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不悦的皱眉,凝声道:“什么九小姐,出了阁就不能这么叫了,你要叫也要叫小嫂子。”
“十四弟放心,做哥哥的会补偿她的。”胤禛走过去拍了拍胤祯的肩膀笑道。
“十四爷,奴婢再次谢过十四爷的关怀,可是这件事奴婢真的不想把您牵涉进来,您就别管了。”钱卿瑛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恨,眼中一阵酸涩,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胤祯就满怀了感激,看看这份肝胆赤城就不可能斗得赢胤禛。
d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颓然的垂下举起想摸她脸上伤痕的手。
“额娘,儿子这就带钱氏去康宁殿回话。”胤禛拉着钱卿瑛微微欠身,向德妃告退。
钱卿瑛仿佛跟一片纸人似的轻飘,任由他拽着,已经不想再流眼泪了,时至今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有权势,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皇太后是,自己更是!
要改写命运就必须抓着龙尾巴扶摇直上九霄,只会践踏牺牲自己的胤禛不是,皇太子才是好人选,左右都是要死的,不如先把他们拉下马。
窗棂下钱卿瑛的脸色落着若明若暗斑驳的光影,有些飘浮不定,眼中闪烁这从未有过的妖异光芒。
胤禛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细看掌痕,伸手去碰淤肿之处:“阿瑛,你怎么了?是不是脸上的伤太疼了,你在厨房忙了一早上烟气熏烤,伤势才加重的。”焦急的解释了半天,钱卿瑛始终维持那个姿势那个表情,不由让他心慌。
“嘶。”钱卿瑛缓缓的推开胤禛的手,笑影淡得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心中暗道:我自己的仇自己报,从今往后与你们不死不休。“奴婢脸上的伤是不是真的,您已经验过了。四贝勒就留在这吧,奴婢自行到康宁殿回复皇太后,定然你们皆大欢喜。”
“你刚才没听到?先带你去太医院擦药吧。”胤禛扶额长叹。
“听到了,从长计议嘛。至于擦药就不劳烦了。”钱卿瑛抚着袖口的雷云暗纹,漫不经心的回着,她的心早已飞到别处去了。
胤禛定下神,一心着紧在她身上,凝声道:“我们去康宁殿禀告事情来龙去脉,请皇太后她老人家裁夺。”
“好个一石二鸟,明知道皇太后是空有名头,你们又把皮球踢给她,若是皇太后替奴婢出头,最多也是将四福晋禁足几日聊胜于无,若是皇太后不想再管,就是绝了奴婢的后援。”钱卿瑛眼眸如波,朝着胤禛浅浅荡漾,笑容灼烫的让人无处可逃,“但是奴婢不想把皇太后在牵扯进来,奴婢要去求太子妃做主。”
胤禛终于察觉到那份违和感的来由了,以前的钱卿瑛骄傲却平和,淡泊权位,如今却是口称奴婢,接受融入紫禁皇城的等级制度。这就意味着愤怒屈辱驱使着她要去攀附身份更尊贵的人,现任皇帝或未来储君。
那个在皇太子与自己之间从来义无反顾,像雀儿一样扑向自己的钱卿瑛已经在痛苦挣扎中慢慢消散,是自己一直要她屈从于身份地位,现在她终于醒悟,自己也就被舍弃了。
“阿瑛,你别走,别走。”胤禛从身后抱住钱卿瑛,像挽留所有在他身边流逝的人和物一样,心在尖锐的疼痛,冰凉的火焰舔舐着心脏,疼痛而没有温度。
钱卿瑛面无表情,用力而绝决的将胤禛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她若下定了决心,谁也拦不住。
“四贝勒,钱格格,找到两位可太好了。皇太子听说钱格格脸上受了伤,恐您容颜受损,特命奴才前来送玉容百花生肌膏加以抚慰。”
钱卿瑛循声望去,一个紫色袍服的管事公公领着两列三行人从毓庆宫方向而来。
“烦劳皇太子记挂,奴婢改日定去探望家姐,并亲自向皇太子致谢。几位公公大老远的跑来着实辛苦了,这点心意给几位打些酒喝,暖暖身子。”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钱卿瑛覆了面纱迎了上去,眼眶微红带着哭音,不由分说的给领头太监塞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钱格格客气,都是奴才们应当应分的事,日后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们去办。”管事太监看也没看就随手收入袖中,钱卿瑛打赏的阔绰一日不到在宫里就已经传开了,宫女太监谁不是看着银子办事,只要她不是太笨太混,有银子开路砸也砸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钱卿瑛的眸光闪烁着奇异而幽暗的光芒:“那就多谢公公了,烦劳公公给皇太子姐夫带句话,就说,怜惜之心妾身没齿难忘。”
