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喧哗之声响起,如同海浪,亦如潮水,在三排隔间中的人虽然离得稍远,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吊脚楼上的情形,在大殿之中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人们垫着脚,伸着脖子,一副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却不见有人借遁法漂浮于空中。看来这里的规矩早就定好了。
这时三声瑶琴清响激荡而起,如同凤鸣一般清脆悦耳,如击磬一样清心,众人浮躁的心不知怎地就凉了下来,大厅中登时安静的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侍女轻轻地推开了二楼的门,迟迟却不见有人出门,过了一炷香的光景,终于有人坐不住了,高声喝道:“我们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良辰美景都过了一半你还不出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一人起头,数人便跟着叫嚷起来。这些人都是有钱、有势、有灵石的主儿,平日嚣张跋扈惯了,今日为了见一个女子等了这么久,怒气已经积攒得瓢满钵满,只要有一点火星,众人顿时被引燃,场面变得不可收拾。
正在这时,一曲清音静气的瑶琴叮叮咚咚地响起,四周寒意渐起,一股清凌凌,冷彻彻的寒气席卷了每个人的内心,包括陈云生在内,所有人心中的烦躁再次被抽离,刚才闹得最凶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偃旗息鼓。
这时候那个侍女说道:“玄月女来自冷月国,规矩也只能按照冷月国的来,在她见你们之前,所有人就必须开始挣筹了,每人一次投标的机会,得标最高者能见玄月女的真容一次剑刹。”
“那么其他人就见不到她了吗?”三层西北角的一个隔间中有人大声问道。
侍女点头道:“是这样的,一会儿玄月女出来之时也会带着面纱,只给那个拔得头筹的人看上一眼。”
“只看一眼?她真的有倾国倾城之姿吗?这规矩好无聊啊。”二层第五十个阁子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喊叫声。
“如果阁下觉得无聊可以离开,下边有很多人再等着呢。”侍女冷冷地回应道。
听到对方强硬的回应,那个隔间中的人在没有说话,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说说投标的事情,我是新来的,不是很明白。”乐翔突然说道,他清爽的声音令所有人都将目光透射而来。此言一出,顿时有几人随声附和。
“每人投标次数不限,但是每次增加的幅度至少要超过一块中品灵石,唱标三次没人再加则为定标,这个人可以上台一睹芳容。自此之后,玄月女走出幕后,以面纱示人,开始第二轮的投标。可以开始了吗?”侍女轻快地说道,规则很简单,在场的人听了一遍便没有再过多询问。
“好吧,一睹芳容标底五块中品灵石。”
“我出十块。”第三层的第十个隔间中传出一声爽快的叫声,陈云生看到投第一标的人是一个麻面的中年人。
“我出二十块。”大厅中一个年轻人摇着折扇,慢腾腾地说道。
“五十块。”第二层第五个隔间中有一个青年投出一标。
灵石数量上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一百块中品灵石。乐翔转头看向陈云生,不怀好意地说道:“老陈,我们的储备可够啊?”
陈云生瞪了他一眼说道:“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只需看着,不许投标。”
乐翔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哼哼唧唧地说道:“还掌门呢,都穷成这样。”
陈云生也不理他,继续关注投标的情况。乐翔哪里知道,在诸葛靖宇实施的新政之中为门派中不同职责的人定了一份灵石酬俸,陈云生的职责比较重要,酬俸最高,为天穹派月产灵石的百分之一。而天穹派每月各项营生收入的灵石数目约为一百块上品灵石,如此计算陈云生只能领到一块上品灵石,按照当下的情况,分明连看那位玄月女一眼都做不到,因为标底转瞬间就涨到了两百块中品灵石。
“两百五十块。”姜无涯终于出手了,将标底提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看一眼就要两百五十块中品灵石,很多人都沉默了,就算有人有实力也要看看对手是谁,毕竟在西凉国的地盘上,还要给皇子一个面子。
侍女轻声说道:“两百五十块中品灵石,还有没有人再加?”
