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摩回到庚园,阿茶依旧腰杆笔直等地在门口,胖胖的阿笆还没有回来。
第一次欢度灵兽庄园的狂欢节,阿茶与阿笆幸福得吃饱了肉。除了庄园分给的内脏下水,艾摩还拿出一个银币,买来大块兽肉烧烤,庆祝庚园采出了兽魂灵魄。第一次可以饱腹肉食的阿笆与阿茶,撑得第二天都肚子不消化,让艾摩大笑三声。
阿茶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阿笆有家中儿女牵挂。她时时挂念没吃上肉的可怜孩子,趁艾叔不注意,就割下一片兽肉私藏,日夜想带回家了。
正是闭园时间,大家都闲得没事,艾摩帮求了李管家同意,就放阿笆回家看看。他与阿茶一起,把庚园后院好好收拾了一番,将熊舍和豹笼之间垛起一面高高实土墙,地面全换了新土,让野兽尿骚气味再不会串门。然后又种了些小树藤蔓,营造一些山林气息,将来灵兽能够放松情绪,不至于时时暴躁。
安坚老师交待过,要详细纪律灵兽喂养之法。艾摩与阿茶每天都凑在一起总结,从清扫笼舍,到避人喂养,包括庚瓜零食一一记好。
在明亮的灯光下,阿茶见艾摩挥笔急书,心中无限仰慕。学文识字从来都是贵族才享有的特权,对苦哈哈奴隶而言,中间还隔自由人一个阶层,是不可跨域的天堑。
但如今艾叔也能识文断字了,这可是天大荣耀。阿茶眼巴巴看着,见每说一句,艾摩都圈圈点点记下,对其更加畏惧起来。
其实艾摩也没学会那么多字。画些圈,就是不会的字,有些点,也是辅助记忆的符号。可不识字的阿茶,都看成了天书。
从此以后,每当艾摩学习回来,阿茶都身形端正地迎候。像一位卫兵庄重迎候凯旋将军,不如此不能表达尊敬。可是少了阿笆,让他总觉得气势不足。他想象胖女人回来,一定好好教她动作,也要有点文化味。
黑瘦憔悴的阿笆,是天亮之前逃回来的。她浑身血肉模糊,带回一个惊天噩耗,“农庄奴隶作乱了!”
“阿茶喂水,我去请李管家!”艾摩噌地蹿了出去,让阿笆先喘口气。看样子她受到了酷刑折磨,已经奄奄待毙,还是让有经验的李管家来询问。
李管家还没睡醒,听到噩耗马上爬起来,光脚站到了地上。他急忙又让艾摩去喊看守队头,三人一同赶到庚园,神情非常惶急。
“是我丈夫带的头。”稍微恢复点精力的阿笆,使劲咽下口水。在李管家有技巧问询下,断断续续把事发经过讲述出来,“上次歇尔来过兽园后,回去大肆宣扬灵兽园中肉海钱山,富贵的庄主大楼比天堂都好。”
无论在哪里,渚月大陆的奴隶,从来都是最低下最卑贱的一群人。这个阶层几乎都称不上是人,他们除了生命一无所有,*都是奴隶主的。
奴隶们生活艰难,他们苦了一辈子,就希望吃顿饱饭。而阿笆才去灵兽园几天,就带回来大把金钱和粮食,让所有农奴都红了眼。
而这次更甚,阿笆偷带回去的那点兽肉,根本没能填饱家人的胃口,相反激起了歇尔邪恶*。开初是咒骂艾摩,打破了他进兽园的希望。后来又恨阿笆帮外人说话,当下就拳打脚踢开始了家暴。
邻居来劝架时,歇尔当着看热闹的奴隶,大肆宣扬灵兽园的富足。将众多农奴胃口吊得老高,恨不得马上能去灵兽园,过上有钱有肉的幸福生活。
“我不该乱说,兽园里采出了灵魄!”
这句话,更加震撼,将众人都吓傻了。这件事,是莱恩老爷称霸天下,扶国强兵的绝密情报,竟然就这么轻易透露了出去。灵兽庄园加上附近农庄里所有的人,当下都判成了死刑。
而关键的泄密人艾摩,恨不得抽烂自己嘴巴,咋就这么多嘴呢?但说啥都晚了,莱恩老爷的屠刀已经举了起来。
“将农庄奴隶全杀了!”看守队头巴尔克是个满脸横肉的蛮汉,奴隶的性命在他眼里不如鸡。
“来不及了。”阿笆声音更加虚弱,但内容更为惊人,“已经有流浪人知道了。”
守地农奴与四处流浪的冒险猎人,之间关系并不好,时常爆发些冲突。这些流浪冒险者,有自由人,更多是逃奴,都是活不下去了,才亡命天涯。
流浪人居无定所,什么东西都缺,还时常骚扰没有自保能力的农田奴隶,非偷即抢,嘲弄他们是些土蚱。穷困的种田农奴即便喊来农庄看守,也赶不上这些流寇,只能恨恨骂一句浪狗。
阿笆去了灵兽园后,大家都传歇尔家中富足,自然引来的浪狗就多。他没奈何只能交上保护费,希冀这些强盗不要再来了。一来二去,也认识了几个冒险猎人,暗中有往来。
阿笆挨打之后,为了吓住丈夫,就大吹自己在灵兽园的地位。而采出牛魂之事,就这么吐露出去了。歇尔听到之后,如获至宝,当晚就把消息卖给了冒险团。
冒险猎人穷凶极恶,立即把阿笆绑架走了。他们几乎把她身上的肉都剔光了,将灵兽庄园所有情况都审了出来。
“他们都知道了。这些畜生榨干我,又扔回农庄,还拼命鼓动歇尔,发动农庄的奴隶作乱。明天,不,今天就来围功灵兽园了!”
