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蓉此刻穿着第三套的华裳·青衫难旧,那是一套黑色为主体的对襟齐腰礼服。
对襟的设计能让别人清楚的看到锁骨,两袖的下摆宽大。
即使双手放在腰间,广袖的长度也能超过膝盖。
比起第一套华贵异常的礼服,这一套明显简约了不少。
襦裙的长度刚好能遮住鞋子却又不会碰触到地面,十分的方便行动。
只是她现在有些为难,看着悬挂在左手下方的玉佩。
徐蓉再度询问道:“二姨,这真的不是婚服吗?”
程云裳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当然不是啦,难不成你二姨我还会忽悠你不成?”
“三套华裳都是在不同场合穿的,黎仙祭典可是羲和村非常重要的节日,穿着打扮自然也不能马虎。”
徐蓉虽然依旧有一些怀疑,但这样严谨、气质文雅的成熟美女总不至于诓骗她吧?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时间已经很晚,徐蓉准备起身回去,于是她问道:“二姨,衣服我很喜欢,我愿意出钱买下它们,您开一个价吧。”
身为徐家的大小姐,她自然也有着一些对于富贵人家来说算不上坏的习惯。
就比如在买东西上,凡是她穿过用过的东西她都会全部买下。
“诶?”
程云裳一脸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而后捂着嘴轻笑道:“傻孩子,这三套华裳和一套凤冠霞帔可是二姨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要什么钱……啊!”
说到这二姨突然反应了过来,而徐蓉则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说漏嘴了。
“咳咳……将来的将来的……”
程云裳强行解释,心中有数的徐蓉也不想揭穿她。
“二姨,这张商卡里面有一百二十万,您看够不够?”
“诶?多少?”程云裳震惊了,连带着一屋子的姐妹都震惊了。
她们经营绸布庄这么多年还没一次成交过这么大笔的资金。
毕竟彩云绸布庄主要的营业对象是羲和村的村民,所以单衣成品的价格都不高。
给少了吗?徐蓉顿时有些为难。
目前国际上最高级的花嫁是英吉利王国第一王女戴维斯·维多利亚·安吉娜公主的婚纱,价值二十万美金。
那是由意国花嫁设计大师艾芬·布鲁诺设计制作,而他的作品平均的价位在五万美刀左右,折合华币相当于三十八万。
的确,在徐蓉看来这三套华裳无论是做工、设计还是选材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尤其是本民族文化的加持下,这三套华裳无疑更符合徐蓉的审美,一套四十万华币的确是少了。
“抱歉,二姨,我身上没带太多的零钱,这一百二十万华币权且当做定金好了,您开一个价,我回去就将后续的余款送过来。”
“哈~~”程云裳觉得有些眩晕,她捏了捏睛明穴。
“傻孩子,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们这些长辈的一点心意,小冬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
忽然一旁的五姨东方青噘着嘴小声道:“别带上我啊,我才没有把小冬当自己孩子看待呢,小冬平时可都是叫我青儿姐姐……”
程云裳狠狠的瞪了一眼五妹,她继续说道:“用钱买的就不叫心意了,总之,这笔钱我们不能收。”
见程云裳等人似乎都是这样的态度,徐蓉倒也没有坚持,既然直接给钱不行,那就换一种形式。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黎冬的声音:“面似红霞雪作肌,明月镜前穿嫁衣。娘子娇羞不下台,哪知夫婿心怜惜。”
“啊,是催妆诗啊,我们快出去。”听到了黎冬的信号,程云裳催促着徐蓉往外走。
只见黎冬红着脸一脸局促的站在门外,他的背后停着一辆老式的墨苑机关轿车。
而此刻大街上围满了羲和村的村民,甚至街道两旁的楼层都有不少村民在好整以暇的围观。
‘啊,尴尬死我了,我好想死啊,当着这么多同村人的面念催妆诗,实在太羞耻啊。’
黎冬只觉得羞耻感爆棚,一点都不亚于当初向徐蓉表白被拒绝的时候。
当见到蓉儿穿着华裳礼服从绸布庄出来时,黎冬顿觉得眼前一亮。
银灰色的长发编织成流云髻,以三根红色、金色和黑色的玉质发簪固定住,如瀑布般垂在腰间。
红色从绸带束住了盈盈一握的腰肢,顺着对襟往上胸口的衬衣被撑得鼓鼓囊囊,是那对让他愉快享受了整晚的丰硕果实。
黑色的华裳完美的凸显出了徐蓉姣好的身材以及那洁白如雪的肌肤。
