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慕容云在医院住了整整两个半月的时候,做了全身彻底检查后,潘钰医生在查房时告诉他:明天可以出院了!并叮嘱他腿伤处还要多注意保养,暂时不能做剧烈的活动,特别是不能打羽毛球;要注意营养,要注意钙的吸收;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给她打电话。
最后,潘医生伸出手来,“慕容大处长,多保重啊,我可不想再见到你了!”
“潘医生,”慕容云伸手和她相握,一本正经的回答:“后会有期,我也不想再‘在这里’见到你!”
潘医生大概听出来他话语中的一语双关,与他相视而笑。
望着潘医生顾盼生辉的笑靥,慕容云心里也是光华璀璨。
潘医生离开病房时,慕容云起身相送,潘医生看到他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笑着调侃,“你们海关要有个跛脚处长喽!”
慕容云皱起了眉头,“你别吓我,我什么时候能不这样?”
潘医生低头望着他的左腿,“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吧?”
“没有,”慕容云抬腿虚踢了几下,“就是如你看到的,还不敢用力踩踏地面。”
潘医生说:“你现在不要太在意自己走路的姿态,过一段时间,不知不觉的就会恢复正常的,别着急。”
“我也知道这一点,唯一有些担心的是,”慕容云轻轻叹了口气,“已经年底了,单位有许多会议要开,穿着制服步履蹒跚的,实在是有碍形象。”
“这到是个问题,”潘医生点点头,“那你再走几步,我看看。”
慕容云又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好像两条腿不一边长。
潘医生看他走完,略作沉思,“你跟我来。”
两个人来到康复室,潘医生让两位患者家属帮忙将一根患者平时练习平衡能力的“平衡木”抬到了房间中间;平衡木长约五米,宽高大约有十五厘米。
“来,”潘医生指着平衡木对慕容云说:“让我看看你的平衡能力。”
“我感觉我的平衡能力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说着,慕容云踏上平衡木,展开双臂,从木头的一端快步走到了另一端,虽然是一肩高一肩低的,但走的确实很稳健。
“不错,”潘医生走到慕容云身边,“再走一遍,这次慢点走,把腿抬高些。”
“好的。”
慕容云高抬腿,轻落步,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潘医生跟着他身边,紧盯着他的脚下。
突然,在慕容云左脚抬到最高处的那一瞬间,潘医生伸手迅速的在他肩膀上用力的推了一下。
慕容云没有任何防备,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趔趄着从平衡木上掉了下去,“噔噔噔”的一连迈出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你干嘛!?”慕容云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回头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潘医生;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潘医生竟然会和他开这种玩笑,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是有点大,骨折处如果再出现什么状况该如何是好?
潘医生浅笑盈盈,眼神中有狡黠,更多的是得意,望着他问:“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慕容云不自主的说出实话,“我只感觉害怕,心都快跳出来了!”
“嘁,堂堂的海关处长,胆子这么小!左腿疼吗?”
“左腿?”慕容云抬了抬自己的左腿,没有什么明显异样,摇了摇头,“不疼。”
“刚才你从平衡木上掉下去的时候,注意到是哪只脚先落地的吗?”
“都快被你吓晕了,怎么可能去注意哪只脚先落地...”说到这儿,慕容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腿,又抬起头望向潘医生,“你是说,我左脚先落地的?”
“不错,刚才我推你这下,你是左脚先落地的,而且是实实在在的踏在地面上的;你的骨折处早就长好了,现在走路姿势不正常,绝大部分是心理原因,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前一段时间一直卧床,缺乏锻炼造成的;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不用担心,放心大胆得走,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定会恢复得像以前一样,四平八稳,健步如飞的。”
慕容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笑容满面的抱拳拱手,“谢谢你,潘医生,您不仅是个骨外科医生,还是个心理医生,谢谢,谢谢!”
“别和我客气了,”潘医生走到他面前,再一次伸出手来,“慕容云,明天你就要出院了,我就不送你了,在这里说再见吧。”
“再见,潘医生。”慕容云握住潘医生柔软微凉的手掌,心底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我会把你珍藏在记忆中,美丽的潘医生!”
晚上,差十分十点,阮明慧护士准时的出现在病房中,和上一班的护士交接完工作,她走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慕容云身旁,一如往常一样的轻声问:“今天怎么样,觉得有什么进步吗?”
“你看看。”慕容云笑容可掬的站了起来,背着手,一连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
明慧轻拍着手心,开心的说:“你今天走得明显比昨天好,脚跟可以着地了。”
“是呀!”慕容云一边在房间里踱着,一边对明慧讲了潘医生将他从平衡木上推下去的“恶作剧”,令他克服了心理障碍。
“潘医生可真有办法。”明慧边说边走到床边将被子铺开。
慕容云望着俯身在床边的明慧,低声说:“潘医生告诉我,明天可以出院了。”
明慧的动作瞬间的凝滞后,直起身来,转过身,笑望着慕容云,“我知道,值班记录上写着呢,一定很开心,是不是?”
开心?的确,慕容云觉得自己的心情真的不错,但还是能明显的感到心头萦绕着些许淡淡的离愁别绪。
“每一个出院的患者都应该开心吧?”慕容云说得波澜不惊。
明慧淡淡的一笑,“那就早点睡吧,明天精精神神的出院。”
慕容云上了床,侧身躺好,等待着明慧熄灯;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明慧却一直坐在办公桌前,似是在忙着什么,迟迟没有去熄灯。
慕容云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他已然明白,此际,在明慧的心里,他已不再是一个需要陪护的患者,而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她,又怎么可以和他再同床而卧?或许,从今夜开始,他的身边永远不会再有明慧的身影,每个黎明之际醒来,也再没有机会去亲吻她柔软红润的双唇。
慕容云若有所失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贪恋和明慧在一起的时光。
过了不知多久,慕容云听见了椅子的挪动声,接着是明慧走到门口熄了灯,又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向床边走来,“簌簌”的脱衣声之后,明慧在黑暗中蹑足登床,静静的躺在了他身边。
慕容云按捺着心中的喜悦,一动不动,慢慢的睁开眼睛,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看见明慧双眸闪闪地凝视着他。
是狂喜?亦或是离别之时的眷恋?令慕容云鼓起勇气,情不自禁的探头吻了明慧的嘴唇一下,然后心怀忐忑的等待她的“发落”!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十秒钟之后,明慧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你不是第一次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