“是儿子最后放了我。这会他们应该出发了!”阿笆交代完最后一句,似乎将自己的一生都交代了。
无论这事结局怎样,她都是必死的结果。但她拼死跑来,就是想报艾摩的恩情。如果不来先说,歇尔打进灵兽园,第一个杀的就是艾摩。这是苦难深重的阿笆,无论如何不想见到的。
“巴尔克,立即飞马报告莱恩老爷!大门紧闭,全力防守!”李管家略一思考,当下守住庄园要紧。以后的事再说吧,还是保命要紧,这次不死再追究泄密责任吧。“艾摩,喊醒所有兽奴,都到大广场。”
“起床!快起床!李管家有令!”艾摩与阿茶敲着警锣,在硕大灵兽园来回奔跑,惶急如丧家之犬。
艾摩内心疼如刀绞,这干了些什么事啊!李管家教他习字,莱恩老爷施舍大恩,可让自己多嘴多舌全卖了,有这么恩将仇报么!如今只有拼死护住灵兽庄园,若能生还,再听凭老爷治罪,“都去大广场,李管家急令!”
晨曦中轻纱般的薄雾,挡不住李管家的焦虑,和兽园奴隶们的惊恐。这种紧急情况,在灵兽园从来没有过。
“农庄的杂碎来抢我们饭碗了!”李管家一句话,就将兽奴全部吸引了过去,“他们要抢我们的肉,砍我们的头,要我们的命,我们同意么?”
“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操他奶奶,打我们干什么?”广场上睡眼惺忪的奴隶们骚动起来,大家不明就里,各种想法都有。
“农庄的杂碎们,自己不好好干活,没饭吃就闹事!”李管家口气激愤,让艾摩听得心潮澎湃,“他们就看灵兽园不下眼,说我们好吃懒做不干活。我们那点惹他们了,我们天天累死累活,吃口饭容易么!”
“今天让狼啃,明天让豹啃,每日凶险万分,喂兽提心吊胆,那点比他们轻快了?能吃肉是我们应得的,能喝汤是我们血汗换来的,我们那里不辛苦了?”
“想干我们的活,找莱恩老爷说啊,为啥要作乱,为啥要暴动?一个狗奴才叫歇尔,鼓动这帮杂碎们闹起来了,要来砍我们的头,要我们的命!难道我们就是懦夫,我们就是窝囊废不成?”
“我们不是窝囊废!把他们打回去!”这才醒过来的兽奴们,也被挑动起火气来。粗鄙农奴都能欺负上门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打回去!打回去!”兽奴们群情激昂,叫嚣起来。近百名灵兽庄园奴隶,在李管家鼓动下情绪愤怒起来。无论男女都是同仇敌忾,要与农庄奴隶不共戴天。只有艾摩暗自嘀咕,好像过程不全是这样。。
“拿出柴刀,拿起草叉,和他们拼命!”李管家一声令下,大广场上兽奴们爆发了。他们抄起棍棒、菜刀,扛上木柄钢叉,群情汹涌出了大门。
“拿着这把刀,把歇尔脑袋砍下来!”李管家递给艾摩一把生锈铡刀,定下各方战斗目标,“我们在后面守家,冒险猎人肯定来这里。”
临危受命的艾摩,满心激愤跟在兽奴大队后面,暗自发誓一定要杀了歇尔赎罪。
灵兽园奴隶大队最前面,是乙园的田头。看到身后的所有人,都在跟随他的步伐,而且齐声呼喊他的口号,“剁了杂碎吃早饭”。这个卑微奴隶振奋了,从未有过的领袖*激发了。他握着草叉,大步向前,睥睨左右,大将军也不让!
“剁了杂碎吃早饭!”“剁了杂碎吃早饭!”
从灵兽园冲出来的奴隶队伍,尽管散漫成一团,可此起彼伏的号子,让他们感受到集体的力量。能跑马车的宽阔大路,都让他们塞满了,从未有过抬头走路的感觉,让兽奴们心胸大开。伴着出生的朝阳,大家一路向西。
这所规模庞大的灵兽庄园,日常消耗巨大,饲养灵兽和人员开支,都需要很多粮食。为了保证灵兽庄园正常运转,大贵族莱恩又在附近购买了大片土地,开垦农田,设立农庄,就近种植粮草。
只是这里地处渚月大陆南部边陲,水源短缺,地力贫瘠。庄稼不好种,收成自然不好,在农田劳作的奴隶,真得吃不饱饭。本来就唉声载道,而灵兽园无论丰涝,又要收走足额兽粮。负责农庄的管家与看守,为了足额缴粮,只有加倍勒索。他们恨不得把农奴都堆成肥料种田,奴隶们都快累死饿死了。
既然都是死,农奴们就希望死得好一点。在歇尔和冒险猎人挑动下,在肉山钱海诱惑下,他们暴乱起来,向天堂般的灵兽庄园出征了。
虚弱阿笆一晚能跑到的路,他们本应该也到了。可种田奴隶们恨极了农庄管家和看守们,暴乱发起之后,他们先去农庄大院,杀这些吸血鬼泄愤。
然后,这群饿鬼又涌去粮库,开仓放粮先捞上一把。没有家口的奴隶,就地埋锅造饭,都狠狠吃上一顿,饱餐之后才懒洋洋出了门。
农庄奴隶们很久没吃上饱饭了。这次好东西放开了吃,他们各个撑得肚子溜圆,饭菜顶到嗓子眼才住下。出了农庄大门后,大家沿道路溜达,与其说是征战,还不如说在消化食。
可他们才出来不远,迎头碰上高喊“剁了杂碎吃早饭”的灵兽园奴隶。双方刚一见面,混战就开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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