场面一片宁静,侍女又问了一遍,第三层的第十个隔间中麻面的中年人突然喊道:“三百块中品灵石。”
在场的人沸腾了,他们并不是被这个数字惊呆了,而是被这个他的勇气震撼了,居然敢和皇子叫板,这位仁兄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
当然持有这种想法的人虽然是多数,但是都不算是重量级的人物,真正有身份的人并不是这么想的,别说皇子,就算姜玉衡来的他们都不买账。
“一千块中品灵石。”姜无涯淡淡说道,对自己的权威被忽视,他并没有生气。在场的人再次被震惊了,清一色地震惊于这位皇子的出手阔绰。
“一千块中品灵石见一面仙山!”
“不亏是皇子,出手真阔绰。”
“连眼都不眨,皇家做派。”
一千块中品能做很多事情,包括支持一个筑基修士在没有灵气的地方修炼上三年,或者购买一件非常不错的法宝,亦或是购买两粒归元丹。这种药丸对所有筑基修士都有很好的效果,能够加速他们灵气凝结,对于结丹有莫大的好处。在市坊中凡是和修为扯上关系的东西总会被吵得很高,但是一千块中品灵石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乐翔眨了眨眼,对于这样一场疯狂的投标变得不可理喻,仅仅见上一面,就要花上这么多灵石,这世界是怎么了?他转向陈云生,看到对方脸上平静的如同秋水,“这太不正常了,这些人都疯了吗?”
陈云生平静地看着他,喃喃说道:“是这个世界疯了。”
姜无涯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第一标,小侍女唱了第三次,没有人接着投标。他轻飘飘地站起身来,身体微微一动,人已经来到大厅之中,迈着四方步,不急不慢地向吊脚楼走去。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窸窣的声音,有人小声的议论,更多人则是投来各种眼光,以羡慕居多,但是也少不了嫉妒,当然还有少数满是恨意的眼光。这些斗富的人唯一的精神寄托便是自己的财富,看到更有钱的人只会让他们陷入竭斯底里的疯狂。hotsk
姜无涯懒得理会这些小人物投来的各色目光,他就是他,西凉国下一代的继承人,虽然太子还不是自己,但是这是早晚的事情,就如同板上钉钉,木已成舟一般,坚实可信。未来的皇帝总要有皇帝的气派,和一些屁民有何好生气的。
他没有选择跳上二层的阳台,而是顺着角楼的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上来,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四周一片安静,世界仿佛只为这几声木头响动而生。终于姜无涯慢腾腾地来到了二层的阳台之上,透着那道若隐若现的纱帐,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其中女子的倩影了。他并不是一个急色的人,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总需要找人来发泄一下。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将刺客救走,前前后后死了二十多个手下,这件事情已经大到足够令他有些郁闷的了。
若不是自己手眼通天,硬生生将这件事情瞒下,恐怕此时姜玉衡已经冲他吹胡子瞪眼了。正当姜无涯郁闷难遣的时候,玄月女出现了,有一个好事者将罗浮宫新近出现的绝色女子告诉了他。姜无涯第一时间决定,拿这个倒霉的玄月女开刀,派遣自己郁闷的心情。但是他的心情如何和脸上的表情永远相悖,他温文尔雅地对那个侍女说道:“能否请小姐出来一观。”
侍女点了点头,清脆地说道:“请小姐出阁。”
屋内传来一个女子嘤咛的声音,接着便是环佩叮当,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衫的女子走出屋来,脸上罩着一袭白纱,若隐若现之间更勾勒出一丝朦胧的美感。
“请小姐摘下面纱?”姜无涯依然斯文,如果那些被他虐杀的女子看到这幅脸孔一定会疯狂的叫起来,他在锁定猎物之前总会有一番装腔作势。
“请公子代劳。”玄月女声音如冰晶一般剔透,磬人心脾。
姜无涯温柔地将女子的面纱摘下一角,此时四周众人无论在格子中,还是在大殿里全部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有些人更是放出的神念,想要感知一下女子的容颜,却都不能如愿。女子身前仿佛有一道屏障,将所有神识弹了回去。
陈云生的手紧紧一握,他知道此时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三十丈的距离,无论施展元神斩还是凤舞都能在三分之一息之间击中对手,就算杀不死他,也一定能击伤,毕竟从道行上看姜无涯仅仅是金丹初期。
又仔细看了看,陈云生紧握的手松了开来,姜无涯距离那个女人很近,如果贸然出手势必会波及小楼上两个女人,这和他的原则相悖,只得放弃这个机会。hotsk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