注意到黎冬如火一般的视线,徐蓉的脸颊微微一红,看到自己的夫君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的心中泛起淡淡的喜悦。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将炙热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而同样的徐蓉也注意到了黎冬此刻的装束,一身玄色的汉唐礼服将男儿特有的血性方刚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黎冬没有小鲜肉那般偏向阴柔的皮相,虽说生的也是五官端正,但是谈不上帅气。
而且因为个人面相的缘故,稍微穿些成熟点的衣服就会有些显老。
所以这身华贵的礼服穿在他的身上愣是给人一种年近三十的成熟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得过且过。
但或许是因为黎冬平日里不修边幅的缘故,今日盛装打扮之下也确实为自己增添了几分帅气俊朗。
亦或者说是应了那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见到此时的黎冬,徐蓉显得有些不淡定了!
‘好帅!我的夫君好帅~哇啊啊啊~~’
徐蓉清冷的面容下,本该波澜不惊的心境瞬间掀起了巨大的波涛。
但从小到大一直保持的形象克制着她,不让她将内心真实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平常心!必须保持平常心!
‘呀!不行,越看越觉得夫君好帅~~’
彼此都被对方展露出的风采英姿惊艳到,黎冬却很快回过神来,他走上前牵住徐蓉的手。
接着对程云裳说道:“二姨、三姨、四姨、青儿姐、六姨、七姨,这次有劳你们费心了,我先带蓉儿回家了。”
“等一下,小冬儿,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
“呃,二姨,我连催妆诗都已经作了一首,障车文就没必要了吧?”
其实黎冬已经写完了,但关键的问题是这东西需要公示出来,就好像讣告一样张贴在人员来往密集的地方。
那是一种自己亲手写的情书要放在校刊上供全书塾人展览的既视感。
“这可不行,本来按照正常礼制来说,你都已经省略了至少一半的流程,若不是相信冬儿你的为人,二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骗……”
“咳哼!总之接下来的流程不能少,障车文必须写!”
“啊啊!我知道啦。”黎冬只能妥协的交出障车文。
说实话他虽然是个文科学士,但他对自己的文学功底却没啥信心。
尤其是那种情诗、艳诗,毕竟文人墨客里还分豪放派和婉约派呢。
作为一名实干派青年,黎冬奉行的是实用主义,实在是发不出那样的靡靡之音。
程云裳接过卷轴看了看,顿时惊讶的问道:“咦?冬儿你的字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看了?”
“也让我看看!”五姨东方青立马凑了过来,但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只能踮起脚尖看。
“哇!好漂亮的隶书!笔锋苍劲有力,书写过程行云流水,每一个字都是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字体风格形似柳风颜骨,然而从整体上来看却能自成一派!”
“嗯,字是好字就是内容平淡了一些,冬儿你就不能再多投入些感情进去?”
程云裳的眼中挂满了笑意,话语中也尽显调侃。
黎冬老脸一红,苦笑着求饶:“二姨,您就饶了我吧,写成这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好吧,姑且算你过关,把姑娘领回去吧。”程云裳没有再继续为难黎冬。
黎冬总算是松了口气,于是拉着蓉儿上了机关轿车。
车内徐蓉打量着这辆机关车的内部装潢,心中已然是见怪不怪,诚然这辆老古董并不算什么豪车,机关配置更比不上市面SSSS级的超跑。
但是其存在本身就象征着一个时代的历史,如同被称为活化石的大熊猫一般。
这样的一辆老式机关车在普通人眼里只是个破烂,但在墨家人眼里可是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
彩云绸布庄距离黎府只有几百米远,一两分钟的功夫就回到了家门口。
下了车徐蓉见到大门下的火盆,作为现代人她的确不清楚古代的婚礼制度,但通过道听途说也多少知道这火盆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毕竟时至今日据说在一些偏远的乡村依旧存在着让过门的新娘子跨火盆的古老习俗。
“黎冬,这真不是婚礼吗?”
