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家属谢礼!”
死去的闻教授没有风光大葬,整个葬礼可以称得上简陋。
租得是价格最便宜的殡仪馆,整个布置也就寥寥数朵黄白假花,司仪更是及其不专业,脸上直写着不耐烦三个字。
“朱姨,节哀。”
封有志行至朱奶奶面前轻声叹气,封远则像個小弟似的跟在自己老爹后面,不过他目光不自觉被朱奶奶身旁女人吸引而去。
身材纤瘦的妇人盘起的秀发上是端正的礼帽,如画的细眉,俏丽的琼鼻……一张温润的鹅蛋脸上的五官谈不上精致,却给人一种舒适的包容感。
一身纯黑的丧服裙,虽说没有章小云和汤依那般夸张身材,可也将丧服裙恰到好处得撑起一抹弧度,裙摆垂落过膝盖露出一截被黑丝包裹的小腿,丝毫不显淫.魅的同时赋予着她点点哀伤气息。
来之前封远听父亲介绍过,女人名叫羊愿秋,是闻教授的儿媳,也是老两口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人。
闻教授儿子是个赌鬼,老人家辞职后倒腾药材赚得那点钱早就被挥霍一空,身上还倒欠好几百万,最近几年为了躲债更是人间蒸发,没有半点音讯。
众人都寻思着大抵是死了……
不过羊愿秋倒是不离不弃,靠着自己在中药店上班那点微薄工资,供养着老两口以及刚上初中的女儿。
“朱姨,一点心意……”
封有志握住朱奶奶的手掌,将一张银行卡不着痕迹地塞过去。
“有志你这是干什么!”
朱奶奶强硬拒绝:“老头子头七还没过呢,你让他怎么看我!”
“朱姨!闻教授走了,你家里现在连个男丁都没,何必呢……”
封有志无奈叹气,以他现在的能力,帮衬闻教授一家不过是举手之劳,可闻教授活着时始终不愿受他接济,没想到死后朱奶奶还是这般态度。
朱奶奶好声拒绝道:“有志你的好意我们一家心领,可老头子活着时就有交代!另外我们家现在苦归苦,可我有退休工资,愿秋收入勉强也过得去,吃喝还是不愁。”
“是吗……”
封有志只好将银行卡讪讪收回衣兜,一旁冯凯也帮着过来劝说两句,给封有志递上一个台阶。
回到座位坐下,俩老战友长吁短叹的同时不免又怀念起另一位故人。
“有志,你这几年有打听到尔东的消息吗?”
封有志摇摇头,似乎并不想多聊,继续把话题引导向闻教授一家:“老冯,闻教授一家该帮还是得帮。要不这样,既然朱姨我们劝不动,那你出面和羊愿秋接洽,给她换个好工作,再给她女儿换个好学校。
钱和关系都不用她操心,我这边都会安排好。”
冯凯继续叹气道:“只要朱姨不点头,我估计就够呛。”
封远坐在后头听着二人谈话,视线再次随着二人话题转向羊愿秋,忽见一个矮个女人凑到她耳畔嘀咕上几句,她随之面色一惊,急急匆匆地从后门离去。
封有志和冯凯同样发现了情况,冯凯正准备起身跟过去却被封有志抬手拦住。
“老冯伱还是坐着吧,你出面我就不得不出面,一闹大某些个领导知道我来了,又得请我过去坐坐。”
“也是,那你的意思是让小封过去瞧瞧?”
“嗯。”
封远一听,也不用自家老爹再开金口,挠挠头自觉起身走向后门。
刚才那话封有志说给冯凯听,也同样说给他这个儿子听,言外之意无非一点。
别闹大,别报官!
封远推开后门,羊愿秋已经在百米开外,穿着高跟鞋的她走起路来踉踉跄跄,显然是不常穿这玩意。
不过宁愿强忍不适,她脚步也没有丝毫放慢的意思,看样子急得不能再急。
羊愿秋走入地下停车场,早有一胖一瘦两人在一辆面包车前等候。
“来了啊,钱呢?”
瘦子开口直奔主题。
“没有!”
来到二人身前的羊愿秋试图让自己表现得强势一点,可语气直虚的不行:“你们再不走,我可报警……”
“你报呗,说得我们两兄弟没去里面蹲过似的。”
瘦子嘲讽道:“何况就算警察来了,咱也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丈夫那可是好几百万呢……”
胖子跟着帮腔:“咱今天不把钱的事说清楚,那我就只好找几个兄弟去给你公公风光大葬。正好我看上头还怪冷清的,要不我立马请个锣鼓队来唱唱戏。”
“你们应该知道我家拿不出钱,到底想怎么样!”
