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棋该补哪里呢?”这不仅是李宽莲的困惑,同样也是研究室内众人的疑问。
“会补左边吧?”李紫茵试探地问道,这条占据了近四分之一棋盘的大龙已经完全处在了黑棋攻击圈之内,是生是死实在难以看清。
“怕是不会吧。 左边大龙的确很危险,不过棋长一尺,无眼自活,等黑棋硬吃时总找到办法,虽然吃点亏是免不了的,但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至于左边被黑棋先动手会被攻成什么样子现在谁也看不清楚,可是右边黑棋碰入却是一眼可见的绝妙手筋,有此一碰拆二和上边几次是必死其一,白棋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这种局面下要是日本棋手也许会老老实实地去补大龙,把希望寄托在对右下两颗黑子的攻击上,慢慢等着对手出错,但韩国棋手一定会奋起反击,他们没有这样的耐心。 ”田永仁说道。
“他就不怕这块棋会死吗?”孙敏问道。
“呵呵,不怕才怪呢。 只是形势比人强,右边让黑先动手,白棋形势大幅落后已是肯定的,而左边大龙一旦渡过难关白棋在实地上就占优了,所以于情于理,李宽莲怕是想不拼也不行了。 ”田永仁笑道,对于韩国棋手,他是了解得太多了。
长考在继续,的确,要说李宽莲不担心这块棋的死活那是在开玩笑,占四分之一棋盘的这条大龙如果被吃掉地话单只这一个地方黑棋就要围成近百目的大空,就算白棋把剩下的官子全抢到手也未必能够抗衡。 更何况对手哪就会这么听话,放手任自已搜刮?
只不过这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复杂了,黑棋的攻击会从哪里开始?白棋到哪里去找眼?中腹有没有出路,边上是不是有根基?众多的头绪让他觉得头都有些发疼了。
左思右想之下他最终还是选择在右上角先行二路跳入。 李宽莲是一位对自已的计算力相当自负地棋手,他一向认为,自已没有看清的地方,对手也一样看不清楚。 换句话说。 他认为左边白棋大龙地生死双方机会各半,既然如此。 与其在这里花费时间,那还不如抢攻右上角,假若对方担心黑角的安危而随手应棋,自已便可以拖身去补中腹,经此交换之后上方几子已经变轻,再要弃去便不必可惜了。
况且一旦能渡过这个难关,白棋实地将大为领先。 这个险值得冒。
只不过李宽莲这么做显然是低估对面棋手的力量,或者说高估了自已的治孤水平,高手是不轻易去吃对方的棋的,可一旦下了决心,其可怕程度远非用语言可以形容。
二路弯下,王子明采取的是整体攻击,他要将这里地白子一个不剩全都吃掉。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攻击真的到来时。 那份紧张也是无法避免的。
白棋向上跳去,一方面想和左上联络,一方面盯着左边的kao下做眼,李宽莲努力寻找着机会。
剌,黑棋如影随形,王子明屠刀既起。 不见血出又怎可么能轻易收起。
白棋从左上扳出,想让黑棋的棋形出现弱点。 黑棋反扳,不贪小利,坚持正面攻击。
白棋夹,威胁要冲下左边,同时中间又要打吃做眼,一时间几颗棋子纠缠在一起,难以看出端倪。
“田老师,这块棋是死是活呢?”李紫芸有些担忧地问道,这里的头绪太多。 一时间她实在看不清楚。
“这种地方恐怕连对局双方也不敢轻下结论吧?总体来说感觉白棋危险。 但左边黑棋似乎有些薄弱,可能会有点麻烦。 ”这种棋子相互接触的地方。 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一样,都是要kao脑子一招一招去算,田永仁能看到的比几个小姑娘也多不了哪儿去。
“左边怎么了?”孙敏问道。
“白棋这手夹是棋形要点,黑棋如果从下边渡过,则白棋从上边打后中间就有了眼位,如果反击破去对方中腹眼位,则白棋顺势穿下,黑棋自身也有死活问题,万一成了对杀,白棋地气很长,黑棋难言胜算。 ”田永仁分析道。
“那该怎么办呀?”孙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王子明果断地上打破去白棋中腹做眼空间,众人看上去很乱的局面于他已经是清清楚楚了。
白棋按计划四路贴下,因左边有跳下分开黑棋进行对杀,中间还留有接回一子造成黑棋双断的手段,李宽莲的崩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两处黑棋无法两全,看来白棋已经拖险。
不过他地心并没有放下多久,王子明在棋盘上的表现并不象现实生活中他,在现实生活中,他是个与世无争的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就算明知上当受骗也会一笑置之而不以为意;然而在棋盘之上,你可以说他是浪漫的诗人,贪心的财主,嗜血的战士,是无情的杀手,阴险的政客,但无论无何也却不会和善良的慈善家联系到一起。
现在他手中的棋子便如小李探花手中地飞刀,“出手一刀,例不虚发”,不需要多少机会,一次便已足够。
冷静地二路一飞,上下两块黑棋已连在一起,而因为没有紧贴着对方行棋,白棋接回一子之后居然没有机会断上去!
虽有“棋长一尺,无眼自活“地说法,但在王子明的强力追杀和巧妙手筋之下,这种说法被打破了。
发生了地事情,总是显得简单,但迈出的第一步,却需要智慧。 胜负常常就发生在一念之间。
决定性的一击已经出现,以下的变化便只是直线,对于一般业余爱好者这里或许还非常复杂,但对于拥有职业实力的李宽莲而言,那一切不过是走走形式。
完了,全完了,称霸业余棋界的雄心,重返职业棋坛的希望,就在王子明这一飞之下灰飞烟灭。
一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国人是不会问对手如何的强大,他们只会记得自已曾经让人连杀四盘被打成让先。
强手如云的韩国棋院更不会为一位连他国业余棋手都赢不了的人恢复职业资格。
自已该如何面对研究室内正在为自已担心的队友们?
又该如何面对家中对自已抱以厚望的父亲?
呆坐在棋盘之旁,一时间,韩国棋手已经失去了思维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