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林最近读了一些书,他的体会是,中医四大经典《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和《温病学》还是最值得反复研读和推敲的。读而能思,思而能辨才是重点之中的重点,读懂就很不易了,还要想明白道理,好在周全林的文字功底很好,否则也难以应对古籍中的文字上的重点难点。
当前最强大的教材,也是最普遍使用的《中基》一书是脱胎于《黄帝内经》的,但在病机一项上确避而不谈《黄帝内经》中丰富的病机内容,这是一种忘本的表现,而病机是中医学的灵魂,这种舍本逐末的怪像是怎么产生的,是有其历史原因的,综其根源正是中医被西医边缘化,传统被现代边缘化的表现。
二千多年前业已形成的先进的中医理念,超越同时代的医学发展,对于近现代的医学也有过人之处。现实是正被近现代形成的标准化科学所取代,中医的路是越走越窄了,主要还是中医的传承方式是一带一的传统模式,不便形成大的格局和普遍的标准,而社会对中医的重视也有些不够,这种一对一的教育是很难壮大中医队伍的,没有队伍就打不了胜仗。
在县乡医院的这些日子,周全林还发现了一个怪现象,有些中医治病追求简化,只看化验单,追求像西药一样的药物通用性,用一类方子治很多人得的类似的病,用这种做法看病就是自毁中医的作法,是舍本逐末的办法,中医是最重视个体差异性的,这个就是中医辨证论治的基本原则的体现,是中医就不能偏离这个轨道的,治一个病人就治好一个,而不是治一类好一类,其实并没有彻底治愈,这也是现代中医给人的印像——不能去病根。
中医也绝不会从动物实验中取得有效数据,动物和人的经脉不同,动物与人的五脏六腑不同,完全找不到可比性,药方的剂量和配伍完全是根据单个人体和单一病势的变化来调整的,百人有百样,一种病的外相可能对应几十种内因变化因素,一个中医不号脉就开方给药,是要让内行人笑掉大牙的。可现在就有这样的中医,甚为奇怪。
没有一种普遍的研究方法,也是中医中药衰落的主因,中医的传承是要上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才能保护好的,否则老一代中医的离去之时,就是中医传承的没落之时,这种呐喊是振聋发聩的。在中医的教育上不要西化,要绝对保持华夏古老的传承规律才行。
……
思考再三,治好各种疑难杂症,对于一个医生来说积累丰富的经验很重要。
这一日,赶上周全林值班坐诊,县医院里找中医看病的本来就不多,所以开诊以来没什么病号,上午就看了两个病,开了方子,病人还将信将疑的拿着方走了。
直到下午2:00,来了一个女病号,叫佘玲,年龄不大,二十多岁,由母亲陪着来看,也是听说县医院来了一个小神医,冒着试试看的念头来试试的。
女子进屋时,由她母亲搀扶着,看得出手脚无力,孱弱欲倾,眼光无神,病的不轻啊!
周全林先是打量了一下病人的外相,既所谓的“望”。佘玲面色灰黄,嘴唇青紫,心悸慌乱,下腿浮肿,用手指轻轻一摁,就是一个坑,明显有水肿,再看手指指端发青,再看舌,舌面晦暗无光泽,舌苔白腻;“闻”之,咳嗽不断,大口地喘着,明显的心肺功能很弱的外像;“切”脉看,脉弦迟搏指,每分钟约50次;最后周全林“问”佘玲的病史。
“我想听一下佘玲的既往病史。”佘玲的妈妈看到周大夫与之前的看到的中医确有不同,先不问,而是搭脉和看舌,确有老中医的风范,心里有了些底。
“周大夫,我来说,我女儿上中学时患结核性胸水胸膜炎,进行了抗痨治疗,在省医院,治了七八个月,没什么疗效,别说治的怎么样,我感觉是更重了,白糟蹋钱不说,让我闺女受了不少罪,挨了不少的针,胳膊手都打针打肿了。”
“嗯。佘玲,我问一下你,你现在胸闷吗?”周全林很细心地问,想知道病人自己的感受。
“周大夫,我就感觉不仅心这块像针扎一样,经常后背都牵着疼,疼的我整宿睡不着觉,而且还感觉像有一个大石头压在我身上一样,沉重的喘不过气来。”佘玲弱弱地说道。看得出她的痛苦是从灵魂深处来的。
“周大夫,这是省医院的病历,你看一下吧!”周全林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看了,本身周全林已经明白了大概。但为了从正反两方面了解病情,全面治疗,他还是看了一下,看着厚厚的病历,周全林心也很痛。这厚厚的病历,意味着佘玲为了治病遭受了多少痛苦的治疗过程。也体现了现代医疗,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全过程。
“抗痨、激素、利尿这些治疗手段全上了。”
“是啊,周大夫,好几个月的治疗,疗效不大,我女儿还是那样!做父母的看着孩子遭罪,都想替她受这些罪。”
“佘玲,你现在各关节有什么感觉?”周全林用手摸了一下佘玲的膝盖,冰凉的。
“对,周大夫,佘玲的四肢关节总是冰冰凉的,关节还疼,像得了风湿病了,全身肌肉也酸疼,总说肩膀疼,总感冒,一感冒就得盖两三条被子,说是冷的厉害。再这样下去,孩子的身体要造完了!”
