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瑟瑟缩缩的应了,感觉太太的吩咐是各种的不靠谱,他一个小门房小胳膊小腿儿的,哪里较劲的过龙子龙孙,贝勒阿哥,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嘛!可不答应他当下就得卷铺盖滚蛋,不应下又能怎么办,总之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钱卿瑛回府居住,府里的气氛是难得和乐融融,两个小女娃也缠着她不放。
“你们两个小坏蛋,就知道缠着姑姑和小姨哈,看把这屋里闹得乱糟糟的!”钱陈礼笑吟吟的一手抱住一个女娃娃,像拎小鸡一样轻松的在原地转了个圈,逗得两个孩子连连尖叫,“小九,晚饭想吃什么,大哥吩咐厨房去做。”
钱卿瑛见两个小女孩玩上了瘾,虽在一旁笑看这却始终面有忧色:“大哥,我不能在家里吃饭了,必须回皇庄去。”
“为什么,好不容易回家来,你巴巴的回去能有什么好。”钱陈礼安抚好女儿和外甥女,又是焦急又是不解。
“大哥,我昨晚是饿急了,气急了,当着那么多侍卫的面那样骂他,我若不回去,他一定会记恨的,我不能给家里族里惹杀身之祸。”
钱陈礼沉默。
钱卿瑛又道:“何况我就这样住在家里,在明面上是打皇家的脸面,咱们在京畿的势力还没有建立,不能这么鲁莽。”
钱陈礼无法,只得在陈氏和钱卿璇的依依不舍里,驾着马车送钱卿瑛回玉泉山皇庄。
“格格,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以为您把奴婢撇下不要奴婢了。”青萝一整晚都在忐忑不安,没有主子的奴才,势必会成为贝勒爷泄愤的对象,弄不好小命不保。
钱卿瑛歉意的笑笑:“昨晚我太冲动了,让你们担心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不管。把松松抱去房里吧,另外去下封帖子到九爷的庄子上,就说我请他过庄喝茶。”
“是。”青萝接过趴儿狗,分外乖巧的点头应了。
胤禟刚到花厅就问引路的丫头:“你家主子呢,爷几个都来了。”
正说着身后便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几人回过头去看。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润白皙,一双眼睛犹如一潭清澈的泉水,却一眼望不到底。他们在繁华京畿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各种各样的美,却没见过美得深刻,美得这么灵秀的,那是种一分一毫都深入骨髓的雍容气度。
“妾身给各位爷请安。”
“九小姐,在下可是应邀前来了。”胤禟嬉笑着回了个揖礼,微微侧身介绍道,“这位是八贝勒,这位是十阿哥。”
两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中,蟒袍玉带,气质温润谦和的应是八贝勒胤禩,而另一个骨架更为宽大,虎背熊腰的应是十阿哥胤誐。
“八爷吉祥,十爷吉祥。”钱卿瑛行完抚鬓礼,又侧身将三人让与上座,口中笑道,“三位爷赏脸应邀前来,妾身不胜荣幸,这便献丑了。”
“九小姐太过谦虚了。”三人皆道。
钱卿瑛洗手焚香,多年苦练的技艺,加上不为人知的小窍门,再次技惊四座。
胤禩装作好奇,在不经意间问道:“素闻九小姐书画也是双绝,如此容貌才情,四哥怎会将你束之高阁呢?”
钱卿瑛挑眉无所谓的笑笑:“大概是个人的品味和喜好都不同吧,不过妾身并不依赖某个人的爱恶而生,因此并不十分介意。”
“不过妾身有一事不明,三位爷是一同入股呢还是分开入股,届时分送红利,又该如何相送?”
