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接着一件，乔远川把给林商买的新衣服叠好放进超大尺寸的行李箱，行李箱是让忠叔帮忙买的，有乔远川半人高。
走进厕所，抄过那些给林商淘来的****罐罐，封入防水袋中。乔远川清点了下箱子里收拾的物品，转身打开衣柜，把林商花花绿绿的裤衩子装在单独的塑料袋里，按压平整，一并放在行李箱内。
差不多了，乔远川关上箱子，手里掂量了几下，两个人的冬天衣物，还是挺沉的。
林商端着饭碗走到乔远川身边，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想作什么，整个早晨，就看见乔远川满屋子溜达，还捎带手把他的东西全给打包进行李箱。
如临大敌，林商早饭都没法儿安宁的吃下去，凳子上像镶了木椎，扎屁股。他别着脖子打探了很久，终于坐不住，搂起饭碗就挤在行李箱跟前。
“川儿，你倒腾什么呢？”
乔远川抹去林商嘴边的面酱，“总是吃得满脸都是。我在整理东西，看不出来吗。”
“整理东西我看得出来，可你把它们都收拾起来干嘛，我人还在这呢，你什么意思，”想到一种可能，林商双眼圆瞪，忧心忡忡，“你不会……不会预备赶我走吧！花销太大了是不？还是你不乐意做饭了？你要学电视里那样？行李一扔，把我扫地出门？”
“你想多了，没这打算。”
“胡说！你就是这么想的，等我睡着了，一觉醒来，就躺大街上了，不成！我不同意，我不走！死赖着也不走！”林商一屁股坐行李箱上，开始吃碗里的炸酱面。
乔远川蹲下来，默不作声地笑着看林商撒赖吃面。
面吃完了，林商嘴唇周围都是油，快蔓延到鼻孔，他把上唇沾着的肉丁舔进嘴里，嚼了嚼，吃饱了。
“吃完了？”乔远川好脾气的等在旁边。
“恩。”气鼓地应声。
“那起来吧，我想起你的毛巾、袜子没放进去，还有你习惯用的肥皂。”
“不起来！不走！”林商往行李箱上压了两下，没几秒又改口，“稍等会儿，先起来半分钟。”
端着碗，手里都施展不开，随时担心把碗给摔了，林商“蹬蹬蹬”跑去厨房，将饭碗放进水池子，然后又“蹬蹬蹬”跑回来，坐上行李箱，不挪窝了。
想赶我走？告诉你，门儿都没有！爷岂是你想让来就来，想让走就走的！他模仿《西游记》里孙悟空在天庭上朝玉皇大帝撒泼的神态，不走了！不说清楚就不走！说清楚了也不走！我就坐这儿，看你怎么办！
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也没见过耍赖还能耍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乔远川在箱子旁的地板坐下，温柔地笑。
“笑什么，还笑，打什么坏主意呢。”
发现行李箱非比一般的大，林商直接甩掉拖鞋，盘腿坐在箱子上。
“笑你啊，现在不是要赶你走。”
“那你准备什么赶我走。”
“我压根就没这准备，收拾东西是计划带你去我奶奶家玩几天。”
林商转过头，面对乔远川，“你奶奶家？”
轻轻张合一下眼皮，乔远川点头。
“去她那儿带这么多东西干嘛，随时不就能回来，到时候是不是会见到你爸妈啊，他们万一觉得我不伦不类怎么办，你家人对你身边的朋友有筛选性吗？”
一连串问了大段的问题，林商还以为老太太和乔远川父母住一块，想着终于能一探他的家底。
“她老人家不在b市，在南方的乡下老家住着，所以不用瞎想了，见不到我父母的。”
“你们家让一老人住那么远，还是在乡下，太不孝顺了吧。”
“这个……”乔远川笑了笑，“还是涉及到一些目前不能告诉你的事，以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不过她在乡下住得挺舒心的，身边也有人照料。”
又是那个话到嘴边不能说的秘密，林商撅撅嘴，“我记得你爷爷是已经去世了吧？现在奶奶就一个人，她和家人分开，不寂寞吗，老人不是最希望晚辈陪在身边么。”
“奶奶”俩字，林商叫得还挺顺口。
乔远川把林商打横扛起来，丢到床上，重新打开箱子，“所以，我这不是准备带你一块去她那儿看望么，别捣乱了，我马上就收拾好，你去看会儿电视，下午我们就出发。”
“这么利落迅速？那我去找找我的**。”
“不用找了，在我钱包里，昨晚就放进去了。”
“那我不能空着手去吧，你借我点儿钱，我买些东西带去。”
“没那必要，不讲究这个，你平时话那么多，去了之后多陪她聊天就成，你比我会讨人开心。”
拉开抽屉，乔远川拿了几双林商的白袜子，小妖精的袜子都一个色，和裤衩子相反，他只能接受白色的袜子。
