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好好照顾我家‘姗姗’呐。”宁姗姗眨巴起眼睛,怎样的动作都是无疑的俏丽。
“当然,当然,我肯定保管好,专门给它供起来。”
“其实呢……”宁姗姗扯把椅子坐下来,“在唱歌方面,我可没那金刚钻,不瞒你说,我唱歌是十足的走音不商量。但是,表哥他唱歌特别好听,这可不是玩笑话,他真的很会唱歌。”
林商还一心在看耳钉,似乎对宁姗姗后面的话不大在意,听没听进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晚饭说来挺凄凉,俩大老爷们拿中午的剩饭那么一凑合,晚饭算是顺利解决。没办法,宁姗姗晚上有茶道课,剩下俩人一个懒,另一个更懒,懒得伺候。
“乔远川学长,你这不是欺负病人嘛。”林商没吃饱,想为自己争取点权益。
乔远川换了本有关中国古代刑法的书在手里,无心理会。
“我再怎么说也是病人,头上都还缠着纱布,如果要尽快愈合,最好的办法就是补充营养。可是,我晚上就吃那么一点东西,还没有肉,虽然是因为中午被我吃光了,但也不能怪我啊,我还没满十八呢,还在发育,在长身体,你怎么就不知道照顾我点儿呢。学长?”
乔远川不动声色的翻过一页。
“学长啊,你好歹理我一下,学长啊,你再不给我吃东西就要死人了,学长啊,人命关天,学长啊……”
林商的招儿快用尽了,脏话都到了嗓子眼儿,你丫理理小爷!成天演哑巴!
“学长,饿了,学长,我饿了……”攥着气,“姓乔的!饿了!”
“不知道人被做成人彘后,痛觉是更敏感还是更麻木,林商,你觉得呢。”
“人彘?你说吕后发明的?那个丧尽天良的刑法!?这大晚上……”瞅了眼外头,“虽然天还亮着,不过你说这个干嘛,还冲着我说……学长,你别看着我,差不多得了,再看就是恐吓了。”
乔远川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商,笑了笑,说:“如果要把你做成人彘,第一刀就要割下你的嘴,话太多了。”
亏得对面的人谈笑自若,林商不可思议的瞪圆了双眼,连滚带爬的从乔远川手里抢过书,“学长,以后这种书少看,影响心理健康,太血腥了,完全就是给人寻刺激。好好的人都被整不正常了。”
“开个玩笑。”
“哪儿好笑了!合着你都把这种内容当成笑话?您老口味得多重啊!”
“也就拿盐当饭吃的程度,你有空可以多看看这种书,看你那么胆小,怎么保护姗姗。”
“这种书……”林商瞄了一眼,立刻把书丢在床头柜上,“胆小没事,关键咱爆发性强啊,一爆发,不就能保护了。”
“难得爆发一回,却爆发在我头上,”挖苦的语气,“没胆儿,没几两肉,别人把姗姗抢走了,你敢去抢回来吗?”
林商谨慎想了一圈,沮丧道:“不敢。”
“怂包。”
“谁说的!这和怂没关系!学长,你比很多人都优秀,所以没法儿体察民情,但凡喜欢,谁不会去追?可要是你单相思,人家根本没那么喜欢你,见到更喜欢的,当然就和更喜欢的走了,我再追也没什么意思。自己还弄不明白自己的感觉么,该我的就是我的,别人也抢不走。”
乔远川轻蔑的干笑几声,“强词夺理,没有什么是该属于谁的。”
“你是有这个资本,而且也是争取型。”
“我是就事论事。”
林商很明确地察觉到乔远川语气有变,他发现对方对这种躲避式态度和与其相关的言论多少有几分厌恶之意,林商及时打住了话题,讨好地说:“学长,今天姗姗说你很会唱歌,是真的吗?”
疑惑且意外,“没想到姗姗的话你全听进去了,看你当时只顾着把玩那个耳钉。”
“一直听着呢,虽然我嘴上没回话,面儿上也没表现出来,可我确确实实又被震着了,心里嫉妒得很。个儿高,板儿好,声音好听会唱歌,这不是全才我都打脸说不信。”
“......”
