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切的不安,我跟随着子夜又回到了她的家,我看着庭院中排列有序的的植株,就像是列好了队一样。我想子夜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将军。也许她可以带出很好的兵。我问:“子夜,你是不是负责带领军队的?”
子夜回过头,看着那些我看着的植株,说:“也算是,我也是负责规划的,就像是军师一样。当然,我并不是军师,但我却可以做军师的活,因为界主和统领都比较相信我的能力。”可以听出来,她的语气并没有自夸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的确,这确实她应得的。我拿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信手把玩着,等到子夜向前继续走时,我又把它丢在了一堆垃圾堆里,那是用来让侍女们打扫的地方。子夜把我带到了屋子里,把里面的房间一一向我介绍,把那些我该知道的,以及我必须了解的,都告诉了我。
子夜说,她不可以在午夜之后听见任何声音,否则她不会睡着的,而我偏偏就在午夜之后神经就很兴奋。子夜还说,有一间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不可以移动,碰都不可以碰,而这间房间就是我要住的房间。子夜说,这是一个很需要平静的地方,我不可以做一个违反她的规矩的人,我任何的事情都可以交给这里管事的。这就是子夜定给我的规矩,一个完全不适合我的规矩。
以前域领说,如果有什么不能让自己舒服的事情,但自己又无法改变,那就改变自己。他还说,与其给别人添麻烦,倒不如把麻烦都带到自己这里。虽说自己的心理是对域领有抵触的,但他的话总是会时不时的在一些合适的场合中出现。这些话,确实对我影响深远,我不得不去相信和遵守。
于是,我相信我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可以在子夜对我的习惯感到厌恶前,改变自己的不同。我既然要寄人篱下,就要在这里做到安安静静,而且寄人篱下的生活对我来讲,已经习惯了。
我来到了我自己的房间,看见了这里就是一张床,还有一些生活要用到的家具,并没有什么麻烦的东西,这一点我很是满意。但唯一让我不舒坦的,就是靠在墙上的一张桌子。这张桌子上,放满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像是小女孩的东西。这些也许就是子夜不让我看乱碰的东西,我想这对于她一定是很重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宝贝它们。也许这是子夜小时候的东西,又或是她内心的女孩情结。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拿起了上面的一张面具。
看着这个面具,它上面没有别的颜色,只是白色,唯一不同的就是左上角画着一个红色的图案,像是一只浴火焚身的蝴蝶。看着这个图案,越看越像是一只蝴蝶,一只火红色的蝴蝶,它在大火中挣扎着,想要挣脱出火焰的灼烧。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把这张面具夺了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我看着那个人,那个人就只子夜。子夜好像是对我的行为很愤怒,她说:“我不是向你说过,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望着子夜的满是愤怒的脸,低下头,把手耷拉下去,说:“对不起,我只是好奇这些......”
“好奇什么?我就是不让你乱碰,你能怎么样啊?我是这里的主人,你要听我的话。”子夜打断了我的话。
子夜很愤怒的拿着那张面具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狠狠地甩上门。“砰”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屋子里只剩下凝聚的空气,还有一种恐惧的气氛,让我觉得子夜是真的生气了。我站在屋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真的是被子夜的反应吓到了,我完全没想到子夜竟然会如此生气。我本来不应该得罪她的,我明明是知道不应该乱碰这些东西的,但我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
我来到子夜房间,讪讪地敲了一下门。等到我敲完门就后悔了,我想如果我来这里道歉反而惹怒了子夜的话,还不如等到时间慢慢过去以后再说呢,又或是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没想到子夜听见了敲门声,没有来看门。子夜透过关闭的门,说:“好了,没你的事。这件事是我太紧张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自己先回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
“那我......”我还是不放心子夜,毕竟我很早就听说了子夜的怪脾气。
“我说了,真的不管你的事。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怪你。只是有了今天的事情,下次就不要乱碰乱摸了。”
听了子夜的话,我的心放下了一点,但我还是觉得我以后要小心一点,毕竟我是在人家的家里住着。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坐在床沿上,想这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今天确实是一个跟不寻常的一天,就在今天我与从未相认的父亲进行了第一次的谈话,却在我与自己父亲的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谈话时,发生了我想都没想过的争执。我认为我今天的表现真的是差劲。
向着窗外看去,那是一片祥和的天气。天在包含着大地,大地在支撑着天,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我完全没有过的温暖。我从未被任何人爱过,我爱过他们,但他们却永远在伤害着我,伤害着一个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我。
想到这里,我向后躺在了床上,我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睡着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我爬了起来,向外面走去。等我打开了门,就看见子夜坐在外面的餐桌旁,她正在吃晚饭。她看见了我,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说:“你醒了?过来一起吃吧。”
子夜又叫侍女去给我拿一副碗筷来。
我顺势坐在了与子夜隔一张椅子的地方,缓慢地坐下,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我心里想着要怎么与子夜说话。但子夜没有理我,她继续拿起了筷子吃饭。正好这时我的碗筷也到了,我只好也开始吃饭,吃着自己面前的菜,即使子夜正在吃的是我一向喜欢的茄子肉末,我也不敢去伸出筷子。但我总是觉得我们就这样不说话,氛围让人感觉到不舒服,于是我开始找子夜谈话。
“子夜,你是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啊?”我终于想到了要说的话。
“你觉得呢?你还看不出来吗?”子夜白了我一眼,继续吃她的饭。
我想这个话题子夜好像是不喜欢,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我问:“你是不是很有前途啊?你看界主他们交给你这么多的任务,而且都这么重要,那我以后可要好好跟着你混。”我想任何人都会喜欢被夸奖的。
“你只是看着现在的情景,也许下一秒我就会因为其他人的弹劾,身首异处。在这里,地位越是高,就越是要为自己将来的每一步做打算,不然一步错了,下一步就会永远的落入深渊,爬也爬不出来。”
显然,这个话题又不是很好,本来就很沉重的气氛就被子夜的话变得更沉重了。我觉得现在应该把氛围变得活跃一下,让现在的局势改变一下。我开始想一些可以让子夜笑出来的事情,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子夜,你知道吗?原来我们域领很健忘,那天他拿着他的烟枪到处乱走,我们问他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在找他的烟枪。我们就给他说,东西就在他的手里,他看了看,觉得不好意思,就说是我们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放在上面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笑?”
