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练!”朱莉娅更犟,而且还把这本精编兽魂灵魄术绑在长箭上,**漫漫黑夜之中,“和美丽容颜相比,再漂亮的猪也是猪!”
这支长箭,划破夜空,跨过半个灵兽庄园,狠狠插在艾摩脑袋上。忙于田间劳作,夜间还在施肥的小农夫,让长箭射了个对穿。他吓得脚底一软,一桶屎尿扣在身上。
艾摩的头发天生蜷曲,乱糟糟缠成一团,如同一蓬杂草,长箭就吊在这团乱发中。只是今晚辛勤劳作还能倒霉,实在运气差到家了。这支长箭从背后射来,险险擦着头皮,犁出一道深深血口。绑在箭杆上的那本书,狠狠砸到后脑勺,如同一记重锤,差点将他敲晕。
倒霉鬼一头扎进屎尿中,连书带人泡进粪水里。他拽下这根要命长箭,跳起来刚想叫骂,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下去。这支箭他似曾见过,上次就是差点要了他小命。可今晚黑灯瞎火的,大小姐无缘由射啥箭呢,难道又误看成兔子?
艾摩忍住头顶巨痛,起身四处张望,除了黑黑草影,没有一点动静。
书?艾摩一低头,更有重大发现!这是好东西,贵族老爷们才能拥有。而且这一本更加装帧精美,虽然不知道内容是啥,仅看看纸张,艾摩就不舍得丢下。
“藏起来!”许久不见的白鱼小人跳出来喊叫,惊了艾摩一大跳,当然红果果小人也跳出来喊道,“还回去!”
“嗖”的一下,艾摩将长箭远远抛入水潭,然后匆匆跑回庚园。满身屎尿都来不及洗,他揭开猪圈石板,把书精心藏在猪兔窝里。现在他已经懂得,“善良”是神才能有的奢侈品,而自己仅剩苟活。奶奶说的话,只能用在亲人间,这里没有红果果,当然也没有白鱼了。
这份谨慎小心,果然躲过了一次劫难。知道朱莉娅丢了蔚花书院精编灵魄术,从来都是好父亲的莱恩,狠狠打了她屁股,然后把两个孩子带回城里,开始严加管教。当然他也恶狠狠命令,捡到书者马上交回去,若是胆敢私藏,马上剁碎了喂狼。
可无论灵兽园看守多么勤勉查找,也没完成莱恩庄主的任务。后来李管家也亲自上阵,狂狮也加入到最后搜寻,最终仅找到水中长箭,珍贵的精编书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让狼啃了半块头皮的艾摩,也让李管家提审了三次,但实在没抓到把柄,只能放回去养伤。尽管李管家有疑问,可仅仅只是怀疑。
书本掉进粪水中,失去了原来气味,狂狮也无能为力。而艾摩也狠,为掩盖头顶箭伤,他舍命把头塞进狼舍,装作不小心,让狼咬伤半个脑袋。饲养灵兽是个危险行径,每年都有奴隶葬身兽嘴,像艾摩这样伤到就更多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艾摩摸着石板,心脏砰砰直跳。他不知道舍命掩藏的是啥宝贝,万一只是大小姐化妆用的花样画册,那就亏大了。
接下来,艾摩就要学文字了,小时候奶奶没教过。他若想知道书中写的内容,只能自己先识字。庚园里凑巧有人识字,就是舔脚丫的小田哥,但艾摩那敢找,这是自投罗网啊。他心目中有个绝佳人选,就是儒雅的李管家。
李管家能教他识字?有点天方夜谭。但艾摩知道,李管家最关注什么,是满园灵兽,是庚园的猪菜。这就与艾摩有了接点,有向李管家讨字的借口。猪菜就是他种出来的,当然大小姐也指点过,但灵兽园众人都知道,最终还是找艾摩。
在山林中清理出一块平整土地后,艾摩就鼓动老铁头,请来李管家树起“猪菜园”的牌子。这样他就认识三个字了,每到晚上就来牌子下看,然后摸黑在菜地里比划。不会写可以画,三个字用了好多天才确定学会了,他到哪里都能画得一模一样。
然后是“庚瓜”二个字。这次有点冒失,李管家猜忌半天才落笔,吓得艾摩好久不敢冒头。但有人帮忙啊,各园的奴隶头,都抓住了这个拍马屁的机会。他们全围在李管家后面求字,就让艾摩多了学习的机会,可以满世界画字。“甲园、乙馆、熊舍、豹笼”,李管家的墨宝遍布整个莱恩灵兽庄园,什么内容都有,如此一来,艾摩就学会了近百个字。
仅凭这些文字,看书自然不成,但艾摩找对了路数,坚信只要时间足够,将来一定能读懂这本书。
没过多久,冬天又来了。莱恩灵兽庄园的冬季比苦沼边暖和一些,但对艾摩而言还是寒风刺骨,每晚都要与猪兔挤在一起才能睡着。猪菜和庚瓜都不能种了,又恢复每天割草的日子,寒风中劳作甚为辛苦。
可事情总有好的方面,就是艾摩可以把书掏出来了。北风呼啸的寒冷天气里,大雪纷纷落下,狂狮也懒得出窝,也没人蓄意在外偷窥。避开了告密者的目光,猪窝就是个绝密地方。艾摩小心翼翼撬开石板,热切打开书本,上面粪尿痕迹依然,还臭气熏天。但艾摩看过之后格外振奋,这不是大小姐美容书,竟然是苦盼已久的兽魂灵魄术!