“您样样都好,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您这么威风凛凛、仪表不凡的人。”
夸,玩儿命地夸,谁还会和赞美过不去,林商想把他捧高兴,好盖过方才的不愉快。
“拍马屁别太过,甜得齁。”真就和夸赞过不去。
得,拍马蹄子上了,“夸你都不成,哪有你这样的。”
“你愿意夸,我也不拦着,不过我更希望你注意尺度,动动嘴就行了,可别上手。”
寻思了良久,林商总算明白过来,悔恨地皱起脸,堪比斗败的公鸡。
调了个儿,这回换成乔远川舒坦,“你平时干说,我还不怎么信,现在我倒是信了,真够‘爱慕’我。”
“学长……”
“打住,撒娇没用,你一男的就别膈应我了。”
“可是,我那时一下脑子不清楚,给我个机会改过自新吧,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啊。”
“没说不给机会,不是提醒你注意尺度么,你不坏我心情,我就暂且给你瞒着。人要有担当,做过的事,得对它负责。”
郁闷到背过气儿,林商拧巴着脸,五官近乎错位,但是也没辙,低靡的答应:“喳,奴才遵命。”
一声“奴才”,把“小二爷”都自行阉了。林商还能怎么办呢,明摆的局面,只得苦命答应,还不忘客串一回太监,谁叫他色心膨胀,做出这种蠢事。当然,如果乔远川当时没醒,这想必会被林商列入人生传奇之一,也就不叫蠢事而叫英雄事迹。
“好奴才,只要你对朕忠心不二,朕自然许你好处,也必会有所言、有所不言。”乔远川也是闲得没边儿,话赶话就封上了皇帝。
“谢皇上,谢您,谢谢您嘞,我这是几世修的好‘福气’。奴才冒昧,斗胆想问主子一句。”
“说。”乔远川和颜悦色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老成的黄鼠狼。
林商挠挠耳朵,挺不好意思,似乎很快就从多了一主子这个噩梦中走出来,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学长,你今晚是预备在这不走吗?”
“不走难道留这儿。”
“留这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
想过被拒绝,只是没想过这么干脆,“别呀,再考虑考虑呗。”
“你什么意思啊?”
“首先,我要声明,我不是那类特殊人群,我的性向毋庸置疑的正常,这话不是邀请,也……”
耐心到头了,打断道:“甭废话,直说。”
“因为我这几天都一个人,房间还这么老大,外面就是院子,一到了晚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虫子都出来了,合奏曲儿似的,我听着就仨字——瘆的慌。”林商没换气,几句话合成一句,一气呵成,连断句都没有。
“你是不是想说你晚上害怕了。”
林商殷勤的点头。
看小野鹿期待的神态,乔远川没道德地乐了,“因为害怕,所以要找个人陪你,是不是?”
林商更加勤奋的点头示好。
乔远川摆弄那颗缠着纱布的大脑袋,凑近了说:“所以,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你?”
某鹿就差摇尾巴了,不是鹿么,这会儿谁知道怎么又变狗了。他现在就是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倾诉他睡得有多不好、有多惊心动魄,学长既是主子,也是普渡他林商的大罗神仙,伺候伺候有什么大不了,关键时刻能救命才是实在。
“你这肢体动作我可读不懂,说明白点,想我留下来?”
“是,必须是,太是了!学长,你留下来吧,我一个人真的睡不安稳,我……我,不是,奴才,对,奴才一定好好伺候您,您说东,奴才不敢往西,您说站,奴才肯定不坐着。”
“这个……”乔远川撑着下巴留心林商的表情,“可以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奴才就是生来被您使唤的,您干嘛干放着不用呢。主子,皇上,奴才都这么求您了,您就答应吧。”
“那我不就是延续旧时代的奴隶制度吗,是破坏风气的表现啊。”
真的是闲出个鸟了,乔远川从没和谁有过如此冗长而又无意义的对话。
“什么破坏风气,让破坏风气都见鬼去,我甘心服侍您,被您的才华所折服,已经是民心所向了,谁敢说您不对。”
“哦,你说的挺对,那我应该答应你,对吗?”乔远川乐在其中,忧心忡忡的斟酌,这人就是千年黄鼠狼精投的胎。
“对!完全没错!”
