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升,艾摩心无杂念,神智一片空明,脑海里似乎闪现一些奇异灵感,但迷迷糊糊不甚清楚。他感觉是些很重要的东西,可越想抓住,意念越是模糊。越到后来,心中更急,最后猛然一惊,从半梦半醒中出来,脑海中的意念倏然没了。
艾摩非常沮丧,知道错失一次非常重要的机缘。
“嗷呜!”兽园野狼又开始嚎了。上次凶豹大闹之后,庄园内的灵兽受到刺激,情绪异常暴躁。也许到了“菜花黄,兽发狂”季节,或是凶豹激发了圈养野兽的野性,都要发泄一番。今晚月圆夜,李管家要求各园小心对待,艾摩躺在坟头竟然忘了。
匆忙赶回庚园,艾摩大叫糟糕,新来的两奴隶又偷懒了。
老铁头死后,李管家分拨来两个新手,一个是略胖的女奴隶阿笆,一个是黑瘦的中年奴隶阿茶。这两人原来是种田农奴,灵兽园缺人手才调配过来。
两个新人听说了,艾摩与李管家有不寻常关系,来时就非常小心翼翼,一进庚园跪下喊艾叔,俯首帖耳十足老实。因艾摩尝试猪菜和庚瓜的喂兽做法,李管家才派了两个种田奴隶,希望庚园的创新能有成效。
艾摩非常不习惯让人跪拜,尤其两个农奴年龄大很多。他如坐针毡受了磕头礼后,就马上起身领进兽园了。但他没想到,这份青涩神情,完全落进两个老油条眼里,马上有了异常反应。
这两人很怕见到野兽,进了后院就战战兢兢,避出笼舍老远,无论艾摩怎么叫都不敢上前。本以为阿笆是女人胆小,结果阿茶更哆嗦在后面,当野豹凶猛扑过来,他转身逃得比兔子都快。没奈何,艾摩只能暂时继续去后院喂食,庚园杂事和前院猪兔交给两个新手。
可渐渐的,艾摩感到极为不爽。以前无论老铁还是阿臭在庚园当头,他们从来不用动手做活,可到自己成了园头,怎么从早到晚闲不下来呢?
今日临走他特别交代过,让阿茶把前院猪圈打扫干净,让阿笆洗好庚瓜晚上用。可现在一看,猪圈依旧很脏,堆在一起的庚瓜也满是泥巴。更让人上火的,是后院灵兽闹腾得厉害,可两个懒蛋安心缩在窝棚有说有笑。
“给我滚出来,活怎么干的!”艾摩真得怒了,他人小气量也不大,“没听见后院闹兽么!”
“艾叔终于回来了。好喝的庚瓜汤早炖好等你了。”阿笆是个吃货,贪吃也很会烹饪,煲起汤来比貌美心黑的姜凌薇做得还好。变着花样的庚瓜汤饱了艾摩口欲,也让阿茶沾了光。但当下不是喝汤时候,后院野兽都翻天了,他们竟然还想着吃。
“喝个*!”艾摩指着俩懒货,破口大骂,“让你扫的猪圈呢?让你洗的庚瓜呢?”
“下午扫过了。这些猪兔埋汰,一会又脏了。”阿茶小眼睛眨巴着,非常不服气。
“庚瓜洗得干干净净,根都削了,不信你尝尝。”阿笆也很抓理,挺着胖肚子大声嚷嚷。
“这怎么回事?”艾摩抬手拿起一个庚瓜,让阿笆看上面的泥,“洗了还这样?”
“喂猪还用洗?熊吃也不用洗!”阿笆满不在乎,“那些畜生,在山里啥不吃,还计较洗不洗?饿上三天,啥都能吃。”
“这是喂猪,养人都不用那么干净,差不多就行了。”阿茶也一起撇嘴。他们都没感觉干净有啥好,还要多出力。
“不干净,灵兽能养好么!”艾摩更加气急,怎么成了他们来教导,“你俩不看看,后院都乱成什么了!”
“那里面我从来不进,灵兽死了也与我无关。”阿笆口舌利索,马上推脱出来,“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我管好家就行了。”
“我也没进过,怕死人了。”阿茶也赶紧推脱。他一来就听说,乙园奴隶都让灵兽啃了,艾摩也让恶狼咬下半块头皮。要想活命,还是远远躲开好。
“怕个毛!饿死了灵兽,大家一齐砍头。”艾摩气得头皮发炸,两个农奴怎么这么难缠。
“你快去喂呀。”这下子,两个新人异口同声,将责任全推给了艾摩。
“一起去!谁不去剁了喂狼!”艾摩没了法子,后院灵兽闹腾得一声高过一声,再不赶紧处理,就要闯大祸了。
如今来不及分辨是非,还是先救火要紧。他随手捉了两只猪兔,让阿茶也抓上两只,阿笆抱了庚瓜,一起进后院喂食安抚。
前面笼舍里的青色野牛和单独野狼还好,有吃有喝就安顿下了。可后面的独眼熊和秃尾豹一刻也不消停,彼此拼命撞击隔离栅栏,势要分出高下,都想把对方吓跑出自家领地。
喂完牛和狼,艾摩回头一看,阿笆还能抖抖索索抱了庚瓜跟上,而阿茶竟然吓得手中一松,猪兔都扔了。在后院震天兽吼中,挣脱的两个猪兔惶急乱蹦四下乱窜,这让饿了一天的黑熊和野豹,又多了争斗的内容,嘶吼声更加声嘶力竭。
艾摩心头那个恨啊!他上前跺了阿茶几脚,又急忙跑到前院,捉了猪兔再蹿回来,忙得一身大汗。
第二天,李管家又带黑衣打手来了,对昨晚闹兽厉害的几个园子,统统进行责罚,庚园也在其中。他也不听理由,上来就是每人三十大鞭,打得阿笆、阿茶哭爹喊娘。
艾摩咬住牙一声不吭,一鞭一鞭地数,将伤痛刻到心灵深处。皮肉苦痛不断加深心头悔恨,为啥不盯好两个懒鬼呢!