徐蓉目光灼灼的盯着黎冬看,因为周围人很多,所以她并没有直接称呼黎冬为夫君。
“呃,蓉儿你千万别误会,习俗,这是我家乡的习俗。”
见黎冬始终保持着一脸嘴硬的态度,徐蓉在这样的场合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她稍稍犹豫了一小会儿便轻快的跨过了火盆。
黎冬带着徐蓉回到了东厢房的闺阁,跨过火盆后她接下来就要换另一套礼服,所以必须在闺阁等待六位姨娘过来。
就在黎冬准备回自己的西厢房时,一股浓烈的酒味随风而来。
人未到酒先闻,黎冬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向醉醺醺的臭老爹,他满脸邋遢的胡渣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理。
他跌跌撞撞的朝黎冬走来,站都站不稳可手中却还拿着一瓶酒一口一口的灌着,完全是一副醉眼朦胧似醒非醒的模样。
‘卧槽!臭老爹他居然真的回来了!啊,到底还是亲爹啊,不管平时多不靠谱,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果然还是会在意的。’
然而黎渠的开口的一句话就立刻击碎了黎冬的天真想法:“喔!这不是我家的崽儿吗?今天什么日子啊?你小子怎么回来啦?”
本想回报以笑容的黎冬,面部表情瞬间僵化在了那里,他嘴角直抽抽的说道:“臭老爹!今天是大年三十啊!你他喵的都不知道是啥日子?你还回来干嘛?”
“哦,大年三十啊,也就是说黎仙祭典开始了喽?我说我睡在后山林子里,怎么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仙黎酒的味道,原来已经过年了啊。”
黎冬可不想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跟自己的父亲来一次父慈子孝的拳击比赛,所以只能强忍着怒气。
他深吸一口气:“呼~~所以说臭老爹你失联了半年,都是在后山当野人?呼机呢?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没?”
“呼机啊,呃……”黎渠在自己身上到处摸了摸,翻了半天却没翻出呼机,而后他啧吧了下嘴:“不晓得丢哪去了。”
“这都不重要,崽儿啊,你那有酒吗?最好是仙黎酒,随便先来个七八十斤,让为父我解解馋。”
‘得,感情比起自家的崽儿,还是酒更重要。’黎冬在心中又是吐槽了一句。
七八十斤的仙黎酒,一年的产量差不多也就这个数,更何况现在因为办置喜宴的缘故,黎冬连酒窖囤积多年的仙黎酒都搬了出来。
“臭老爹,你自己不是也会酿仙黎酒吗?想喝就自己酿。”黎冬没好气的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光是等酒发酵就要个把月,我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找其他的酒喝。”黎渠一脸嫌弃的说道。
“说起来今天是谁家办喜酒啊?场地都借到咱们家来了,排场还挺大……”
‘啊!不行!好想打他啊,忍住,必须忍住!这家伙再怎么欠揍也是我的亲爹啊!’
黎冬努力的调节着自己的心态,微微平复心情,道:“不是其他家的,就是咱们家的喜事。”
“嗯?”黎渠的头上仿佛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咱们家有适婚的子侄吗?难不成是君月那个孩子?他今年才十三岁啊,会不会太着急了一些?”
“不是君月表弟,是我!我的婚事!”黎冬简直都要暴走了。
都到这份上了,这混账老爹居然还没反应过来,而且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他的表弟。
“哦哦哦,是你的啊……”
黎渠忽然露出了一脸震惊的怪异表情,“诶!不可能啊!你小子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除了咱们村的姑娘,外边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瞎了眼看上你啊!”
