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跟爷爷去过神社之后,我有一天中午去找横沟须町喝酒,他一个人住在桥头那两间屋子里。这家伙在岛上人缘很糟糕,因为他嗜酒如命,一天三餐都喝酒,从早晨醒来到晚上睡觉估计没有清醒的时候,就算不喝酒的时候也是浑身酒气。他的脑子大概是被酒精烧坏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没用的很,喝醉了酒还会经常耍酒疯与人发生争执,所以岛上的仆人都讨厌他,不愿意接近他,连岛上的蚊子都不愿意叮咬他,估计蚊子吸了他的血也会醉酒吧。大家在饭厅吃饭时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后来他干脆自己在房间里做饭不再去前山吃饭,这样他几乎不到前山来也没人去后山,就自然隔离开倒也相安无事。只因为他的爷爷是以前跟过爷爷出海的船员,爷爷就坚决不肯辞退他,而且派给他最清闲的活,只叫他负责打扫后山的卫生,另外每周打扫一次神社。
那天我带了两瓶好酒和几个小菜去找他,一进他房间就闻到熏人的酒气,原来这家伙早就一个人喝起来了。我说我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我喝酒解闷,他感动的快哭了,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看得起他。接着就简单了,我还没喝多少,他就一边说着咒骂人的脏话,一边一杯接一杯地把自己灌醉了。开神社门的钥匙就挂在他的床头,我认得那钥匙,于是我用胶泥印下了钥匙的形状,后来就偷配了一把。因为我有一阵子欠了赌债一时周转不开,因此惦记上了奶奶的那个首饰盒,也不知道那些珠宝还在不在里面了,想着拿出来一两件卖点钱还债。”
宫合井部干咳了一声,喝了一口水。“现在说起来挺惭愧的,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光彩的。”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露出愤恨的眼神,用力挥舞着手臂说:“但是我也不想这样的,父亲只看重大哥,他们根本看不见我的能力,不给我任何机会,当我就是一个只会花钱败家的废物,每月只给我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生活费,还要经常对我呼来喝去,我做什么事情他们都看不顺眼,就连谷口也会用最恶毒的话来训斥我!”他越说越激动了,“谷口这个恶棍,除了玩女人之外,让我在父亲面前丢人就是他最大的爱好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在父亲面前诋毁我,父亲厌恶我也多半是因为他一直在搞鬼。哼哼,当然啦,那是当然啦,他当然是要全部占有家族资产,怎么会让我成为他的竞争对手?他恨不得一脚把我踢进海里喂海龟去。他已经快要成功啦,父亲对我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厌恶我,他内心里对我这个儿子残存的一丝关爱也快要消失了,虽然在偶尔我和父亲单独相处的时候,我仍然可以在他的眼中看见这一点让我心碎的感情,可是那有又什么意义呢?我就快要被赶出宫合家族了。在外人看来我是宫合集团风光的二少爷,可其实我就像乞丐一样活的没有尊严,甚至不如一个孤儿那样至少可以站直腰板。而且很快就会变成一只丧家之犬了。哼哼,其实父亲连爷爷都看不起,自从爷爷把公司交给他之后,他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谷口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够跟得上他的心思。我看他根本就是疯了,他这一生做事都是极度自私自利,任何人都必须服从他。现在他爱上政治啦,满脑子里都是极端思想,和那些右翼的疯子整天梦想恢复军国制下的日本王朝,称雄世界。父亲今年雄心勃勃要竞选参议员,对权力越来越狂热,我看他还梦想有一天能当上日本首相呐。可是如果让他们那一帮人中任何一个人掌控了日本都将是一场灾难,连天皇陛下都说日本人民需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战争,而他们却极力要把日本军事化。我因为不赞成他们的想法,就被父亲和大哥视为懦夫。我在家族里面是彻底没有出头之日的,我必须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从此就再不用依靠他们了,只是我暂时没有足够的资本。我前不久已经跟一个美国朋友说好了,打算入股一间拉斯维加斯赌场,虽然不是大股东,但是也算是我创业的开始,我现在正在筹集资金。”宫合井部愤恨地发着牢骚,发泄着心中压抑了太久的不满。
李秋彤问:“你投资赌场需要多少资金?”
