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鸿赶紧上前拨开她头上那片胡萝卜叶子,他姐姐,为了猪,真的毫不顾忌形象。
方思以因为喜悦,脸上涨得通红,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找他要,只拐弯抹角问道:
“喏,他们刚才说需要帮什么忙?”
不要说一个忙,现在就是十个忙她也不在话下。
顾瑾之倒是不急不慢,说道:
“我可以等你先除完虫。”
方思以心想:
你不是有消毒粉吗?
我当然要等你给了消毒药粉后再除虫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是上赶着帮你忙?
心里是这么想,话到嘴上,不免还是带着些矜持:
“这……我先拿了你消毒粉,再帮忙,会不会显得我有点那个……有点直接?”
方士鸿在一边看着:
他姐姐难道此时此刻不直接吗?
顾瑾之微微提着嘴角,眼神含笑,看向她,回着:
“没事,你可以更直接一些。”
方思以一阵雀跃,她马上甜甜冲着郑明义开口:
“明义,谢谢你啦,你朋友人真好!”
顾瑾之有些莫名其妙剜了郑明义一眼——
那目光带着无数把小李飞刀,割得他心脏有些疼。
他今年博士论文应该没问题吧?
而方思以,毫无意识她此刻给郑明义造成什么样委屈和困扰。
她只贼兮兮笑着,脸上飞着两坨红晕,不太自然伸着手,勾着耳边那两撮碎发,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的消毒粉可以先拿给我吗?”
方思以直接伸手到顾瑾之面前——
此时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
顾瑾之带着笑,从他背包里,掏了一袋小纸包出来,递给方思以:
“喏,给你吧!”
方思以眼睛都亮了,她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上,意识到脸有些笑抽筋了。
生怕自己此时模样未免有些过于得意——
她还伸手往脸上拍了拍,嘟囔了句: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然后径直接过顾瑾之手里那包高锰酸钾。
郑明义看她自然而然拆包装纸,没忍住提醒她:
“思以,你要不要先量一下?我帮你查阅配置比例。”
方思以不假思索开口:
“没事,配这个我熟悉的很,配制比例1:4000的溶液,手上一掂量,准没差。”
她边说,边找了只罐子,倒了一点高锰酸钾,再加水稀释。
动作熟练,仿佛她手上自带量杯和秤砣。
等郑明义查到猪皮癣消毒清理配置比例时。
她已经折了两支梨树枝,爬进猪圈,树枝夹着片棉布。
开始给猪做消毒擦拭。
连旁边顾瑾之看到她那个熟络动作,都不禁有些好奇。
而方士鸿,他生物化学功课学得一般般,见他姐姐这脱口而出配置高锰酸钾稀释比例,止不住心内咂舌。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
方思以才爬出猪圈,朝顾瑾之致谢:
“谢谢你啦,请问怎么称呼?”
在她抬头那一瞬间,看到顾瑾之那张脸,上天精雕细刻,剑眉星目,这个人,不就是那天集市上遇到那名男子吗?
“怎么是你?”
顾瑾之有些纳闷:
实在不能怪他,因为方思以干活过于投入,那个鸟窝头发还在脑壳中央荡漾。
脸上沾着东一块、西一块污渍,看着跟一只小花猫一般。
若不是郑明义知道这就是她,如果只是街上遇到,他也不敢上前打招呼。
方思以捏了捏身上这件衣服,用手指指了指后背那一块撕裂痕迹,紫丁香帮她贴心在裂痕位置缝了一株牵牛花——
藤蔓顺着裂纹爬上,绽开几朵浅紫蓝花朵。
一般人都瞧不出来衣服有什么不一样。
“你忘了吗?早上,你刚把我衣服勾破呀?”
方思以见到他目光呆愣着,她便也顾不得再跟他打哑谜,直接开口提醒。
顾瑾之经她这一番提醒,才终于认出这件衣服:
只是,眼前这位——
满脸蹭得花猫模样,头发乱糟糟,妥妥养猪女。
而早上见到那名女子——
带着江南水乡温柔娟秀。
他难以置信这两个人会是同一人,无法将她们形象重合在一起。
认真打量观察好一番后,才发现:
面前这位,那一双眼睛,灵动可爱,看起来像是会说话小星星那般明亮。
“你,早上伤口怎么样?”
他嗫喏着嘴角,手插裤兜里,见她一双手沾满污渍,迟疑着要不要掏出早上买来那支药膏。
方思以伸出自己这双手,满满劳动人民幸福汗水痕迹,她挥着喊道:
“那什么,你叫‘顾教授’是吧?”
顾瑾之瞅着她这副得劲模样,记性倒挺好,早上郑明义就那么喊了自己一句,她都记住了。
他勾着嘴角微微笑着,眼神认真开口:
“哦,那不过是我绰号罢了,别当真。”
方思以听到:
看来,这男人不是跟自己一样入学早、毕业早,年纪轻轻当教授,还好还好!
“那什么,顾教授,我先去溪边洗个手,抹把脸,待会再上来感谢你?”
方士鸿听了,真想赶紧推着他姐姐下去洗,她此刻模样,真像从煤窑刚钻出来模样,当着客人面,他憋笑很久了。
“姐,赶紧去洗吧,喏,这皂荚给你。”
说完,他从猪圈边上一个篮子里,抓了几颗皂荚给她。
方思以接过皂荚,提着鞋,扑通扑通快速跑到溪边去。
她原本也不是矫情之人,刚给猪做了除虫,又没戴防护手套:
只担心万一没处理好,万一真菌感染,也够麻烦受罪,还是小心为好。
上辈子,毕业后,她留校工作,除了喜欢待实验田,另一项爱好就是游泳——
办了学校游泳池年卡。
她,每天都会去游一次。
这,大夏天,一番劳动后,流了一身汗,头发黏糊糊搭在脖子上,不舒服。
她见到上游有个水潭,看着深度还可以,潭水清澈透底,像一块巨型翡翠一样,闪着碧波。
边上还有个大石头——
这,如果能跳水玩耍,一定爽飞!
此时,烈日当空照,村里,庄稼人都有在家午休习惯,连小孩们也没有出来戏水。
她四下张望一圈——
只有溪边柳树上,几只蝉呱噪鸣叫。
横了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