来自自己亲生父亲的补刀,而且是字字扎心,黎冬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信就算了,反正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你要是有空,拜堂的时候我和蓉儿会给你敬茶,你要是没空也没关系,毕竟有祖父祖母两位老人家在。”
看到黎冬认真的眼神,黎渠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诶?崽儿啊,你、你真要结婚了?”
黎冬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看着冬儿离开,黎渠郁闷的挠了挠头,自语道:“我这才离开几天就发生了这么不得了的事情,”
“蓉儿?难不成是徐家的那个小妮子?居然能把那样一座大冰山融化,该说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呢?”
一道火光在黎渠的身旁迸现,一位红头发、红眉毛的壮汉在火焰中浮现,此人敞开着胸怀和八块腹肌,看起来英武不凡却面带着桀骜不驯的神情。
红发壮汉爽朗的大笑道:“黎渠,怎么样?当年听我的没错吧?白捡一这么漂亮儿媳妇,也难怪黎冬那小子这么着急。”
黎渠反驳道:“我当年之所以要求监察世家派遣同龄女性的原因可不是担心冬儿找不到对象,我是考虑了很多客观因素。”
“嘁,怕老婆就直说,你就连到我家族找只坐骑都只敢要带把的,你要是挑个成熟的女修士,你家的那位怕是会让你坐好船。”
黎渠:“火星兄,话不能这么说,对于玉儿我是爱她敬她,所以我愿意处处顾及她的感受,这可跟畏惧的情绪没有一丝关系,”
“倒是火星兄你明明是火焰狮族的族长,家中妻妾成群、子嗣无数,却愿意屈尊成为我的坐骑,其背后的原因真是耐人寻味啊~~”
看着黎渠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火星顿时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态度强硬的反驳道:“哼,你就知足吧!若不是看在你黎氏拥有祝融血脉,”
“而那位圣尊大人更是自愿成为你们家族的守护神,使得天下火炎系眷族必须奉尔等为尊,本王又怎么可能会屈尊成为你的坐骑。”
火星会说出这样的话,黎渠并不感到意外,这十多年的相处下他可是十分清楚火星的本心。
“话说这小子真的是越来越像你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明明几年前长得还更像夜明玉,以至于我一度有些怀疑这小子的性别,可直到我亲眼看到他是带把的……”
黎渠一脸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是因为袁公的心猿换血咒的缘故,它压制住了来自父系血脉的力量,所以母系血脉的力量成为了主导,”
“在经历了十多年的消磨,于三年前心猿换血咒的功效达到了顶峰,但很快就进入了衰退期,冬儿的力量开始逐步觉醒,模样也……”
“啧,我承认我是长得粗犷了一些,但我家崽儿也很帅啊,觉得丑的是外边的人审美有问题。”
火星:“你和明玉也是那时候开始离他越来越远,你本该是他最坚实的护盾,却也因为他而无法使用力量……”
黎渠无奈一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远古大巫生来强大,但越是强大的存在也越是难以产生后代,”
“大巫一旦诞下后代,不老不死的特性就会逐渐消失,而自身大部分的力量和生命力就会随着时间逐步转移给自己的子嗣。”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冬儿从出生起就对力量和生命有着近乎掠夺般的强烈渴望……”
想起冬儿出生时的场景,黎渠的神情中闪过浓浓的哀伤,
“所以哪怕我现在已经装备了一身的造化神器用来封锁自己本源力量的流失,可我依旧不敢长时间的与冬儿近距离相处。”
血脉之亲只能如此相处,何其哀哉?
“算了,不说这个了,陪我去一趟修真界的徐家。”
“好端端的去里世界干嘛?”
“唉,毕竟是未来的亲家,把他们家的闺女拐走了,总要打一声招呼。”
“哦,就这事啊,那不急,咱们饮酒先啦……”
黎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喝个屁,那臭小子三书六礼都没有准备清楚,这也算明媒正娶?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在纳妾!”
“得,喜酒喝不成了,你们人类真是麻烦,不就是娶个繁衍后代的雌兽吗?非要整出这么多的繁文缛节?”火星不满的抱怨着,却还是化作火光包裹住黎渠远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