奴隶们磕头谢恩之后,李管家带人扬长而去。艾摩本以为两个懒鬼这回该怕了,以后能好好干活,但一转头,却见到两张不屑的脸。两人眼中尽是鄙视神色,让他不明就里。
“还关系好,还救命恩,就是坨屎。”牙尖口利的阿笆最先张嘴,尽管也是浑身伤痛,口舌上还是要发泄一番,“白瞎了我小心这么多天,羞死人了。”
“我说吧,就是个屎橛子。”阿茶也是一唱一和,嘘哈爬起身后,与阿笆两人互相包扎伤口,将同样遍体鳞伤的艾摩当成空气,“毛都没长齐,还撑大头。啊呸,跟他倒霉透了,可遭老罪了。”
“他娘的闭嘴!不是你们偷懒,昨晚至于闹兽么!”艾摩大怒,指两人鼻子臭骂,“以后再不好好干,有你俩好看。”
“是,艾叔。”阿笆拖了长音,听得像哀叔,对艾摩的恐吓根本不当回事。
“砍头也是一起掉,有啥了不起。”阿茶更是要翻脸,“嫌我们干活不好,以后自己做!这么小就学人偷懒,没个死数。”
“你他娘的敢再说?”艾摩随手摸起草叉,就要教训阿茶。这事怎么会变这样,转一圈成了自己偷懒。他一口血气涌上咽喉,是要喷血的节奏。
“少说句吧,那是艾叔。”阿笆紧了紧绷带,似乎在劝阿茶,更像是在挑事,“再年轻,还是我们的头。”
“切。我脑袋都不要,还在乎这小头。”阿茶依旧无所谓,回身还调戏一番阿笆,“你喜欢小头?我们试一试?”
“滚犊子,老娘可是有主的人。”阿笆啐了一口,可对这粗话很受用,“园里猪兔多得是,试你小头去吧。”
“难怪猪兔要洗干净了,原来试头啊。”阿茶粗鄙笑话,惹得阿笆一阵狂笑。她身上肥肉乱颤,绑好的绷带又挣开了。
“你俩记着,有你们受的!”艾摩撂下一句狠话,将草叉向地上一惯,恨恨地处理伤口了,留下两个互亲互**的懒鬼。
依旧一盆淡盐水,依旧疼得两眼发黑,依旧是独自包扎伤口。艾摩整不明白了,当成奴隶头,怎么还受气?
想当初老狐狸一句闲话,自己都要掂量半天。换成了他,说话还不如放屁呢,难道因两人年纪大?再一想也不是,阿臭当园头那些天,老铁头不一样乖乖顺服。变成这个状况,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艾摩想了很久也没搞懂,该怎样管束别人。但他眼睁睁看了,两个懒鬼更加拖沓。
说好的每天清扫两次猪圈,阿茶竟敢拖拉成只扫一次,而且非常糊弄,随便一划拉就算完成了。庚园猪屎遍地,整个前院从早到晚臭得要死。阿笆还能稍好些,还能精心煲个汤,但种菜明显偷懒了,猪菜与庚瓜长势极差。
跟在他俩屁股后面,艾摩每天都火冒三丈地指责。可每次都得到轻描淡写地回应,庚园状况越来越差。
李管家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定下每个月都要深入兽园,全面检视训诫一番。确定集中巡查日子后,艾摩急得上蹿下跳,但那两人依旧慢慢腾腾,根本不当回事。
到检查前一天,艾摩实在受不了,亲自动手忙活起来。他从前院干到后院,一整天下来差点累瘫,才清理出个大概。等忙完一看,两个懒鬼早睡了,一个个呼噜山响,似乎累得是他们。
突击做出的事,自然多有不足,检查结果也不好。这个月集中检视后,八个兽园数下来,庚园成了最差。而最好是小田的乙园,这次他们打了翻身仗,兽园修补完好,得到李管家赏肉奖励。
捧着大块肥肉,乙园几个奴隶高兴得像过节一样。而庚园则受到当众责罚,三个人灰头灰脸回来。
“打扫干净有屁用,还不是最差。”阿茶屁话更响了,一路冷嘲热讽,“净做邪门歪道,不专心喂灵兽,根本上不了台面。”
“他们乙园,草也根本不洗,照样喂得好。”阿笆也忿忿不平,李管家领着大检查,奴隶们也相互交流怎样干活轻快,“这些狼熊啥的,吃点泥土还接地气。”
“聪明!”阿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惊一乍的,“你想啊,这野兽在山林出没,风里来土里去,什么脏东西不吃,这样才能活得好。要是都弄干净了,还不适应。”
艾摩闷声走在前面,对两懒鬼的想法一清二楚,就是找理由少干活。可他苦苦反思,自己错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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