“佘玲这是深伏之邪啊!”
“啊!周大夫,深伏之邪是什么意思?严重吗?”
“佘玲的病是风寒外袭所致,开始没有去根,造成水饮内停,渐入于各脏器。现在重点是扶正托邪,使这深伏之邪外达。”佘玲妈妈边听边点头。
“是,我们家佘玲最开始是被大雨淋了,那次感冒挺重,一直也没好利索!后来就治不明白,越治越重了。”
“那我给开个方子,一定要照方服了,佘玲的病能治好。”
“真的,那周大夫,你快开方吧!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听说你看病挺神的,这中药我们一定按时吃。”但看得出佘玲妈妈也是抱着有病乱投医的心态。
周全林全神贯注地开方了:红参(另炖)、灵脂各10克,羌活、独活、前胡、柴胡、川芎、枳壳、桔梗各6克,茯苓12克,桃、杏仁各10克,薄荷3克,炙草5克,鲜生姜3片,枣4枚,用水煎后温服。
佘玲看着周全林的严肃,感到一丝的希望,脸上有了一点激动的血色,她抬头看了看妈妈。佘玲的妈妈也回看了女儿,心里确实多了一些希望的光。
佘玲妈妈搀扶着女儿走了,临走时佘玲给周全林鞠了一个躬,这个躬意味深长,是渴望病好,也是对周全林的敬重。
周全林想这样的病患,自己要是第一个施救者,那将是中医的光荣,让病人少受苦是多么重要,而佘玲母女开始相信不是中医,是现代医学,但也是那么的无力,七八个月没有见效,就没有办法了,所以标准化的治疗往往是对个别重患,无能为力的。
事隔3天,周全林又是当班,一大早佘玲母女就来了。
“周大夫,可找到你了,听说这两天你去巡诊了。”
“是,是。佘玲怎么样了,看样子,精神多了。”
“我跟你说,周大夫,我回去就把药熬了,佘玲吃药都吃习惯了,直接就服下去,一点也没犹豫,吃了药全身出了一个透汗,她说从来没有哪一回吃药,这么舒服,所有症状都减轻了,特别是胸没有那么闷了!”
“周大夫,您再多开几副药吧!我现在周身轻爽多了。”
“佘玲,你别着急,我给你讲一讲现在的状况。”
“好,周大夫,您说。”
“佘玲,你先前的症状,是外邪久伏,我们现在用的是润汗之法,让汗毛孔打开,把这种外来的邪逐出去,但由于你现在身体虚弱,外邪既然已经排出,就要见好就收,再用这种出汗的法就要伤及气血和元气,这就不利于你的恢复和治疗,这你明白了吧?”
“哦!周大夫,那下一步怎么办啊!我现在是这一年来,感觉最好的时候了。”
“来,我再给你号号脉。”搭脉后,周全林感到虽脉仍弦迟,但已无搏指之象,已经恢复到每分钟60次。“佘玲,你现在还感觉胸闷吗?”
“没有了,周大夫,好多了,没有大石头压着,这两天睡得特别好!”
周全林此时心中已经有数了,佘玲的病已经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来张嘴,我看一下舌苔。”周全林看到佘玲舌苔已经浅淡,微露粉红,已经化去大半了,“还咳嗽气喘吗?”
“周大夫,佘玲这两天也不咳嗽也不喘了。”说这话时,佘玲母亲脸上挂着兴奋地神情,女儿的健康是父母最大的关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