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院的妈妈也是见多识广之辈,最起码在青丘镇方圆几十里的地盘儿上,她能叫得上来每一位恩客的名字。并能准确地将他们口袋里的银子数量猜出来,并掏干净。但是现如今,她却不知道赐香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儿?
以往浑浊的眼眸竟也显得尤为清澈见底,以往的懦弱被一抹令她也微感诧异甚至害怕的气势所震慑。本来她挺讨厌赐香这样好听的名字安在她这样一个粗使丫头身上,可是送她来的那个人却千叮万嘱。一定要让她带着这个名字受尽侮辱,只可惜了这孩子的脸实在是太可怕,否则非要逼迫着给她赚钱不可。
“这丫头八成是中了邪气了吧?”人群中不知道谁多嘴了一句。
“是啊是啊!请一个道士做做法事也是好的!”
“对啊对啊!火烧说不定起作用!”
赐香一阵头大,循着那声音看了过去,暗道谁这么阴毒?日后定让他吃点儿苦头,可惜人太杂找不到说话之人。
含香院的妈妈权衡利弊,只有用火烧好似比较省钱,忙扭着身子吩咐下人准备干柴,火媒子,还有能让火烧得更旺的麻油来。
“等等!”赐香咬着唇,强龙拗不过地头蛇,她端木家族掌门人大仇未报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要人神共愤?
“贼丫头还想做什么?”
“何必浪费妈妈的柴钱和麻油钱,”赐香一直很笨若是不笨怎么可能连自己夫君和庶妹勾搭成奸这样的肮脏事她都没有发现?但是现如今再笨她也总算了然自己在这含香院中的身份,还是先服个软,等一会儿配几封丹药让你们尝尝厉害。
“你想怎样?”妈妈显然有些不耐烦,今儿在这个丑丫头身上浪费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多了。况且在含香院中出现了竹叶青这样的剧毒蛇,以后谁还敢来啊?
“有人要替我赎身!”赐香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妈妈突然恼羞成怒,“死丫头你今儿是要消遣我是也不是?来人将这丫头扔柴堆上去!”
这丫头定是在消遣她,若说这含香院中最不可能被人赎身的便是赐香这样傻丫头了,即便是含香院门口看门的母狗阿福都有人喜欢几分,但也绝没有人喜欢赐香。
“单涛单公子愿意替我赎身!!”赐香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这一下整个含香院的大厅俱是一片寂静,不知是谁带了头率先笑出了声。那单公子虽然不怎么着调,可也是青丘镇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不知道迷惑了多少青丘小镇上少女的心。关键单家好得也是青丘镇的首富,而且据传言河阳府尹的表舅家的二外甥的三表姑是单药师的亲舅舅的大外甥女儿的亲家。还据传言所说,单药师曾经为河阳郡唯一的一名一品丹师提供过一个月的药材。
在东昊国凡是能和丹师这样的特殊人群挂钩,便一定会荣耀百倍,即便是一品丹师这样最低等的丹师,在河阳郡也仅有一个。能给丹师提供药材,那只能说明这位药师太有身份太有面子了。
如此说来,单涛单公子的家世绝对是青丘镇数一数二的,而且单公子多情有才还会风花雪月。在青丘镇的呼声之高,名誉之好,绝无仅有,古往今来第一人。可是这个青丘镇最丑的丫头竟然说单公子愿意替她赎身!!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烧了吧!”含香院的妈妈觉得赐香简直将含香院通体上下几百张粉嫩的脸都丢光了,她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赐香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妈妈的脸虽然很厚,但是丫头你也要省着点儿丢!不要让妈妈实在没脸见人!妈妈决定还是将你烧了吧!”
“单涛!昭昭日月,朗朗乾坤,你做下的丑事!不怕别人知道吗?”赐香惊怒交集,她也是泄愤一时,哪里知道这小镇上的含香院竟然比端木家族的家法惩处的力度都要大。只得哭喊了出来,她终究是惜命的。要知道她不甘心啊!她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啊!
“等等,多少钱?”单涛实在受不了那朗朗乾坤四个字,总给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一下子不要紧,含香院再一次沸腾了。玉树临风,桃花眼一眨含情脉脉的单涛单大公子竟然要给一个青丘镇上人见人躲,鬼见鬼哭的赐香丫头赎身?
含香院的妈妈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多少钱?”单涛只想尽快带着这丫头离开,他实在丢不起这人。
含香院的妈妈颤巍巍伸出五根手指头。
单涛将五两银子丢到了她手上,也不理会其他人各种怪异的眼光,将赐香身上的绳子解开。
“走吧!”单涛带着她一前一后出了含香院只觉得天旋地转,仰天长啸!罢了!今后这名声便是更腐臭了!
单府在青丘镇的最北面,三进三出的院子,在青丘镇随处可见的低矮草房前犹如高傲的王者。单涛带着她走到正门边转了一圈,随即却向院墙走去。
“做什么不走门?”
单涛转过身,月影将他英俊的眉眼照的清晰无比,他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嘲讽:“你是不是觉得我还要弄一面鼓高兴地载歌载舞,向全府的人宣告我花五两银子替一个没人要的丑丫头赎身?”
赐香垂下头,暗道自己没这么难看吧?充其量也就是吓人而已!
“好吧!我扶你进去!”单涛抓着赐香将她瘦弱的身体用力推上了墙头,他突然觉得这丫头的腰肢摸起来倒也纤弱,随即产生了一抹恍惚。
恍惚之间,赐香早已经跃到了墙头那边,单涛不得不也跃了过去。
“以后你跟着我,不要到处张扬,我的书房边有一间废弃的屋子,你且住下。今夜早早休息,没我的命令不准你随便出来吓人……”
赐香打着哈欠,点了点头钻进了单涛指给她的屋子,好在这里倒也清静。她打了一盆水,终于发现了一面残破的铜镜。倒是很感兴趣自己究竟什么样的容貌这样吓人。
她凑到铜镜中一看,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铜镜中的脸几乎布满了脓疮,头发散乱,形同鬼魅。
赐香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捂着脸欲哭无泪,重生前端木赐香的相貌还算平庸,重生后这简直是无法见人了。
赐香自怨自艾了许久,咬着牙觉着再怎么样还是洗干净了些再说。她用清水浇在脸上,突然发现脸上掉下来一大片东西。这下子倒是真的唬住了她,她不停地搓着,将一切身上,脸上,包括头发也洗了一遍。
此时月色早已经照进了这间屋子,赐香看着铜镜中的人呆了。她半褪了衣衫,露出精致光洁的骨形,象牙般的玉色光泽,修长的脖颈处肌肤白皙细腻,几近透明,柔如冰雪。整理干净的顺直长发发黑如墨玉,形若绸缎,润洁的光泽衬得她玉琢般的容颜清丽出尘,秀美无双。
此时月色下的赐香人淡似影,初雪般的清雅。无暇玉石般的脸上,一双黑玛瑙般透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尘世浮华。
赐香不可思议的轻抚着这张脸,心中的疑惑更是浓烈几分,这具身体的主人究竟为何要将自己这般绝色姿容掩饰起来呢?这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