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山谷雾气弥漫,铜灯悬挂,散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影影绰绰间恍惚可见飞檐尖角下,阵阵刀光闪过。
宫尚角今日练刀已毕,他自来便勤勉,大家只知宫二先生的威名,可威名之下,却无人知晓他日日勤练不辍,劳心尽力,内心深处更有着无人能说的苦痛。
他从来都是别人的依靠,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会有无情无欲的圣人呢,有时候他也会觉得疲累。
只是这世上,深渊有底,人心难测,他从不敢将信任随意付出,因为他的身后,有远徵弟弟,有亲人,更有宫门百年基业,和那无可言说的使命。
他不只是他,所以他绝不会露出一丝怯弱。
瞟了眼尚且还亮着的厢房,他擦了擦额头手中的汗,将刀收起,迈步走了过去。
上官浅正在默写心法,见他进来连忙放下笔迎了上去,俯身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娇媚轻柔:“角公子。”
宫尚角坐在案几旁,伸手示意她也坐。
待两人坐好后,宫尚角才开口:“上官姑娘,可会怨我将你困在此处?”
不敢,角公子能饶我性命,我已十分感激。
宫尚角不置可否,没继续追问,上官浅也识趣的不再继续表忠心,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多疑。
在这江湖中,轻易便相信他人的,早就死了。
你同何梦清,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来了,上官浅心中一紧,觑着他的神色,可宫尚角这样的人,对自己心有防备,哪会在面上泄露一丝情绪。
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们不过是待选时,众人一起闲聊时说过几句,今日还是第一次单独说话,并无私交。”
宫尚角随意的翻着她还未写完的内功心法,语气也漫不经心:“所以,无锋给你们喂了什么毒?”
上官浅看着他,心下了然,想是自己白日里对百草萃的渴望让他想到了这点。
可若她说了实话,那宫门还会留自己性命吗?
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受无锋严密控制的杀手呢?
哪怕是为了活命,也不可能真心的背叛无锋。
但……宫门不止抓了她一个细作,她还是不能说谎。
思绪电转间,上官浅就想好了说词:“无锋让我们每半个月就去山下小镇送消息,所以,出任务之前确实喂了我们一种毒,叫死誓。”
之前为何不说?
宫尚角从未觉得这世间还有宫门解不了的毒,他也不会知道无锋竟然会给自家杀手喂半月之蝇这种难得的补药充作毒药。
所以他自然想不到,因为上官浅心中的不安,所以即便她已经要到了一颗百草萃,在吃进嘴里之前,没见过效果的时候,依然还敢对他有所隐瞒。
之前……来不及说。
宫尚角点了点头:“可还有事瞒着我?”
上官浅摇了摇头,小心又可怜:“绝无半点欺瞒。”
进入宫门短短时间就被抓住,她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上官浅当真觉得自己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他们也没问啊!
再说她的任务目标都抖干净了,还要她说什么?
至于其他的消息,她如今眼盲心瞎,被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宫门到底要什么消息?
那好,何梦清与你交换时,不介意我在旁边吧?
无锋曾经专门派人来偷取百草萃,若是上官浅吃了也就罢了,若是她藏了起来想要带出宫门,那必然不行。
岂敢,小女也只是听过百草萃,若公子能陪着,我自然十分愿意。
他都问了,难道她还能拒绝吗?
心中腹诽着,但上官浅面上可不敢表露一点,毕竟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