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给福晋请安,连日来身子不适,福晋又在病中,倒是疏远了。”钱卿瑛面带平和的笑,举止端庄的给那拉氏福了福,指间那枚蝶心红宝镶钻戒指在晨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那拉氏眼皮微微一跳,走下堂来虚扶钱卿瑛一把:‘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虽然在座之人都知道钱卿瑛与那拉氏的心结仇恨,那拉氏本人更是清楚,可钱卿瑛主动示好,恰逢康熙刚诰封完她,皇太后又是个偏心偏的没边的,怕她身体尚未复原便特地允许腊八节进宫过节顺便谢恩,那拉氏自诩正室福晋自然要摆出宽宏和善的样子来同钱卿瑛寒暄的。
钱卿瑛又对李氏微微颔首,就笑着扶那拉氏到上座。
李氏忙欠身笑着迎上前去在另一半扶着那拉氏,语带讥讽:“是这个理,福晋常教导妾身说,钱格格到底年轻又得贝勒爷宠爱,气盛些也是难免,人却真真是妙人一个。”
那拉氏端坐上座,笑意浅浅。
钱卿瑛伸手扶了扶鬓边掐丝赤金卿云拥福簪,朱唇微勾,扬起蜜意涟漪,噙得梨涡浅笑,娇羞道:“妾身年轻识浅又深闺寂寞,少不得要贝勒爷多陪陪的,今后还枉姐姐们多担待点。”
众人见钱卿瑛不但对李氏的讽刺不以为意,反而直言不讳的说自己深闺寂寞要霸占胤禛,都在下面恨不得咬碎了银牙,绞碎了帕子,真是太嚣张太**了!
那拉氏从来都是一家独大,哪里有人敢这样挑衅,真的是被气的浑身颤抖,连咳不止:“岂有此理,你……”
钱卿瑛毫无芥蒂的笑着,见那拉氏气的气血翻腾正是中毒脉象凸显的好时机,不由分说的挤上前去,抓着那拉氏的手腕一脸无辜道:“福晋您还好吧,您刚才说什么妾身没听清楚,妾身要有什么地方不对的,福晋有话慢慢说,身子要紧啊,这是何必呢?”
那拉氏又被气了个倒仰,咳了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福晋!你这个天杀的小蹄子,我跟你拼了。”安嬷嬷虎着脸撩起袖子扑了过来,她向来不把胤禛的其他女人放在眼里,反正已经认定钱卿瑛是故意而为之了,哪还有什么顾忌,平日里说的话是脱口而出。
临出门前钱卿瑛就同美美、丽丽交代过的,钱卿瑛小退一步安嬷嬷就被两姐妹一左一右的擒住了。
钱卿瑛随意摆摆手,安嬷嬷就被押到一旁,姐妹俩的勇武在场的仆妇都是从心里打怵的,谁也没那个胆子越雷池一步。
“贝勒爷对外都说福晋贤惠持家,妾身虽不过是爷无足轻重的小小侍妾,但勉强也是个主子,何况妾身也是当今圣上诰封的堂堂二品夫人,安嬷嬷一介包衣奴才辱骂朝廷命妇该当何罪,请福晋秉公处理!”钱卿瑛沉沉的看着那拉氏,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见李氏看好戏的神情,就转头笑意吟吟地问道,“侧福晋在福晋身边多承教诲,就以下犯上这条,你说说要怎么处置?”
一眼被钱卿瑛看穿了心思把她拖下水,李氏知道这话接不得,不由讪讪道:“府里一应事务自有福晋处理,哪有妾身说话的份。”眼睛咕噜一转,补了一句,“福晋一向最为公正,妹妹不用担心福晋会徇私枉法。”
“都是一家人,安嬷嬷不过是个奴才,妹妹大人有大量,就赦了她言语之间的冲撞了吧。”那拉氏垂下眼睑淡淡道。她已经冷静下来,钱卿瑛根本就是来找茬的故意激怒自己这边,李氏则是煽风点火想坐收渔利之利,反正她装蛮横鲁直装惯了,大可一应赖到底,左右丈夫是不会驳斥自己的意思的。
钱卿瑛睇了她一眼,声音淡薄无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福晋当日对妾身的教诲,福晋如若不替妾身做主,明正典刑,妾身就进宫请皇太后做主。”
那拉氏脸色一变,冷笑道:“家丑不可外扬,妹妹动不动就要请皇太后做主,这个习惯可不好。”
钱卿瑛可有可无的笑着:“既然福晋知道这样的事是家丑,居然压着不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福晋容不下咱们这些人有意指示的,妾身不想贝勒爷为难,当然只能有委屈就求助于贵人喽,皇太后要是做不了主,妾身就到皇上那哭去。”
在座的人都没想到钱卿瑛这么光棍,知道她这是铁了心要找回场子了,她消失的那段日子府里是安逸了,京城却乱了,九门提督没日没夜的日夜倒班四处巡查,后面几天还不得不实行全城宵禁……
那拉氏脸色漆黑,她父亲是内阁大臣没错,但前阵子为了钱卿瑛皇阿玛还是特意敲打过他们的,意思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别和钱卿瑛较真,免得堕了八旗的体面。明明是失了面子又丢了里子的,那拉氏觉得自己实在是自欺欺人不下去。
安嬷嬷知道钱卿瑛的意思,她就是要主子当着众人面把自己当做弃子,挑拨他们主仆感情,见那拉氏为难就猛力挣扎着,英勇喊道:“跟福晋没有关系,是奴婢自作主张以下犯上,言语上冒犯了钱格格,还请福晋责罚。”
主仆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冰冷的寒意。那拉氏冷声道:“既然如此,就罚安嬷嬷掌嘴一百,及时执行,以儆效尤。”
“福晋英明!不过为了避嫌徇私,掌嘴这样粗重的活儿不适合福晋身边的嬷嬷们,在座各位除了福晋没人比妾身更合适代这个劳了!”钱卿瑛笑了两声,抬起头来,目光冰冷有如箭矢般的射向那拉氏,厉声喝道,“美美丽丽还不行刑!也让人瞧瞧什么叫法度严明!”
