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可以行走自如了。
我打算出去散散步,呼吸点新鲜空气,唐婉丽死活要跟着,我只好让她换了装,脸上蒙块薄纱,扮着尕登吉洞府中的婢女,陪着我到处走走。
现在反而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因为我已成为祭司的手下败将,对他失去了威胁。而且祭司当着巴王和长老会的面给我加封了个“御事”的职位,表达了他的宽宏大量,那么至少在现阶段他不会为难我了,趁这样的机会,可以带唐婉丽在绝谷里转转,也不虚了这一趟特殊的旅行。
等身体能活动自如了,再带唐婉丽出谷,从此过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不再管这谷中的事了。
再次来到洞外,却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绝谷中虽然比不得谷外,但光线比平日亮了不少。唐婉丽的心情特别愉快,一路问这问那,问得最多的还是依噶和王后,说若是能够见到依噶公主就不虚此行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当我们来到织衣作坊的时候,赫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两人的眼光已经相遇,躲都躲不及了。
依噶正拿着一块染好的丝绸,跟绣娘们交谈,见我和唐婉丽进来,顿时一怔,而我亦来不及回避,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唐婉丽发现了异样,拉了拉我的衣袖,轻声问:“那就是依噶公主吧?真的好漂亮。”
我没有搭理她,也不知道怎样搭理她,眼睛呆呆地望着依噶,几个月不见,那个刁蛮妖冶的蛮族公主不见了,代之以冷漠淡然的形象。
“你怎么又来了?”依噶终于说话,语气很冷。
“我,我,还有点没办完的事。”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那个蒙面的女子是谁?为什么蒙着面?”依然是冷冷的口气,让人不寒而栗。
“她是尕登吉洞主家的婢女,因为脸上长疮所以蒙了面。”我赶紧解释。
“一个婢女,有那么多讲究,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依噶恢复了以往的尖酸刻薄,幸好唐婉丽听不懂,不然就麻烦了。
而唐婉丽因为听不懂我们说话,着急起来,便来拉我手,我又不好跟她拉扯,只好被她拉住了手,紧靠在身旁。
依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跳步向前,挥舞手中短剑向唐婉丽刺来,唐婉丽一惊,慌忙后退,却已不及,被依噶短剑直指脖颈,还没等我俩反应过来,依噶的短剑已将唐婉丽脸上面纱揭去,粉脸失色。
更为吃惊的却是依噶,唐婉丽面纱掀起的瞬间,依噶再次怔住,后退几步,惊慌失色,手上短剑也掉在地上。
“怎么又是你,你这个可怕的鬼魂。”依噶眼睛瞪圆,全身发抖。
“她不是丽雅,她是……”我不知道怎样解释。
“为什么我喜欢的你都要抢,先抢了罕宝,后来又抢了他。”依噶不听我辩解,歇斯底里起来,而唐婉丽听不懂依噶说什么,害怕得紧抱住我。
“你是人还是鬼?为什么缠住他不放。”依噶已经进入疯魔状态,其他的绣娘们也不知所措。
“老公,我们走吧,这个公主太可怕了!”唐婉丽使劲拉我往外面走。
依噶忽然从地下拾起短剑,发疯似地朝唐婉丽刺来,我赶紧将唐婉丽往身后一推,抓住依噶握剑的手臂。依噶忽然倒转身体,另一只手朝我眼睛抓来,我赶紧后仰,却没有完全躲开,两只手指从脸皮上划过,感觉一阵刺痛。
依噶却不再管我,只顾挥剑刺向唐婉丽,我只好跳在她俩之间,左躲右挡,狼狈不堪。正危急的时候,尕登吉等人闻讯赶来,将依噶缠住,把唐婉丽救了出去。
“丽雅回来了,丽雅的鬼魂又缠住了廪君使者,她是白虎之巴的灾星,应该用火把她烧死。”依噶公主与丽雅意外相遇事件之后,这样的传言很快传遍了绝谷,也传到了尕登吉和我的耳中。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尕登吉一家都茫然不知所措,绝谷中已不能久留,我决定今晚带唐婉丽出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丽雅”的死而复返,对尕登吉一家本来是个惊喜,但现在又要生离死别,免不得依依不舍,而唐婉丽经过与尕登吉一家的相处,也有些难舍难分。
但危险正在逼近,停留的时间越长,死亡的风险就越大。
匆忙收拾好行装,赶紧出发。
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在绝谷中疾步穿行。偏偏是越急越出错,首先是走出老远后才发现忘了带拐杖枪,继续往前走一段,因为不敢打手电,唐婉丽一个不小心,脚又崴了,只有背着她走,这样速度就慢下来了。
从尕登吉洞府到深涧差不多有三公里左右的里程,路并不算远,但因为都是崎岖的山路,加上大病初愈,身上又背个唐婉丽,走不多远就气喘吁吁,只得靠在一块大石上歇下来,帮唐婉丽揉揉脚。
“老公,你那位依噶公主可真够野蛮的。”唐婉丽还有闲情聊天。
“人家本来就是蛮族公主嘛,自然跟白雪公主有差别。”我喘口气,轻声回答她。
“幸好你没娶她,要不这辈子够你受。”唐婉丽还有心调侃。
“所以我逃出来找你了嘛。”我左顾右盼,现在情势这么紧张,她还有心闲聊。
“老公,这次逃出去千万不要再回来了,太可怕了。”唐婉丽心有余悸。
“行了,别说话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我将食指搁在嘴上,示意她别出声。
唐婉丽吐了吐舌头,真的不说话了,看来她还是害怕变成“烤鸭”。
经过一小段休整,我背着唐婉丽继续上路,连续几天的好天气,绝谷中冰雪已经融化了不少,地下形成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水坑,不小心踩在里面,鞋子里就渗进了水,冷风一吹,脚下的鞋就变成了冰盒子,在寒风中冰冷刺骨。
这一次的绝谷之行,不仅经过了充分的准备,还拥有现代化的先进设备,加上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心想怎么也能与祭司斗个不分上下,却不料仍然以完败而告终。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句成语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在已经远远望见高悬的吊桥,一路上虽然有些磨蹭,但终于可以安全脱身了,即将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
想想自己也是多事,人家古代巴国的内争,关我什么事,管他什么“祭虎”、“献妃”,管他什么“人权”、“民主”,都与我毫不相干,我这么生生的强行介入,典型的“干涉内政”。
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哑然失笑。
再走几十米,深涧已近在眼前。我将唐婉丽放下,从衣袋中拿出烟来点上,打算养足精神,开始又一次“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