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年捂着鼻子,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
他恨恨地看着陈奉之,后者则朝他无辜地耸耸肩,直接把手一摊。
他转而向那还持着马鞭的大高个瞪去,刚才在车厢里油然生起的对雷鸣的敬佩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雷鸣扭头看看他,一幅从容自若甚至还有点跟我无关的样子。
“好男儿大丈夫,出门在外流上点儿血怕什么。”
他嘴角一勾,一把将沈新年从车厢里薅出来。
“再说你这点儿血算什么,莫要大惊小怪。”
沈新年站稳脚跟,这才看清了马车停下的地方。
眼前出现的是一家装修大气的不大不小的店铺,正中挂着一块匾额。
匾额上三个大字——前安馆。
随即,从那前安馆里跑出了北凉穿戴的几个伙计,向雷鸣抱拳施礼过后,便开始一声不响地开始从车上往下卸着那些药材。
“……”
沈新年看着眼前这个场景,已经不想去惊讶了。
他冷着脸看了看雷鸣,而雷鸣则向他挑了挑眉,指着前安馆的大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沈新年揉了揉鼻子,挺直了身板,率先走进了前安馆。
一进馆,扑面而来的中药味和暖烘供的气氛让沈新年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这居然是一家药馆。
厅堂一侧三个排起的大药柜,空气中满满都是他所熟悉的中药味。
堂中装着一个大铁炉,炉中炭火烧的正旺,炉面装着两支高耸到房顶的烟囱,整个药馆都是暖融融的。
这药馆装修地极为讲究,通体都是那北凉人善用的粗狂打气的格局打造,一些细节部分却是隐隐带了些中原人善作的纹路和构造。
沈新年心底一惊,似乎猜出来了这前安馆究竟是什么来历。
“上楼来。”
突然,一颗橘子掉落到了沈新年的怀里。
接着头顶响起陈奉之刻意放低的声音。
他抬起头一看,陈奉之正趴在二楼的扶手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而雷鸣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沈新年环顾了一下四周,店内的几名伙计,从身旁穿来穿去地忙着放置药材,似乎都像看不见他一样。
他定了定神,放轻脚步向那厅堂拐角的楼梯处走了过去。
到了二楼,就看到陈奉之半边身子隐在一间房门内,向他招手。
沈新年快步跟了过去。
进到房里,才发现雷鸣也在房内。
“好了,你现在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雷鸣示意陈奉之关上门,又帮沈新年拿下了他的包袱和医药箱。
沈新年抱着手端坐在桌前,神色冷漠地盯着雷鸣。
雷鸣眨了眨眼睛:“还生气?”
沈新年用鼻子哼了一声,仍是那副模样盯着他看。
雷鸣面上带笑,给沈新年倒了杯茶。
“好好,我自己来招。”
“这前安馆是我们在姑昌的情报站,才拉起来不久。”
沈新年心中一惊:“何时建成的?”
“三个月。”
雷鸣换成一幅老实巴交的样子,看着沈新年。
三个月……沈新年在心里悄悄地转着。
那正好是那一次秦政跟他从这里离开以后。
如若是这样,那这雷鸣便是没说谎。
他仍旧不确定雷鸣是否知道秦政出宫跑到这西山和自己跟萧睿上了祁连山的事,但眼下这前安馆似乎和上回的时间对上了。
那时他们来的时候还根本进不去北凉。
这秦政的情报网也有点太强大了。
沈新年往深了问,怕说点什么就露馅了,只好又看向雷鸣,给了个可以继续的眼神。
“嗯……此番我们就是扮作这药馆的掌柜,而你正是这药馆掌柜几年前送出去学医的小郎中。”
雷鸣的那两只大眼睛极其真挚地看着沈新年。
沈新年仍是抱着胳膊:“那我这个小郎中,叫什么?”
终于想起来问了。
“嗯……叫什么来着?”
雷鸣捏着下巴,转身向陈奉之问道。
“你……”
沈新年气的站起来,手里的橘子就要招呼到雷鸣的脑袋上。
“冷静冷静!你叫单闲!”
陈奉之笑着拦住了几乎快要暴走的沈新年。
“我说大哥,你就别逗他了。”
陈奉之把沈新年按在凳子上:“快快跟单郎中交代完,我们好出去喝羊汤啊!我快饿死了!”
沈新年重新坐下,气的肚子更饿了。
这人也太没谱了,就不能好好说句话。
“沈先生属实是做那探子的好料子,够谨慎,哈哈。”
雷鸣哈哈一笑,完全不在意沈新年的暴躁。
“而路上那两个人,必定是不相信我们的身份,然后故意尾随着我们进城的。”
雷鸣收起笑脸,摸出了那两只飞镖。
沈新年心下一惊,看向雷鸣。
“雷将军在过关卡之前就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性,便留神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让人给盯上了,我们过了关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陈奉之估计是嫌雷鸣说的太慢,干脆替他解释了一番。
此时此刻,他的胃已经溜到街上的羊汤馆了。
“那两具尸体你们给弄到哪儿了?”
沈新年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问了一句。
“放心,他们找不到。”
雷明摆摆手,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前安馆在他们这里的备案也是我们自己人做的,他们查不过来。”
“只是那为首个侍卫多事罢了。”
“别的且不说,你即是把这些药都给准备好了,为何之前我说要找药的时候,你不告诉我?”
沈新年把眼神装的阴狠一点,死死地看着雷鸣。
他其实知道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他只是对雷鸣这样随心所欲的交流方式感到十分的不满。
就有什么不能是好好告诉他的。
雷鸣愣愣地看向沈新年:“我以为以你的聪明绝顶,定是能想到的。”
“再说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就带着你们两个贸然前往?”
“你看我像那种鲁莽又无脑的人吗?”
“我……”
沈新年像是被人堵了个千斤秤砣在嘴里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继而又看向陈奉之。
“你是全都知道?”
“昂。”
陈奉之挠挠头:“其中一些事情是他带着我一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