管事太监眼珠子一转,立刻会意道:“格格放心,奴才一定把原话带到”国色倾城的小姨子在夫家无立锥之地了,转而渴慕人中之龙的姐夫,说起来必是一拍即合的好事,那句话可攻可守,只会撩拨的皇太子心痒难耐,原来是四爷不懂美人心,暴殄天物。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胤禛跟在其后,脸色苍白。
当钱卿瑛转身露出朦朦胧胧的嫣然笑意时,流露出的动人娇态风情漫漫,却冰冷而遥远:“刚才当着毓庆宫管事的面您怎么不敢问呢?四爷当年诓骗家兄行那李代桃僵之计,奴婢已然知晓,宠爱和权势是开在女人心头的两朵娇花,原来一样都不能少,希望有一天奴婢在您面前可以真正不用自称奴婢,若有那日奴婢一定好好感谢您和福晋的调教指点。”
“阿瑛,你别这样,皇太子只会玩弄你,你会死的!”胤禛抓着钱卿瑛的肩膀猛烈摇晃。
钱卿瑛漠然的看着胤禛,粲然一笑:“也许吧,不过那也要等很多年后,不像您,说是待奴婢真心,可现在就要推奴婢去死。还有您的福晋,明知道从没有和她争过,她不恨您反倒要奴婢死,奴婢也记得了。可是,花儿还没开过怎么能就此凋零呢。”说到这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我这一辈子都在遇人不淑……父亲,瑞明,还有你,再多个皇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悲怆万分的凄惶之言伴随着呜咽的北风在空旷的广场上回旋,胤禛的心像被生生剜出来一般,伸手揽过钱卿瑛哽咽道:“不,爷会护着你的,你别放弃,我们这就去康宁殿走个过场。也不用皇太后出面,爷把府里的管家大权交给你好不好,这样你在府里就没人敢动你了。”
钱卿瑛心中失笑,自己难道就是图这个?劳心劳力又琐碎死,安排打点他的妻妾吃饱穿暖?做到这个胤禛可以以福晋身子不佳,李氏、宋氏有子女说事,对两边都算有个交代了,不过他能做到这步,大面会让人诟病宠妾灭妻的事来,自己也不算失败到底。
可是女人喜欢期待的是冲发一怒为红颜吧,胤禛直截了当的训斥那拉氏一顿再让自己打回她一巴掌,自己倒能感觉的到他的爱,管家这种麻烦又不能产生经济效益的迂回方式自己真的是敬谢不敏。
原来的心意稍稍有些动摇就又坚定了下来,自己要走也要在他们夫妻之间留下些伤痕才算预收的利息。
钱卿瑛木然的摇摇头,眼中仍有泪光,别过头去轻轻拭了拭眼角,方哽咽道:“爷有心了,不过妾身并不想要什么管家之权,而且爷在福晋那什么也做不到的。妾身若是留下,福晋定会除之而后快。”
胤禛微微松了口气,眉眼间都是急切,怜惜道:“你不看看又怎么知道?天快黑了,宫门落钥前你们还要赶着出宫,你在府里乖乖呆着,好好养伤,明日傍晚爷回府就给你好消息。”
事实是,胤禛将钱卿瑛送到康宁殿同皇太后回了几句,就自行离去了,留下她与皇太后说话。
“丫头,你那德妃婆婆说了什么?”皇太后温言道。
钱卿瑛垂下眼眸苦涩自嘲:“还能说什么!丫头总算是开始体会到地位的重要,没有权势人活的不如狗!也渐渐明白另一种价值,人这一生,纵使不能赢得漂亮,起码也要输得精彩。”
皇太后黯然的点点头:“呵呵,你还年轻,还能选择,不像哀家,从始至终都是被选择的对象,被当作扯线木偶般的送进了宫当先皇继后,有姑母在便不用去争,有董鄂皇贵妃在,便没有办法去争。”说着就咳嗽起来。
“皇太后,您的身子?”钱卿瑛靠上前去为她抚背。
皇太后剧烈的喘息了几口气,摆摆手轻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哀家总是能放心和你说,你小时候便聪慧异常,可惜心太软,总是以守为攻。哀家这一生是败军之将无以言勇,可历时三朝拥立两任帝皇的孝庄太皇太后曾经教过哀家,人只要稍有优势,就该以攻为守,只有全线退败,才要抱残守缺等待时机。这些话让哀家受用一生,希望你也能从中得到启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