“原来你对于这些很无聊的东西都这么感兴趣。”
“那我换一个,就是......”
“你的话怎么那么多?”子夜打断了我的话,她好像是很不耐烦。
我只好闭上了嘴,开始认真地吃饭。我不在去想什么要说的了,像子夜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谈得上来的。我开始觉得子夜并不是像我最开始想的那样,其实子夜就是那么的冷酷,不仅冷酷,而且无聊。子夜根本就不像是个人,就算是是人,那也是很老很老的人,完全都开不起玩笑。在我的心里,子夜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神秘,而是对她感到了不感兴趣。子夜就像是活了上百岁,而且经历了万般生死的无关世事的老人,尽管她的样貌只是十八岁的样子。
但我又想起了那张面具,子夜又让我的好奇心重新复燃,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人的面具才会让这个冷酷无情的子夜这么念叨。于是我又开始问了。我问:“那张面具究竟是什么来头,你竟然这么宝贝他?难不成是你心上人的?”
子夜猛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把桌子上的东西都震出了声音。我的心猛地一个收缩,我想这会我是真的完了,我真的撞到大问题上了。然而子夜想了一下,并没有发作。子夜站了起来,说:“我吃饱了,你自己慢慢吃。过来收拾一下吧。”子夜叫了一旁的侍女,让她把自己的碗筷都清理了。
看着子夜离开后,我赶紧问那个侍女:“她到底是怎么了?”
茗雪看看子夜离开的地方,说:“将军的事情不可以向外人说的。”
“我已经住在这里了,所以我就不算是外人了。”
“那也不行,将军的事情都是机密,不可以向任何人说起的,就算是将军的亲人都不可以,况且将军本来就没有亲人,所以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将军的事情。”
我看着这个人觉得她是真的很讨厌,一点事情都不可以说,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茗雪。”
“好,茗雪,我告诉你,我是注定要住在这里的人了,没准以后会是你们将军最亲密的人,所以以后你也就要对我的态度好一些了,这是起码的待人之道。”我从来没有说话这么蛮横过,也许是因为许久才见这么一个身份比自己低微的人,便学着之前对我的人的语气,再加上一些客气的话,发泄着我的不满。
她想都没想,面若冰霜地说:“我是将军的人,我不会听任何除了将军之外任何人的命令。”
我听了她的话,觉得在她这里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有关子夜的事情了,这里的人都像子夜一样冰冷。于是我放下了饭碗,把它向前一推,说:“我要去休息了。”
我丢下这句话,径直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了房间的门,我才想起来我的衣服里还有灵探。我赶紧去找我的衣服,却发现我的衣服已经好好的摆在了床头上。我走上前去,一摸口袋,我感觉到了东西还在。我把它拿了出来,从新放在了这件新衣服的口袋了,等我觉得安置好了,才放心的趴在了床上。
我趴在床上,想着今天初次来到子夜的家,竟然会住在这里。我完全没有想到子夜竟然会留我一个陌生人在家里住着,而且她还是一个对于脏东西及其厌恶的人。对于子夜,我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但子夜的确是有一些让人敬畏的本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得到界主的特权,而且在这里人人都知道她,那子夜一定是界主的心腹。
想到了这里,我越来越对子夜的身世感到好奇了,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不可以达到这种地步的,更何况子夜连身世都没有。即使子夜是统领的养女,但毕竟是养女,还是要有一些不同的。而且子夜是9岁才来到那个统领家的,在这之前子夜也一定是接受过不同的教育,不然子夜是不可能做任何事都像一个很有经历的人,因为子夜仅仅18岁。
我在这里苦苦思考着子夜的神秘,却始终不能想明白。我想了很久,觉得想着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以后要干些什么。在很久之前,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域领为我做打算的,我完全都不用考虑这些有关生存的问题。现如今,我却连自己的吃饭都成了问题,我总不可能永远在子夜这里待一辈子。现在想来,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了对域领的恨,我很想念他,发自内心深处。
我怀念那个小到几乎是一个村寨的关允域,那里会有阿赫尔――木洛――陪着我四处奔跑,回来后萱羽会摆好已经做好的晚饭,域领会笑吟吟的收起烟枪,为我拉开我自己的凳子。那里不会有什么暗斗或是阴谋――至少是在之前,那里的天有时会是粉蓝色的,有时会是火红的,有时会有熏风吹过,闻到了属于林间的草木花果味。
回忆中的我,带着当时的明媚笑颜,渐渐沉睡去。眼角不自觉得留下了一滴热泪。
正在隔壁屋的子夜靠在门前,手里拿着那个画着火红的蝴蝶的面具,子夜静静地摩擦着这个花纹,像是在回忆。她是在思念,思念着一个已经逝去的人,而这个人确实子夜最亲近的人。子夜看了看面具,把它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子夜想起了正在隔壁的人,自言自语地说:“希望你在这里过得还可以。”
时间就这样把一切隔开了,有些事情真的在不知道间,变得让人琢磨不透。有些事情,还不要去想,因为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