“嘿嘿嘿，瞧见我的好了吧，成！”林商被夸奖了，心里美得流蜜，从床上一跃而下，拖鞋也不穿，亮着一双赤脚就走客厅里看电视去了。
第二次坐飞机，这次心情全然不同，说是去看望老人家，但对林商而言，就是一次旅游啊！可不得乐呵的。从进机场大厅开始，林商就耐不住激动雀跃的心情，就差没逢人就说，我是出去玩儿的！坐飞机出去！“嗖”一下就到了！嫉妒不！我有寒假，元宵节都过了我还搁家待着呢！
元宵节……元宵节？！想到这事，林商钻到正在排队托运行李的乔远川旁边，挽起他的胳膊往下扯，直到对方的耳朵近在自己的嘴边。
“我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
乔远川侧弯着腰，有些吃力，“什么事？”
“元宵节已经过了！”
“对啊，我知道，前些天不是做了元宵给你吃吗，你还吃了好几碗。”
“谁说这个了！元宵节，象征团圆，你为什么不提前些日子去奶奶那儿？”
“因为……有事。”乔远川挺起腰，说得很含蓄。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你这个小祖宗。
元宵节的第二天，林商才对乔远川说了被赶出家门的事发经过，小妖精不开口说具体的内容，乔远川就没法儿贸然去找邱冬把账算清，手头的摊子没处理，他怎么方便带着林商去老太太那儿。当然，这些是不能告诉小妖精的。
坐飞机上，这回林商没打瞌睡，他精神抖擞，安全带都捆不住他，死活不关遮光板，小脸摁在窗户上朝外瞅，脸扁得有平时两个那么大。
哟，起飞了，带劲儿！哟，底下的建筑变小了，带劲儿！嗬，能看着云层，带劲儿！哎妈呀，光太刺眼，不带劲儿了！
林商的心理活动不敢说出来，怕乔远川嫌领他出来丢人，也怕周围的乘客笑他是个土包子。
其实乔远川一直在观察他，虽然只能瞧见后脑勺，但从小妖精的肢体活动能看出，这孩子对飞机这项出行工具充满了新鲜感。以前或许会像林商想的那样，觉得丢人，但现在，自己的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可爱。
到乡下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一路走来都是铁锅灶子烧饭的香味。回家前乔远川就和老太太打过招呼，说傍晚到家，老太太还顺嘴埋怨了几句，怪他前几天元宵节都喊不回来，乔远川只是不清不楚的低笑，心说，这不就回来赔罪了吗，还带着你以后的孙媳妇儿一起。
村子里路还没修，前两天刚下过雪，现在土壤都积满了水份，泥泞的道路，林商踩得裤腿全是泥。
看不下去，乔远川停在林商身前，“我背你吧。”
“不用不用，我不累，有的是力气。”
“我知道你有力气，”使了个眼色看向对方裤腿，“裤子全脏了，你想浑身是泥去见她？”
低头瞥瞥，面露窘态，“看来我挺不会走路的，小时候还常因为这个挨骂。”
“上来吧。”
“那多不好意思，我一大老爷们儿，还要你背我。”
乔远川躬下身，抓住林商的大腿往自己背上一送，背稳了。
“又不是没背过。”乔远川平淡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穿得太多，走出了热乎劲，听了这话，林商脸上红了一阵，先前b市的第一场雪，乔远川也是这么背着他走了挺长一段路，那时候还是他自个儿跳到人家背上的。林商搓搓自己的脸，没挣扎着要下去，趴在乔远川背上不说话。黯淡的路灯下，两行脚印变作一行，朝前延伸。
都到了家门口，乔远川还背着林商，稳稳当当，半寸都没往下滑，不等林商开口说放自己下来，乔远川的奶奶和家中的阿姨就出来了。
老太太穿着绣花的枣红色坎肩，里头是烟青色的袄子，盘着头发，精神面貌很好，人看着也和蔼，慈眉善目。
看到乔远川背上驮着一个臊红了脸的小伙子，老太太和阿姨都怔了片晌，俩人面面相觑，然后都乐了。
林商揪了揪乔远川的衣领，小声说：“放我下去，在长辈面前太失礼了，等会儿被你奶奶误会，还以为我欺负她孙子呢。”
乔远川回揪了一把，揪的是林商的大腿根，他就是不撒手，笑着对老太太问了声好。林商疼得脸更红，还不能嚎，也客客气气的问候：“奶奶好。”
老太太眉眼间的皱纹都舒展开，心情怡悦，说了句令乔远川哭笑不得、却让林商脸快红炸了的话。
“哎哟，瞧瞧你俩，猪八戒背媳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