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即是清,浊即是浊。这天下岂有清浊不分之物,又岂有黑白不分之人!”
风绝杜广陵临终前留下此话。
二十年前,杜广陵于屹山之上,以风绝之姿力战火、山、林、水、雷五绝力竭而亡,此战天下七绝亡其三。
相传杜广陵生前所用的佩刀云侯是把灵刀,此刀随杜广陵东征西讨杀妖无数,曾一刀斩首千年大妖冠兜,将屹山自山巅一分为二,清泉谷即由此来。
位于屹山山谷里的清泉镇上,说书老者站在街边,将被称为无边杀伐之风-杜广陵的平生事迹娓娓道来,为引得听书众人一阵叫好。
大把的赏钱在一阵阵叫好声中落在老者面前。
老者摇摇头,不理会一地的铜板,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正要离开。
“先生,您说的这把云侯现在何处?”
老者额头上的皱纹层层压在眉目之上,只露出一道眼缝循着声音的来处瞧去。
发问的少年站在人群末端,一身灰色粗布麻衣,腰间别着一把木刀。
老者刚要张口,麻衣少年身旁的女孩却猛地扯了下少年的衣袖,抱怨道:“三哥,没原由的乱问什么,你不要命了?”
“若是我找到这把刀,把朝廷的走狗们赶尽杀绝,你就不用被交出去了。兜兜转转到晚上,才买到一把破木刀。”少年拍了下脑门,只觉得说书老者所讲的杜广陵在脑中不断回闪着。
老者上下打量着少年神态,眼睛睁得大了些。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老者摇摇头。
“在下邢川,清泉县人。先生可知杜广陵的遗刀现在何处?”邢川拱手向着老者低头作揖。
老者看着邢川,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却被老者很快平复下去。
“老朽不知。但你若是还想听杜广陵的故事,可到小镇最东面的都辽客栈找我。”
邢川的妹妹邢禾眼中闪过泪光,摩挲着邢川头顶低声呢喃道:“快些回家吧,这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明早咱们悬壶街的每户人家都要交出一名女孩,若我不去,你和二哥都是要被杀的。”
老者拽了下自己的衣领,自顾自离开了。
夜色渐深,邢川在家中洗着碗筷,一旁的洗碗盆里放着一堆摔碎的碗碟。
咚咚咚。
邢川听到敲门声,将刚刚洗好的碗猛地摔进洗碗盆中,拿起一旁的木刀两步并做一步走向大门。
发霉的木门吱呀一声。
来着身穿蓝色官袍,胸口处缝着一个黑色的捕字。
“三弟,邢禾睡下了吗?”
话音刚落,邢川将木刀举过头顶猛然向二哥邢海头顶劈下。
邢海侧身躲开,又一把掐住邢川的脖子将他举起撞在门框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难受。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和衙门里打好招呼了,让他们善待邢禾。”
邢川扔下木刀,双手死死扣着邢海的手。“邢海你好有本事,善待?是让邢禾死的痛快些吗?”
“你不过是邢家养子,这些事不用你操心。”邢海手中不再使劲,缓缓将邢川放下。
“那你这个亲哥哥又有何作为?”
“衙门在给县令锻一把新刀,就拿年轻女人的血淬刀。新刀锻造好了,还要砍她们试刀。”邢川捶胸顿足,死命盯着邢海接着说道。
邢川的眼睛像是要瞪出血来。
邢海不知邢川如何知晓真相,必是邢川白天在街上听人议论的。
邢海长叹口气,拍着邢川肩膀说道:“我也没有办法。”
邢川接连发问,声嘶力竭道:
“你不是经常吹嘘自己是已经达到什么洞明境了吗?”
“你不是说清泉县没有人能打的过你吗?”
“我没有办法。”邢海只是摇摇头。
“二哥,要么...要么我们就离开清泉,去别处生活。”
“邢家不可以离开清泉县,不可以离开屹山脚下,不然我没法和咱大哥交代。你若是只想着我们一家一姓的生死,永远......”邢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深知现在邢川是不会听自己说教的。
“邢禾死了你就能跟大哥交代了吗!”邢川说完也不想再吵下去,一把推开邢海捡起木刀出门去了。
激烈的争吵声落下之后,邢海听到屋里传来轻轻的啜泣声便赶忙走到屋门外。
咚咚咚,邢海敲响妹妹邢禾的屋门。
屋内抽泣声戛然而止。
“二哥,我已经睡下了。”邢禾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邢海听着妹妹哭哑的声音,他没有言语,只是抬起手臂横在眼前,小臂紧紧贴在嘴巴上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邢海就这么一直坐在妹妹的屋门前,他无处安放的目光在大厅内游荡着。
邢海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旁书架顶上的木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放着的一瓶妖血不见了。
这是兄妹几人的父亲临终前留下的妖血,是一般的修行者常用的提升修为的手段。
修行的人服下妖血,虽然能精进内力突破境界,但会折损寿元,更有甚者承受不住妖血的邪气,过不了几日便筋脉尽断而死。
邢川从家里出来之后一直在街上游荡着,手里握着的正是父亲留下的妖血。邢川将瓶口的木塞打开,妖血的腥气便从瓶口一股脑的钻进邢川的鼻腔里。
“这东西真的能提高修为吗?”邢川自问道。
“依老朽看来,这瓶妖血品质一般。”
听到有人搭话,邢川顺着来声看去。
白天说书的老者坐在客栈前正向着邢川招手。
“白天说书的先生?都辽客栈?”邢川只自顾自的走着,没注意居然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愚蠢!孩子,以你的修为,即便是品质一般的妖血,也很难承受的了。”
老者说的话像是激将法,他心中盼着邢川喝下去。
老者又小声自言道。“云侯,居然以人的形态活在世上。这傻小子还不自知,当年杜广陵用一把云侯斩杀了无数大妖,你身上的流淌着的妖血可比瓶子里这点小妖的要强大的多。”
邢川握着瓶子的手又紧了些,“是啊,真的是愚蠢。”
老者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
“这是唯一可以救邢禾的办法,我居然还在犹豫。”邢川说罢,举起手中的妖血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