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点点头,“我记得应该是,我三十了,你呢?”
“咱俩一边大,可和你比起来,我的生活却是比较糟糕,”潘钰的眼中有泪光闪动,“有些时候,我真不想呆在这个大城市了!”
凝视着盈盈欲泣的潘医生,慕容云记起在医院时明慧曾和他说起过:“潘医生平时在工作中挺风光的,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外表开朗、坚强的潘医生该有怎样的经历和故事呢,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苦楚会让她顷刻间就要潸然泪下?
慕容云温声说:“和我说说吧,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也想多了解你一些。”
潘医生点了点头,轻啜了一口酒,手指慢慢的旋转着酒杯,凝望着杯中晶莹透亮,犹如琥珀般的酒液,眼神有短暂的迷离。
慕容云目不转睛的望着潘医生,感觉此时的她,宛如旧时的金枝玉叶,又像是在时空隧道中不慎迷失了方向而堕落凡尘的精灵,美得遥不可及;他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却又怕自己亵渎了她的美!
潘医生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仿佛感觉了一会儿酒的收结悠长,才对慕容云说:“你知道邻省的临原市吗?”
“不知道,”慕容云摇头哂笑,“是我孤陋寡闻了。”
“不是你孤陋寡闻,”潘医生也缓缓的摇着头说:“那是一个只有十多万人口的小小的县级市,难怪你不知道。”
“嗯,我是在长江之畔读的大学,工作后这些年,虽然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大都是一些设立直属海关的内陆和沿海城市。”慕容云解释着自己不知道“临原”这座城市的原因,随即又问:“临原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你的家乡在那里?”
“是的,临原市位于长白山脚下,白山黑水之间,有一望无际的林海,还有峡谷、火山湖等独特的景观以及栖息其间的珍禽异兽,使它独具神奇的自然魅力,这两年,临原以逐渐被开发成为旅游休闲的好去处!”
“哈,仅仅听你这么一说,已经让人悠然神往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饱览一番那里的景致。”慕容云很有兴致的说。
“临原山清水秀,确实值得一去的。”
“等我去的时候,一定麻烦你给当导游。”
“好啊,只要有时间,我一定陪你去,”潘医生矜持的说:“到时候,让我老公给你拍一部专题片,嗯,题目就叫‘慕容关长临原游记’!”
慕容云举起酒杯,真诚的说:“那我先谢谢你了。”
潘钰与慕容云碰杯,浅饮了一口酒浆,轻声说:“临原是我出生、读书、成长的地方,我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大学毕业后,我没有依靠任何人、没有依靠任何关系,就到临原市条件最好的医院工作了;我当年是以全市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考进‘白求恩医科大学’的,毕业后我本可以留校任教或留在长春的大医院,但我那时还是毅然的、毫不犹豫的选择回了临原,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潘钰下面的话还没出口,慕容云已经半认真半调笑的接口,“因为——爱情。”
潘钰眼波如水,眉目低垂,“是的,因为那时我的初恋男友,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已经在临原市电视台工作了。”
慕容云又擎杯在手,“真让人羡慕,值得祝贺!”
“这有什么值得祝贺的?”潘钰浅笑着问。
“初恋能结为伉俪的少之又少,难道不值得羡慕,不值得祝贺吗?”慕容云若有所思的笑着反问。
“还行吧,”潘钰淡淡的说:“我们属于青梅竹马那种,感情一直很好。”
慕容云突然没来由的感觉心里酸酸的,不由自主的喝了一大口酒,因为喝的急,被呛得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你呀,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来,喝口水。”潘钰唇边漾着柔和的笑容,像个姐姐似的将自己的水杯推到了慕容云面前。
“没关系,你继续说吧。”慕容云梗着声音,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喝完了,才发现是潘钰的杯子,心里有些异样的一荡,只觉得这杯水是世上最好喝的一杯,却不好意思再去品味,尽量显得若无其事的将杯子放到了餐桌上。
“上班一段时间以后,我感觉很失落,也很茫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根本不能学有所用;我们那里终归是县级市,医疗设备、医疗手段、管理方式等都相对比较落后,一些患有疑难杂症的患者,医院根本诊断不了,更不能采取完整有效的治疗措施;我是学临床医学的,每天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给患者看一些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开一些化验单;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到我结婚后,我以为结了婚,自己也就可以安定了,可婚后那种感觉依然存在;我就时常问自己:‘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吗?难道要在这个小县城里庸庸碌碌的终此一生吗’?几番思量之后,我和我老公商量,一起考研究生吧,以此为跳板,离开临原这个小城市;我老公虽然不太愿意,觉得我有些好高骛远,但见我决心很大,也就同意了我考,但他自己却觉得在电视台工作挺舒坦的,无论我怎么劝,他说什么也不考;恰巧那一年滨海医科大学有适合我报考的专业,我复习了半年的时间,如愿以偿的考上了;研究生毕业后,没费什么周折的就进了滨海市医院工作;上研究生的那两年,还好一些,因为学校虽不是独立的王国,但我感觉还是远离城市的喧嚣,没有什么能扰乱我的心绪,所以,读研究生那段时间,真的是我大学毕业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是啊,”慕容云想到前一段时间自己去关校培训,很有同感的的感慨,“大学毕业后,再能进入校园里学习,的确是很快乐的事情。”
“可是离开学校,当我在这个城市里开始独自生活,也就意味着开始一个人孤单面对一切,所有的事情都靠我自己,没有人帮我,也没有人听我诉说,我甚至怀疑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自从我读研究生后,到现在,已经和我老公两地分居近四年了,我一直想把他的工作调到这里来,可跨省调动工作,谈何容易?前一段时间,我通过一位患者结识了一位市人事局的副局长,他说帮这个忙没问题,但需要十万块钱打点关系,可当我东借西凑的把钱给他准备好了的时候,他又在电话中和我说…”
说到这儿,潘钰的眼泪气苦的流了下来,慕容云分明能看到她眼中的无奈和委屈,不用问,他已经能够猜到那位人事局的副局长肯定又提出了令一个女人难以接受的所谓的“条件”!
日期:2018-09-210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