羊愿秋目光坚定,不过此时此刻她目光越坚定,反而越能激起二人歹意。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车吧。”
瘦子转身把面包车门一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吧,我们大哥还等着和你喝一杯呢。”
羊愿秋知道自己只要上车无异于羊入虎口,她攥紧了拳头,迟迟没有动作。
“给你脸了是吧。”
胖子大步上前,正要强拉羊愿秋上车,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人擒住,那巨大的手劲直捏得他肥肉涨疼。
封远一只手擒住胖子手腕,一只手揪住他衣领,足有两百多斤的人就这么被他活生生提起来。
感受到瘦子和羊愿秋惊愕的眼神后,封远又赶忙把人往面包车上一扔,砸得胖子哀叹连连。
力气不同以往,多少还是得注意点。
“狗日的,你谁你啊!”
胖子怒吼着起身冲来,被瘦子抬手拦下。
封远也不搭理俩混混,拿出越野车钥匙一按,回头朝羊愿秋开口:“你先上车坐着。”
越野车发出滴滴两声,同时将俩混混目光吸引而去,盯着那价值不菲的豪车暗暗吞咽下一口唾沫。
“谢谢……”
羊愿秋柔情似水的眼神在封远俊秀脸庞上一扫而过,低头轻声道谢后大步走向越野车,拉开后座门坐了上去。
瘦子回过头和善微笑:“兄弟大富大贵,应该是体面人,会懂规矩吧。”
封远冷哼一声:“规矩,什么规矩?我只知道你们这样要债得进去坐牢。”
瘦子收敛笑容问:“兄弟什么意思?”
“首先她丈夫只是失踪,不是死亡,你们想要钱自己找人去。其次你既然跟我讲规矩,那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封远一边说着,一边转动着手里的越野车钥匙。倒不是封远爱显摆,而是这玩意就是封有志故意给他撑场面用的。
这俩混混只要不傻,就不至于去惹一个开大几百万豪车的人。
“行,死者为大!”
瘦子应答一声,随即示意胖子上车。
目送二人驱使面包车离开停车场后,封远拉开越野车主驾驶大门坐上去。
“谢谢……”
羊愿秋第二次开口道谢。
“不客气,我爸和闻教授关系摆在那,这事不至于不管。”
封远和善笑笑问:“你丈夫欠他们多少赌债?”
“本金367万,利息我不会算,更不敢算……”羊愿秋如画般的眉眼微微一皱,风情万种。
她掀开裙摆露出被黑丝包裹的圆润大腿,取下别在腿上的女式香烟,点燃一根后才问:“在你车上抽烟没事吧?”
“掐了吧,吸烟有害健康。”
封远不讨厌别人抽烟,但讨厌抽烟的女人。
羊愿秋抽烟的动作微微呆滞,望着后视镜里封远严肃的神情,乖乖把香烟扔出窗外。
“平日男人都抢着给我点烟,让我掐烟还是头回。”
封远笑问:“给你点过烟的男人很多吗?”
羊愿秋笑而不语,随即脱鞋揉捏起因为穿高跟走路而发酸的脚踝,
料子极好的高档袜身将女人小腿上的脂肉绷紧,毫无保留地勾勒出一条优雅曲线。五颗白嫩玉趾蜷缩舒放撑开袜尖,为成熟的女人平添上几分俏皮的味道。
“下车吧。”
封远再次冷漠开口。
“这么快就赶人吗?”
羊愿秋重新穿好高跟,娇声幽怨。
封远讥讽道:“不会抽烟就不要学别人抽烟,呛着了还不敢咳嗽很难受吧。
还有,勾引男人不是穿个丝袜脱脱鞋,晃晃脚就行的,有本事你就多脱点,没那本事就没必要逞强……”
他掏出那张封有志给朱奶奶准备的银行卡递过去:“缺钱直说,只是花得时候注意点,别让朱奶奶知道。”
封有志和朱奶奶交谈时,女人视线就一直停留在银行卡上,跟在封有志身后的封远瞧得清清楚楚。
封远估摸着她是真有急用,否则也不至于在这跟自己出卖色相。
至于是不是去给赌鬼丈夫还债,封远也懒得多问。
被封远一语戳穿的羊愿秋脸上表情终于是绷不住,羞红脸的她低下头不敢再面对后视镜里的封远视线,接过银行卡后第三次说上一声“谢谢”。
“钱我会想办法还你……”
这话假的羊愿秋自己都不信,但好歹是态度问题,
推门下车,穿着高跟鞋的她步伐依旧踉跄,婀娜的背影摇摇欲坠。
似是在等人扶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