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年取来一个小碗盅,小心地把那些透明的液体倒了出来。
他开心地拿给萧睿看。
“此物名为大蒜素。”
“古书上有载,这大蒜虽是佐餐之物,却可解百毒千菌,而那高度烈酒自是杀菌消毒的常用之物。”
“两者结合,即可提炼出这大蒜素来。”
“若是能服下一些,体内那些毒素能被清灭也说不一定。”
沈新年这么一解释,萧睿立马就明白了。
“那即刻试一试吧,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萧睿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秦政:“一次给多少?”
沈新年又拿出那个小勺:“一次三勺。”
两个人端着碗走到了秦政旁边。
后来过了很久,沈新年都没敢跟秦政说,这玩意儿在现代是用在畜牧领域的。
因为沈新年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沈新年拿来了银针,萧睿则轻轻地压住了秦政的下颌。
一小勺下去,两个人如临大敌地守在旁边。
秦政只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无更多的反应。
沈新年和萧睿对视了一眼,慢慢地喂下了第二勺。
也没反应。
直到三勺下去,秦政都没有醒。
沈新年又给秦政慢慢灌下了一些软粥,看到他吞咽正常,两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是秦政叫醒沈新年的。
“你们昨晚给我喝了什么……”
沈新年从榻边上抬起头,就看见秦政扭过头看着他,面容依旧憔悴虚弱,眼神却不再如昨日一般昏昏沉沉。
沈新年的眼睛一亮,忐忑不安地去摸秦政的额头。
怔了一怔,又掀开衣服去看秦政的伤口。
桌前的萧睿也醒了,他快步走到秦政身边:“此刻感觉如何?”
“倒是没那么晕沉了……就是口渴的很……”
“好,我给你拿水……沈新年?”
萧睿正欲转身去倒水,余光中突然看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
“沈新年……你因何掉泪啊……”
秦政躺在榻上,嘶哑着嗓子问他。
“我还没死呢……”
沈新年颤抖着手,脸上挂着两行泪。
他看着萧睿,语无伦次地说道:“退……退烧了……”
说完就用胳膊挡着眼睛跑了出去。
萧睿苦笑了一声,端来了清水,慢慢地喂着秦政。
“他这是何意啊……”
秦政喝着水,不明所以地问萧睿。
“这呆子以为他真的要把你害死了……”
萧睿淡淡地笑笑,给秦政擦了擦嘴。
“好生休息着,片刻他就回来了。”
秦政勾起了嘴角:“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沈新年冲到了院子里,狠狠地呜咽了几声,看着远处的海平面,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回去吧。”
沈新年回过头,对上了萧睿那平静又深邃的眼神。
“他非要我来寻你,莫要让他独自待在房里。”
萧睿拍拍他的肩:“我去后厨拿药。”
沈新年回到房里,秦政还醒着。
他转过头看着这个年轻人:“你又救了我一次。”
沈新年刚压下去的眼泪差点又要涌出来。
“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你不要多说话。”
他拖着浓重的鼻音来到秦政跟前。
“你这命太苦了,以后你不要再到处跑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和你一起到处跑了……”
这一次,沈新年是真的后悔了。
秦政扯动着嘴角:“此话差矣……以后无论去到哪里……都必须带着你,攸关时刻能保命……”
“对不起……”
沈新年终是没忍住,他趴在秦政的胳膊上,低低地抽泣起来。
此后的几天,沈新年专捡秦政睡着的时候喂那大蒜素,醒着的时候只吃那凝血化瘀的药。
慢慢地,秦政的体温恢复了正常,腹部也不再发烫,那伤口也渐渐地消了肿。
沈新年不得不感叹秦政这强壮的牛马体质。
那大蒜素虽然有效,却也火烈无比。
吃了这几天,他竟然没有一点肠胃不适的感觉,除了无比的口渴之外。
秦政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胃口也一天比一天的多。
萧睿甚至需要每天出去给他买蟹黄包和瘦肉粥。
一直到了半个月之后,秦政终于受不了了肚子上那奇痒无比的伤口。
“沈新年!这要如何是好?我现如今觉都睡不好了!”
秦政烦躁地躺在床上,因为沈新年不许他去挠那伤口周围,所以他更烦躁了。
沈新年放下医书,乐呵呵地跑到秦政身边。
他上手摸了摸伤口:“嗯,可以拆线了。”
“拆线?”秦政愣住了。
随即就捂着肚子往后缩,满脸戒备地盯着沈新年。
“你又要怎么折磨我?”
沈新年无奈地笑着:“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快跟怨妇一样了。”
“就是在这房里关你关的太久了,拆了线带你出去转。”
末了还好心地解释道:“这桑皮线不比你腹腔中用的那肠线,它无法被你的身体吸收,因此我需要把它从皮下取出来。”
秦政瞠目结舌:“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残忍暴虐的医疗手法?”
他突然想到之前吃的那个小球。
“把那个再喂给我两颗,或者让萧睿把我打晕。”
沈新年看着秦政耍赖,心里却是无比的开心。
这个人终于是活过来了。
“只是皮下而已。”
萧睿拿着一份蟹黄包和爆炒蛤蜊进了房。
“你若能看到他是如何把手伸进你的肚子去拼凑你那破碎的脏器,你就真的开眼了。”
秦政撇撇嘴:“反正我没看到。”
萧睿白了他一眼:“人常说那孩童生过一次病就会变得娇气一些,你早已为人父,怎的还会越发矫情。”
“好了好了,把他放倒。”
沈新年拿着刚刚消过毒的拆线器具逼近了床边。
萧睿看着秦政:“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秦政马上躺的跟平板似的:“动手吧!我认了!”
沈新年掀开他的衣服,把一张浸泡过药酒的纱棉盖在了那道疤痕上。
“会疼吗?我怕疼。”秦政枕着手,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
“相比你此前那噩梦般的经历,这简直是九牛一毛了。”
沈新年专心地擦拭着疤痕,仔细地找着那隐埋于表皮下的手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