这一吩咐,前仇旧恨累加一起,姐妹俩更落了十二分的力气,噼哩啪啦的狠狠扇着,估计等掌嘴满一百都要脑震荡了。那拉氏张嘴欲言,忍了忍还是抿紧嘴唇,闭上眼不忍去看,那声音却响亮入耳,想躲也躲不过去。
澄心堂里的地龙烧的正旺,在座的却都觉得似有寒气从脚心上窜,整个屋子都在泛着寒气,李氏眼观鼻鼻观心的对着一切充耳不闻,看着茶叶在茶盏里不断浮沉,就如同这人生。
那拉氏借口身体不适先回了礼物,钱卿瑛拉了拉李氏的衣袖小声示好道:“刚才谢姐姐帮衬,姐姐这个冰糯种翡翠镯子成色真老,可见姐姐在贝勒爷心里有多重要!”
李氏见钱卿瑛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都有些魔怔,眸光闪烁,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高深莫测的一味浅笑。
大多数人心里都在嘀咕,钱卿瑛玩远交近攻的把戏,是不是想联合侧福晋对付嫡福晋一个,不管别人怎么想,打完了安嬷嬷,钱卿瑛就神清气爽的带着自己的人回了翠微楼。
对那拉氏和李氏的脉象已经有了底,至于宋氏那个肚子吹得跟皮球一样大的扎手货,她靠都不敢靠近,就怕被栽赃嫁祸有嘴说不清。
傍晚就下了指令给下面,盯死那拉氏,细查李氏和那人的关系。
原谅她的半桶水,钱卿瑛实在是不知道那拉氏的脉象算什么,身体底子差,中的慢性毒是有但和乐显阳描述说明的又有不同,也不晓得是不是到药石无灵、回天乏术的地步。而李氏生育子嗣最多居然半点事都没有,这么被放过可真是诡异了。
府里消息尚无,宋氏那边除了保胎药不断,早些天太医就给她加开了别的补药,钱卿瑛让乐显阳辨识药方,才知道那是解毒的方子,看宋氏无知无觉的样子,定然是胤禛瞒着她让太医开的。
无独有偶,府里其他曾有妊娠的格格也早吃到了配好的解毒丸,有的是暗中溶于汤点,有的是诊平安脉时被要求多吃这个药丸,钱卿瑛想这都是胤禛不遗余力的安排,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当再三确认那拉氏那里一切如常后,钱卿瑛就是再傻也知道胤禛是故意漏了这个爱重的嫡妻,可他不可能不知道不解毒的后果,难怪历史上那拉氏没有再度生育。
钱卿瑛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发寒,想了许久,讷讷的出声问道:“我一直这么任性,爷会不会容忍不了我?”
胤禛放下手中的笔,疑惑的看着钱卿瑛,笑道:“今儿你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还开始检讨自己?”
钱卿瑛睁大了眼睛,懵懂的跟小兽一般,只是不停的摇头。
小高子有眼色的撤掉了塌桌,收好未批完的公文,带着其余侍从退到帘外。
胤禛坐过去揽住钱卿瑛的腰,失笑道:“真是迷瞪了?不就打了个奴才出气嘛,以前是体制法度在那爷束手束脚,现在总能偏着你些的。”
“真的?你不怕人说你宠妾灭妻么?”钱卿瑛把玩着胤禛手上的玉扳指嘟了嘟嘴问。
“怕呀,当然怕了,所以阿瑛也别让爷太吃亏不是?”胤禛满眼笑意的揉着钱卿瑛的脑袋逗弄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