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站起身,开始在帐中踱步。
几步后就踱到沈新年的面前。
“前日看沈先生为我军将士诊疗伤口的本事实在是了得,雷某有一事相询。”
听到这里,沈新年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刚才看陈奉之与这雷鸣的熟络劲儿,料想他肯定是不会把陈奉之赶回京城的。
但是自己就不保准了。
直到听到雷鸣问的这句话。
陈奉之则完全没有沈新年那般紧张的情绪,他把手套一摘,大大咧咧地去就雷鸣的水盆里洗起了脸。
沈新年向雷鸣微微欠了欠身。
“雷将军但问无妨。”
“好。”
雷鸣看着沈新年,目光中已隐隐带有了些期盼的神情。
“不知沈先生可会治疗那头疾?”
“头疾?”
沈新年一愣:“何种头疾?”
陈奉之擦着脸,全然没看到雷鸣严肃的神情,自己还在那里打岔子:“管他头疾脚疾,我这兄弟什么都能治。”
沈新年狠狠瞪了陈奉之一眼。
不对,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之前只知道这雷鸣是陈锋的旧部,可那时似乎还没有陈奉之吧。
等一会儿一定找个机会问清楚。
沈新年暗暗下定决心,就又看向雷鸣。
而雷鸣仿佛没有听见陈奉之的胡侃,只是沉吟了片刻,便张开手试图比划着。
“嗯……就是这头中似乎有了什么东西,每日只感觉一边疼痛不止,而且还会日渐加重。”
“这是?”
雷鸣的话音刚落,沈新年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个人捂着脑袋昏天暗地的形象。
曹操。
沈新年看过这类史书,那史书上记载曹操最初患的似乎是偏头痛,可最后让华佗诊治的结果却是“风涎”,也就是所谓的脑瘤。
却也有人说,曹操最后频繁的出现头痛,而且日渐严重,也可能跟最初的偏头痛并不是一个病因,意思就是他的风涎完全有可能是在反复发作的慢性头痛中慢慢发展形成的。
因为在记录曹操的故事里,他的头疾已经长达二十年之久,每次头痛时间都不固定,但是的确有一个规律可循,那就是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头痛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头痛的程度也是越来越严重。
况且说起来,这头疼的病他不像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头部的检查最为复杂。
沈新年两手交叉,在心里默默思索着。
搁现在都要用那种极为精密的仪器来探测,例如核磁共振或者是脑部CT,才能够确认这引起头痛的真正原因。
如果真的是脑瘤一类的癌症,那必定是要做开颅手术的。
可是开颅手术和之前他给萧睿做的接骨手术,甚至于秦政的开腹手术,那都不是一个概念。
在这古代要啥啥没有的条件,如果犯了类同这样的头疾,那除非再冒出一个在世华佗。
而沈新年,可不敢认为自己就是那华佗。
他自己知道,除了自身的品性优势和自己身上现成的技术手段,他不过是在用现有的先进科技去协助了古时候那荒蛮的未知。
所以他仅仅是沉下心来思索了一番,才又看向雷鸣。
“不知雷将军所说的这患有头疾的病人是哪一位?”
“若说是否能治疗,还需要我为其先行诊视一番才可。”
“毕竟人脑不同于身上其他的脏器,若说是让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沈新年也是不敢的。”
雷鸣听了沈新年的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沈先生这番话句句在理。”
“将军所说究竟何人啊?”
陈奉之着急了,抓起雷鸣桌上的风干牛肉条嘎吱嘎吱地嚼着,含糊不清地开口问道。
“嗯……我所说的这人……他不是一般人……”
雷鸣沉吟了一番,看看眼前两人的眼神,心下一横干脆挑明了话头。
“他是这北凉地界的藩王,牧业。”
“什么!?”
沈新年目瞪口呆地看着雷鸣,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刚刚听错了话。
陈奉之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叼着牛肉条,眼睛瞪得溜圆。
“我说姐夫……啊呸,大哥,你别是在开玩笑吧!”
“嗯?你刚叫我什么?”
雷鸣一愣,随即笑吟吟地看向陈奉之。
“你甭管我叫你什么,你先说刚才你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陈奉之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指着沈新年向雷鸣问道:“你莫不是让我兄弟去给那北凉的贼王治病?”
“那我们这一场场仗打的是什么?是寂寞吗?”
雷鸣哭笑不得,随即对着陈奉之喝道:“一派胡言,坐下!”
“要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成了这大乾的头号叛国通敌的罪人了?”
雷鸣斜了一眼陈奉之:“看着你比你老子长得是文气许多,这耿直性子倒是全随了他了。”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沈新年快要懵逼了,哪里能在这阵地前沿开这样的玩笑?这不是赶着掉脑袋吗?
“还请雷将军明示。”
沈新年迫切的眼神都快镶到雷鸣脸上了。
雷鸣正色道:“早在前些日子我们的探子就报来了消息,说这北凉王牧业不知何时患上了头疾,常有头痛症发作。”
“一旦痛症发作便是焦躁难忍,那时便会令长子发兵扰乱边境,如今西山百姓实在不得安宁,我等不得贸然进入戈壁,却也要在耗着久久不得撤兵。”
“如此下去实在是不得办法。”
“啊?”
沈新年彻底愣了。
“雷将军的意思是,这北凉近日来的举兵进攻,仅仅是那北凉王的泄愤之举?”
雷鸣摇摇头:“是与不是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已飞鸽传书,禀明了皇上,商议一个最为合适的解决办法。”
陈奉之这回放下心了,坐下来又重新开始咬那个牛肉条。
“如此甚好,我还当你要在这地方拥兵自重,公然投敌呢,如果这样那我必然不能让你进我陈家门……”
他嘟囔的话,传到了沈新年和雷鸣的耳朵里。
前者瞠目结舌,后者一脚踹向了陈奉之的屁股。
“再敢胡说,吃进去的牛肉给你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