“成,我留下来,不然辜负你一番美意,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林商傻乎乎的笑,半点防范没有,和乔远川在一起,他就只剩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儿,可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安心,反正人家不会把他卖了。
到了晚上,他还腆着脸凑到乔远川跟前,一个劲使小动作,谁知人家根本不理会,专注看书。
林商急了,“主子,您在这不声不响的看书多没意思啊。而且,你怎么还在看这种血淋淋的书,不都说了要保持健康心态吗。”
“我只是负责陪|睡,不负责陪聊。”乔远川停下夹起书页的手指,抬眼,“你,大纱布脑袋,能不能不要再蹭我的书了。”
林商不听,硬是把脑袋挤到乔远川脸下,“都卖身了,顺便把艺也卖了呗!”
“非得这么聒噪?要没事做,和外头的知了对话去。你室友怎么受得了你,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畅畅和宸子基本不理我,张晋接我的话茬,但我说不过他。除此之外,偶尔自问自答。”
“那你现在也自问自答。”
“凭什么,你个大活人杵这儿,咱聊聊呗,长夜漫漫啊。”
乔远川手掌心抵住那靠得过近的大脑袋,笑弯双眼,“你是什么意思?就只是聊聊吗?”
“没理解错的话,你笑得……挺富有内涵。”
“长夜漫漫,春宵一刻值千金?”
林商缩回脑袋,“哎哎哎,别笑了,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不用往深了想,我真没有那种嗜好。”
笑容戛然而止,仿佛有收放自如的开关,修长的手指又翻过一面,“我的话也是字面意思,开个玩笑。”
“又是玩笑?!这也算是笑话?”
“是我判断失误,以为你更倾向于刚才的说话方式。”
“温柔的方式当然喜欢,但你的假模假式太明显了。”
头皮燥得痒,林商想抓,可头上还裹着纱布,只好搓搓鼻子,抽走乔远川手里的书。
“书。”
“不给。正常的聊聊呗,你的好多事儿我都不知道呢。”
“你想知道什么。”
“你垮着脸我还怎么问啊。哎,你要是又摆出刚才那个表情就还是算了吧,这样也挺好的。”
乔远川舒展手脚,压了床上一大片区域,“给我揉揉腿。”
“喳。”林商头上还伤着,手却一刻不停地被使唤,他还挺卖力,装作不经意,“学长这么优秀有很多爱慕者吧?”
“你不就是么。”
怎么又扯上那件事了,怪自个儿嘴贱,林商给自己个嘴巴子,笑道:“不说我,说别人。”
“别人?想问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我一向猎奇,你又不是不知道。”
“噢。”乔远川惬意着,没放心上。
林商揉完左腿揉右腿,继续问:“都没看你和什么女生有来往,你谈过吗?”
“嗯。”
“谈过几次啊?”
“反正比你多。”
“这不是废话么。”林商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坏笑,“学长学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现在没有。”
“以前有?”
双眼深邃下来,望向林商,“这话多余了,谈过却没喜欢过的人,处对象打发时间吗。”
摆摆手指,林商老成的说:“年轻人,此言差矣,谈过恋爱不代表有过喜欢的人,恋爱和喜欢是两码事。”
“唷,说说高论。”
“虽然我没谈过,但我觉得,有时候,初恋并不一定是你第一个处的情儿。”
“说话好好说,瞎动什么眉毛。”
林商摁住眉毛,越发大胆,“那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和你有关系吗。”
“说说呗,反正我肯定不认识,说了也没什么影响,我不会到处张扬的。”
“你不用知道。”乔远川别过脸。
“小气,我又不会嘲笑你,你看我喜欢姗姗都多少人知道了,别害羞嘛。”
林商没看清乔远川不甚耐烦的脸色,一个劲儿地啰嗦,搭着他的肩膀叨个没完。
“离我远点,拿开你的手。成天和姑娘家一样,对别人的生活充满兴趣,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乔远川推掉那两只爪子,背对着林商侧身躺下,侧脸埋在枕头里,闷沉的声儿,“困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