷鸣,几秒钟后倾盆大雨“哗啦”而下,在那森山附近的几个城市,迎接着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雨!
许多在外工作的人都回了家,学校直接放假,还在大街上的车子很快就被大水淹没得无法前行,连公交车都停止了,新闻上都在报道这难得一见的大雨。
乌黑的天,就像在预示着即将有可怕的事发生?
而在森山里的那个洞府里,水潭边巨石上的棺材“砰”的一声四分五裂,历经七个月的泡泡终于破裂,那早已失去功效变成普通液体的水喷洒四处。棺材盖高高飞起,就那么镶入了洞穴顶上的石壁。
在我身下垫着的棉絮黄布断裂成数块,我捂着肚子,疼痛得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阎晟无视以我为中心形成的风暴,紧紧拥着我的上身,一手搭在我高耸的肚皮上,一阵阵热量从他的手心中传递到我肚子里,似乎在安抚即将出世的孩子,又似乎在跟她商量着什么。
“别怕安乐,”阎晟的薄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低声安慰着我,“很快就好了!”
怎么能不怕,一朝醒来就要生了。感觉就像从刚怀孕一下子穿越要生的时候,为毛不直接穿越到生完之后?
但我看着对比沉睡之前要憔悴许多的阎晟,所有抱怨的话就都咽进了肚子里。
而后又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我分出一丝心神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就见禹古十带着古九从通往外洞的小径通道跑了进来,然后启动了应该是提前布置好的阵法,整条通道瞬间冰封起来,厚度是整条通道,也就是说,那条通道里都是冰!
随即禹古十都飞到了我跟前,紧张地看了看我的肚子:“情况怎么样?还需要准备什么?”
他话才刚落,四周的石壁就逐渐地变成了黑色,那些照明的晶石也能量不稳般忽明忽灭,禹古十咬牙暗骂:“该死的,怎么来得那么快!”
阎晟的目光阴冷狠厉:“已经不算快了!哪怕千山万水,他们也会跑来阻止!”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此时已经痛得恨不得咬舌自尽,阎晟有先见之明地在我嘴里塞了快软布,疼痛中,我的神识不知怎么地就扩散了出去,覆盖着整个山头。
我看到了山洞外面围满了一道道身影,高矮胖瘦甚至是变型的、兽型的都有,他们的目标无一例外的就是我所在的山洞,但在山洞口,和整个山洞的西周也站满了僵尸和妖、魔、鬼、怪,僵尸是禹古十的。其余的是阎晟招来的,阎晟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只有一条,任何企图进山洞的,无论人鬼蛇神,统统杀无赦!
几乎招呼都不用打,两方直接开战。
所谓的两方,一方是守护山洞,守卫未来的冥王,听从现任冥王阎晟的指令,一方是进攻山洞,将可能威胁到整个世界的鬼婴扼杀在母体的肚子里,这里面同样有妖魔有鬼怪甚至僵尸,还有匆匆赶来的各方修士,哪怕他们曾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此时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一打起来就山崩地裂,好在这片山林没有人来开过荒,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影响和伤害普通凡人。
雨越下越大,“哗哗”的声音成了他们打斗时的背景配音,林里高大的树木成片的断裂,原本密集的森林没多久就出现看真空地带,雨水冲刷着泥土,形成泥石流哗啦啦地往山下流去,顷刻间覆盖了大片山路,压垮了无数草木。
天地在变色,雷电一条一条地劈下,昭示着即将更改的风云。
只是还没出生,就引起了这般动荡,引起这般厮杀,天地逆子,果然不容于天地。
我从喉咙里嘶喊出声,心里头不知为何觉得哀痛,是为了当前的处境,还是为了女儿的将来,我说不出,道不明,一阵阵撕裂般的痛在冲击着我的脑域。
阎晟将我平放着躺下,交待禹古十让他把我看好后,戒指幻化成古剑,往被冰封的通道口而去,我似有所感,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有指甲碰到他的衣摆,什么都没抓住。
心里升起的不安,搅得我肠子都在痛。
阎晟在那小径通道前停下,垂举着的古剑发出“嗡嗡”的剑鸣,那是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而引发的战意。
没多久,那大块的冰开始出现裂缝,像蜘蛛网一样分布到冰墙的所有地方,然后“轰”的一声,无数碎成碎块的冰块四处纷飞,且大部分都是往阎晟和我这边,阎晟古剑一挥。就隔开了所有的砸向他的冰块,我这边禹古十动都没动,古九站在我们跟前,黑色指甲“锵锵锵”的将那些碎块拍开。
重新恢复畅通的通道里,有一道黑影走了进来,一个眨眼,就出了通道站在阎晟跟前,是一个头发像泡面一样卷曲着,脑袋上还长着一只角的男子,他也是只魔,可跟以往见到的魔不同,他穿的一件白衣,白得不染尘埃。配着他的卷发,真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他对阎晟很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冥王,许久不见,您还好吗?”
阎晟倨傲地微扬着下巴:“你要是不让本王看见,本王会很好的。”
“那可真要让冥王失望了,”他起身朝我看来,“您知道的,我们不需要另一个像您这样的王了!”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阻止了!”
明明没有风,阎晟那头重新涨长没再剪的长发自己飘飞了起来,凌厉的气场,像有无数的刀片围绕着他旋转。
那个泡面头的魔,幽冥之地里算是个藩王般存在的,被称为幻魔,能够在幽冥之地那样的地方占有一席之地,可见他实力强大,在冥王的威压下,原本从容的脸色微变,但他仍能站着不动就可见一斑。
也没见他们动手,却又一道飓风围绕着他们越转越快,没多久,他们脚下的石块纷纷龟裂,然所有的碎石都被吹得一干二净,以他们为中心的地方,那片地面干净得只有裂痕。
让人意外的是,竟是阎晟当先攻击过去,这一般都是弱于下乘的一方才会做的。以阎晟的实力和傲性,怎么
很快我就知道了,不管是阎晟还是幻魔,哪一个的本源力量使用出来,都足以让这个凡间的山洞坍塌,人界的东西,是承载不了冥界的力量的,阎晟封印自己的本源力量,就是怕给人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更何况现在,我就在这里,正在“难产”中,他要是真跟幻魔拼魔力,别说整个山洞,这座山都可能就此销毁,到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我这个“凡人”。
他和幻魔的这场战斗注定他要弱于下风,因为他要顾及到我,非但无法使出全力,还得分出大部分的力量来守住这个山洞,而幻魔不用,他来的本意,就是毁掉我,相对来说,他可简单明了又轻松。
可哪怕是在如此不利于自己的条件下,阎晟的面庞依然是刚毅坚定的,他甚至能够在一心三用的情况下,撑住了整个山洞没有因为幻魔的力量而榻毁。
阎晟在苦战。我也在苦苦地咬牙呻吟,禹古十不停地将力量输入我体内,与此同时,我脖子上的冥石也在发光,罩住我整个身子,护着我,帮我稳住。
然而,平静的水潭,却突然冒起泡泡来,周遭的石缝里喷出黑雾,几只不知怎么躲过外头守护侍魔而钻进来的“敌”魔现出形来,它们大部分都是没有脸没有具体形体的,但却都套着一件大袍,这似乎成了它们在人界活动的标志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