“我希望能搞到3000万美金。”
安德烈鼓掌说:“兄弟,说得好!男人就是要靠自己,不必看别人脸色生活。我还不是和你一样,别人都当我是败家子,但是只要我过得高兴就行了,不用理会别人怎么说。有句话叫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你成功了大家就会钦佩你,觉得你的一切都是对的,才不会有人管你以前是否光彩,事实上那些成功的人背后又有谁会没有一点不光彩的过去?可是当你站在聚光灯下,谁会在意暗处有什么呢?”
李秋彤也说:“真小人比伪君子可爱多了。人无完人,这世上的人有谁没有私心?能做一个坦荡的小人也就不算坏。宫合君,你也活的不容易。”
“谢谢你们的理解,我真是被逼无奈。”宫合井部发泄之后情绪平静了些。
“后来呢?你进去找到什么了?”安德烈追问。
“进去很简单,神社里面不会有人的。神社也没有窗户,屋外全都是山石和树木,你只要把大门关上就行了。那也是在一个夜晚,我用配好的钥匙打开门就进去了,我直接进到奶奶那一间房间,我先给奶奶磕了几个头,请求奶奶原谅我,要怪就怪我父亲和大哥对我不公平。奶奶以前也很喜欢我的,所以在奶奶房间我倒是胆子大些。我首先就打开了那个梳妆台抽屉,你们猜怎么样?”宫合井部卖了个关子,吸了一口雪茄慢慢把烟雾吐向空中。
“肯定什么都没有!”安德烈说。
“为什么?”
“因为你后来拿给我的并没有珠宝。”
“呵呵,你错了!首饰盒就在里面。我打开一看,就像以前一样,奶奶的珠宝首饰一件一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我敢说那些首饰虽然用过了几十年,如果现在拿出来也仍然是最闪光夺目的!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但是我一件也没有拿,因为我害怕一动就会听见奶奶在背后骂我。哈哈!”
李秋彤起了好奇心,眨了眨眼睛,“宫合君,今晚可以让我看一下你奶奶的那些首饰吗?我只是想欣赏一下,可以吗?”
宫合井部笑着看了看李秋彤,“珠宝是全世界女人的天敌,任你多高贵的女人看见它们也难免失去理智。”
“你不相信我?”
“绝对没有!别的女人我不敢说,李小姐我对你是绝对相信的。很快你就会看见这些美丽的星星了。”
“谢谢。你后来怎么又没有拿呢?你不是缺钱吗?难道真是害怕你奶奶盯着你?”
“哈哈,我怎么会真的相信神鬼之说?再说了,奶奶那么疼爱我,就算我真拿了,奶奶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我的,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把全部财产都给我。我没有拿只是因为我也很爱奶奶,我爱爷爷奶奶远远超过我对父母的感情。我知道那些首饰是奶奶最心爱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动的。我当时就把首饰盒放回梳妆台,我想先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可以拿的东西,结果还真被我找到了。我打开了那几个海员行李箱,有的里面放的就是一些普通的衣物,有的是一些书和画,其中有一只箱子里面放了一只花瓶。”
安德烈问:“就是你卖给我的那个?”
“是的,就是那个帮你赚了30万欧元的花瓶。还有那副画,你卖了多少钱?”
安德烈一耸肩,“兄弟,我本来也不知道这两件东西那么值钱,我并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其实只是因为我俩都不识货。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这次我请了miss李来,我保证我们都不会吃亏的。”
“哼哼,这样最好。”
“花瓶和画都只有一副吗?”李秋彤问道。
“花瓶只有一只。画是卷轴的,好像还有几幅书法,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我不懂那些字有没有价值,就觉得这幅画应该值钱一点就拿出来了,而且我当时并不想拿太多,随便拿两件够还债就行了。”
“你看了另外的房间吗?”
“我因为已经拿到东西了,就没有进去仔细看,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有间房子大很多,里面摆了许多像是船上的东西,不像奶奶那间祭室那样整洁。像是一间仓库。的确是有一张大香案,摆满了牌位,少说也有几十个,我站在门口就觉得有一股寒气,挺瘆人的,唔,说实话,我也是因为害怕没敢进去,今晚如果你们陪着我一起壮壮胆,我倒是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