艾摩当然读不懂,整本书就认识几个字。但知道宝书在手,兴奋得他整晚都失眠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艾摩再次藏好书本,眼巴巴瞧着大雪盖过猪圈,望着东方天空微亮,他的心绪,全跑到练成绝技大杀四方了。老铁头,杀!脚丫子田,杀!恶狗狂狮,杀!李管家,杀!恶公子,杀!大小姐,恩,她射两箭都不是故意的,没仇怨就不杀了。
“软蛋,猪兔喂了么?”大清早老奴隶就来巡园,见艾摩撅着屁股扫雪,就在一旁袖手旁看,“大冬天的,别掉了膘啊。”
“铁叔,你放心吧。”艾摩直直腰喘了口气,然后继续打扫。昨晚才落的雪好清理,要尽快打扫,化雪再结冰就不好办了,“猪兔喂了干草,大熊冬眠没醒,青牛、狼、豹都喂过,吃得挺好。”
“你干活就是利索。”铁叔今天不大对劲,怎么老说好话,艾摩警惕起来,老狐狸有问题。
“看我这笨样,也没给你倒水喝。你老稍等,我这就烧水。”艾摩将扫把一扔,赶忙上前献殷勤。舔脚丫的本事学不来,但献媚的心思要有。
“别忙活,我有现成的。”老奴隶满身舒坦,大家都奉承的日子真不错。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来,“你这里收拾的干净,水喝着也甜。”
“您老来了,那能不拾掇干净。”艾摩吹着了火盆,吊上陶罐,还从灰里掏出个热乎乎的庚瓜,递给老奴隶吃着暖和,“铁叔上门,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破猪窝你拽啥?看来跟李管家学了不少啊。”老奴隶丢了块庚瓜皮,打趣了一句。
“这都跟您老学的,李管家知道我是谁啊。”艾摩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扯上李管家,老狐狸又来套口风了,“我这拙嘴笨腮的,也不会说个门面话。这一句是上次李管家来,您老亲自说的,我听得那个好,就一直记着呢。”
“你这小脑袋瓜,就是记性好。”老奴隶似乎就是聊个天,没挖什么坑,“我年轻时候,也是好记性。”
“可别笑话我了。”艾摩不知道水深浅,还是坚持拍马屁原则,“我回回丢三落四,不都是铁叔掌的舵。上次找不到镰刀,你一来就指出来了。”
“老喽,不行了。”老奴隶连连摇头,似乎就是天冷随便转转,没正经事。
“您老喝口,尝尝甜不。”陶罐的水烧开了,艾摩倒了一碗,给铁叔送过来,“这是天棚上的雪,干净着呢。”
“喔,那我喝口。”老奴隶吹了吹,嘘哈了几口,吧唧嘴品了品,然后突然说道,“我对你咋样啊?”
“铁叔老好了,比俺父母都好,真没得说!”艾摩大吹法螺,“手把手教干活,眼盯着改毛病。我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才遇上这样好老叔。”
“过了,过了。”老奴隶眉眼带笑,难得谦虚了几句,“不过对你呀,我还真是多上了点心。你能理解就好,不负我一番苦心了。”
“歇着吧,走了。”老铁头站起身,捶捶老腰,摆摆手去了,留下艾摩一头雾水,不知道老狐狸又动什么脑筋。
其一舔脚丫没来,其二假话连篇,老狐狸到底为了啥事呢?这些天有没有说错话,办错事呢?
艾摩站在猪圈里,发了一会楞,想想还是去扫雪,边干活边思考,“以后还是装笨好,四肢发达就没威胁,头脑精明就会惹来麻烦。难道昨晚看书留下了纰漏?以后要忍住,再傻一点,更贱一点。”
“老叔,雪送来了。”艾摩捧些最白的雪,送来窝棚来孝敬。他进来后,意外没发现跟屁虫小田,“田哥没在啊?”
“那个白眼狼,去舔李管家了!”老奴隶一脸鄙视,对小田极为不满。但艾摩知道,这张老面皮根本就是个假脸,笑的时候可能是哭,哭的时候可能要杀人,今天的鄙视表情也要小心提防。
“他就是到了天边,也要知铁叔的恩!”艾摩不说小田对错,仅仅拍老狐狸的马屁,特别小心别掉进挖的坑里。要是方才附和他说,不定就去李管家告密,污蔑其在背后诋毁人。
把雪水放进瓦罐烧好,艾摩继续献媚道:“我就整不明白,小田为啥老想向外跑。和老叔在一起多好,阖庄园就我们庚园有人情味,充满了铁叔的温暖。”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啊。”老铁也没接话,“就剩你我了,好好努力吧,庚园灵兽可不能有事啊。”
“我这就去打水,给铁叔洗衣做饭。”艾摩赶紧表忠心。寒冬腊月里冰水扎凉,洗刷之事大家都懒得干。
“不用。小田晚上回来,让他做。”老奴隶似乎还在为小田生气,阻止了艾摩出手,“你照料好灵兽就行了。”
“就听老叔的。”艾摩先告辞了,还真不想看见小田。而且他也不喜欢窝棚里的味道,还是兽园里野兽味道闻着舒服。这里都是真性情,没有肮脏的勾心斗角。
铁叔的臭脚丫再也没人舔了,小田说李管家不喜欢他脏了嘴。老奴隶恢复了扣脚丫的老习惯,窝棚中天天臭烘烘的。小田也没能离开,还是住在庚园,窝棚里生活的事还是他去干。艾摩依旧前院后院养猪兔喂灵兽,从早干到晚,忙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