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又愣了两三秒,才把此情此景对上号,她已经不是从前的人,是自己多心。面上招牌的无害笑容在她面前也没有再次伪装的必要。“你怎么来了?”榆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疏离些。
林安靠在门框上,歪着头瞧他,“你不觉得你应该让我进去么?”一派天真的样子,那笑容没法让人拒绝。榆林费劲的把自己的眼睛从她的身上移开,拿钥匙打开了门。想不起刚刚还想着怎么能把她赶走。
林安跟在榆林身后进了门,踢了高跟鞋,光着脚就走了进去。家里的摆设还都没变。处处都很干净,不像她在的时候总爱把什么东西都摆乱。然后榆林就会一边喋喋不休的念叨一边开始任命的收拾屋子。
林安发现她还是十分想念那个时候的榆林的,现在这样随时不忘带上微笑面具的榆林让她真是感觉陌生。林安自己找到榆林的水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喝。俨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般,榆林本来想说什么,可是一对上她的侧脸,榆林就发现自己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榆林无奈,林安就是这样能够时时刻刻让你感觉到无可奈何却又没法把她驱逐出境的人。他坐在沙发上,两手交握,看着林安晃来晃去的身影。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是来自于身体。
就像是你很久之前你以为自己患上了一种病,有一天病好了,你却发现你竟然对患病的时候那种感觉很留恋。你去找病因,费尽心思的找,但是怎么都找不到。而这天,这个病因又在你面前,你以为你可以心如止水的,至少可以装作心如止水,但是你没法忽视汹涌而来的回忆,和很久之前你患病的时候给你带来的一切第一感觉。
榆林从玻璃桌下面翻出了烟来抽,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碰过烟。只是林安爱抽烟,两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榆林曾经多次试图让林安戒烟。两人甚至为此打起来,但是还是没什么用处,两个人的战役中,榆林总是最容易的妥协的那个人。
因为他爱她,爱到他已经不想去爱她可还是克制不住的要爱她。榆林看到林安在屋子里找东西吃找水喝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起从前她光着身子穿着他的大T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样子,好像是她睡不着吧。
大半夜的睡不着,失眠症又犯了,药也被榆林藏起来了。她没有办法只能起来在空旷的大厅里来回晃悠,头发长长的坠在后面,恍惚一看就像是个在夜色里游荡的孤魂。榆林半夜的时候习惯性的摸向床边没感觉到她,他一下子醒来。
天知道他有多怕林安突然消失。而林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遇到她的时候她才十六岁岁,他那个时候二十一岁。他至今都很难想象他会对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产生感觉,但是她就像罂粟一样让人克制不住的想要去接近。
她缠了他两年,他没法再回避自己的感受,两人终于在一起。可是榆林忽然发现他对林安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知,她好像是在读书的,但是榆林竟然不知道她的学校。两个人住在一起,她除了衣服别的竟然什么都没留下。
她不用他的钱,偶尔也会为家里添些东西。除非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她才会从榆林那里拿钱买东西,不过也就是像冰淇淋一类的小东西。她像个孩子一样,喜欢赖着他,可是越接近她榆林就越觉得是自己看的不够深。
她的衣服无一不是专柜的正品,那个时候的榆林只是一个穷学生。有次出门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一件跟她的衣服一样的衣服,他当时随手翻了翻吊牌,而那个价格的确忍不住让榆林皱眉。很明显,她不是穷人,不是无处可去。
可是他对她的一切,仍旧是一无所知。每次他问起,她就岔开话题,或是保持沉默。榆林觉得林安真的要把他逼得精神崩溃了。有时候榆林工作太烦,没心情应付她,两个人就会爆发出一顿大吵。不过也就是榆林在吼罢了,林安不擅长吵架。
吵得急了,林安就摔门出去,有时候甚至连鞋子都不穿就跑掉。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抽烟的,他抽三根烟等她,如果她还不回来,他就去找她。而事实上,林安从来不会主动回来,他总是能在路边、小卖部门口、电话亭里找到她。然后背她回来,一次又一次。
她时不常消失个两三天,他一下班回来就去找她,找不到。后来他就会坐在黑暗中等她,她回来,两个人就是激烈的做——爱。然后在疲倦中睡去。榆林有时候真想把她赶走,但是他也真的做不到。他一度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完了。
没有人能想到在外温和有礼的好好先生其实是个这样的人,大家都知道榆林有个小妻子,但是没有人见过。因为林安不喜生人,所以在林安搬来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来过一次客人。
榆林在林安身上看不到一点安全感,他怕又舍不得她离开。她片刻的消失都能让榆林整个心都揪起来。榆林警告自己不能在想,想的越多自己就越是没有底气,他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才缓缓开口道,“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林安从冰箱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吃的,走过来坐到榆林的对面。指指一早丢在沙发上的纸,喝酸奶喝的满嘴都是,“我今天无意间看到你的售房帖,就给截下来了。并且付了定金,现在是过来和你谈这件事情的。”
榆林拿起沙发上的纸,的确是有关于房子的资料。想到夏未央在医院里说的那翻话。“再推迟几天吧,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还不确定。”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林安,但是很快又撇过头去,他一看到她的脸就克制不住想起从前。
“你很缺钱么?”林安说完拿起了榆林留在身旁的烟,点燃了一根,忽然笑道,“你竟然会抽烟?还是我抽的那种,难道……”林安顿了一下,忽然倾身靠近榆林,“难道你还忘不了我么?”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体一下子贴近,榆林有些反应不及,但是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还是断了。他忽然伸手揽住了林安的头,并没给她退回去的机会。是这样的吧,你会喜欢无数个人,哪怕跟你结婚的人并不是你爱的人。
但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你遇到他就会发现你再也迈不出向前走的步子。你一看到她就想吻她,她一接近你就能挑动你最原始的心跳。在她面前,什么自制力什么好脾气什么自持都通通的滚到一边,她就是你的毒药,让你甘之如饴的毒药。
榆林俯身吻了上去,空出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烟熄灭在烟缸里,然后就朝着她身上摸索了过去。两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太过熟悉,包括对方敏感的地方都一清二楚。林安本来就没想过要拒绝榆林,因此一切都顺手推舟。
只是榆林在看到客厅敞亮的灯光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打横抱起她就进了卧室。动作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些急切,林安是他唯一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没法自持的女人。
榆林确定在林安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他们在一起四年,她离开他两年。他们的生活和身-体都曾经贴近到不分彼此,他爱她爱到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恨她入骨。他记得她的味道,她的习惯,她的一切。榆林终于无奈的承认。
林安说的也都是对的,夏未央只是他一个关于平静生活的念想,他累了,他想找个人安定下来,他想结婚了,他不想再这样荒废下去。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不想在想她,不想在等她,他要给自己的生活构建一个安实的未来。
夏未央刚好就是那个合适的人。可是林安一回来,他就发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不堪一击,用了两年才扭转的生活就这么再次毁于一旦。好像只有这种激烈的方式,只有林安才能提醒他自己活着,自己爱过,不是行尸走肉。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有夏未央。
而当攀到顶点的那一刻,榆林发现自己竟然有了流泪的冲动。他知道,自己这次一定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哪怕要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榆林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恋爱就是一种被社会所认可的精神错乱,他现在没法不同意这句话的真实性。
而现在城市的另一端,夏未央正一个人站在阳台走来走去,这天晚上是徐护工当班,所以她在家里。她真的快要为钱的事情想破了脑袋。
手机震动,“明天御风集团的案子你需要随行。”来自于冷浩天,她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微动。却也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