胤禩闻言有些踌躇,论财力他底子最薄,因为其生母出身最低,根本无从谈起母族的支持,而分红恐怕又需要拿的最多,若是钱卿瑛含含糊糊的过去了,几个兄弟之间也不需要过了明面,用兄弟之情也就那么含含糊糊的过去了,谁料此女不是个善茬,自己刚一戳她的痛脚,那厢马上回敬过来,他就不能模糊揭过了。
刚要说话,胤禟便豪情万丈的大包大揽:“咱们兄弟几个不分彼此,钱财乃身外物又缺之不得,自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到需要时大家随需自取,九小姐只需将我们三人合作一股,送红利时送到八哥府上便是。”
钱卿瑛旋即笑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双方选个日子就各家所出的财物,人手,铺面做个估价折合成股份,在两家管事都在场的情况下拟好契约,再找中人做个见证,便这么定了。”
胤禩神情自若的拍了拍两兄弟的肩膀,就对钱卿瑛拱手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兄弟三人还得在天黑前进得皇城,就继续不叨扰。”
钱卿瑛点点头,亲身相送,心道这个八贤王心机也不见得浅,能混到拉拢几个兄弟为他所用,该算计兄弟的时候丝毫没手软,不过是披着温润如玉外皮的政客罢了,倒是老九、老十一片赤子之心。
虽说是谈成了合作事宜,钱卿瑛的心中并不轻松,胡乱的吃了碗面,就开始草拟海鲜运送计划书,她不能指望在这个海鲜楼上挣钱,修缮路段的费用太高,虽说是可当做慈善的款项,不过一码归一码,花出去的成本总要盈利收回来的。
京城和天津、直隶的经商来往甚密,大商家都有自己的随从马车,小商人则为了缩减成本改用驴车,骡车,钱卿瑛想弄成固定班次的城际公交应是有利可图,按人头和行李重量收费,也不用那般廉价,因为只有一两个人出门远行,这种班车就显得方便,快捷,低价了。说不定还能衍生出快件投递一类的门路。
胤禛得了皇庄来人禀告,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说起来是喜悦多于惊讶的,再见到钱卿瑛时。
宝蓝色旗袍上一朵朵雪色玉兰花参差掩映,珍珠盘扣,修长合体的裁剪配合着钱卿瑛纤细玲珑的身材,她静静的坐在灯下苦思冥想,雅致清丽里带着风韵,此刻的她是没有丝毫的攻击性的,充满淡淡的温情,最是乖觉与合人心意的。
这是大多数男人心中的梦,梦里,知书达理的清雅女子浅笑低语,是宜家宜室的妻子,是乖巧懂事的女儿,是温柔智慧的母亲。
胤禛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梦里,一头栽下去,心甘情愿的沦陷。
“贝勒爷吉祥。”钱卿瑛款款的走过去,浅笑盈盈,仿佛昨日种种均未发生过。
“阿瑛。”胤禛回过神来,看她淡笑却心有余悸,保不齐下一刻,她又柳眉倒竖,说出来的话冻得人遍体生寒,然后轻轻一锤子下去,把已经冻成冰雕的你砸成碎末。
“昨晚,妾身饿的头昏眼花,难免说话急了些,爷能不能不要生气。”钱卿瑛靠过前去,眨巴了两下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胤禛。
“哎。你日后不要一生气就跑,好不好?”胤禛叹了口气点点头,明知她口不应心,却不得不接下她递过来的梯子,维持面上的和平总比看她横眉冷对的好。
“那爷就不要那样过分,妾身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落魄过。”钱卿瑛别过脸去,又隐隐有了冰霜之色。
胤禛怕她再次变脸,忙哄道:“好好好,都是爷不对,没有下次了。”
钱卿瑛脸上的笑就绽开了,捧着账册蹦蹦哒哒的躲出去了。
“主子?”小高子探头探脑的摸着门边进来,压低声音禀告道,“庄子里的管事说了,钱格格今天下午刚回来就命人送了名贴给九爷,后来八爷、九爷、十爷是一道来的,管事的模模糊糊的听了个大概,说他们要合作修路,办酒楼什么的。”
胤禛深吸了口气,挥挥手说:“知道了,她没避讳着,在庄里见人就说明不想瞒着爷,爷不能再把她给惹毛了。就暂时这样吧。”
小高子试探道:“爷是不是后悔昨儿去钮祜禄府了,现在看来貌似得不偿失,钮祜禄家虽是老树根深,但族人各有各的算盘。钱格格不同,她是一言堂啊,想做什么就直接能做的。”
“行了,你下去吧,爷烦着呢。”胤禛揉了揉太阳穴,头痛道,“现在想哄回来可难了,爷看见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对的。”
“那要不要再送丈菊,哦,就是钱格格说的向日葵?”
胤禛走到玫瑰椅旁坐下,有些焦躁的用食指和中指轮流敲击椅臂,摇头道“没用的,老调重弹,送了反而会激起她的怒气,之前的情分都算毁了。让爷再好好想想,爷就不信征服不了一个女人!”
小高子低下头去腹诽道:“她可不是只会发脾气的莽撞人,稍微有点动静就防备满满,要那么容易,您还用的着坐这头疼?!”
坐了一会儿,胤禛起身往卧房走去,临睡前,钱卿瑛冷淡道:“隔壁有房间收拾好了,你到隔壁睡还是我到隔壁睡,你选!”
“……”冷战算是正式开始,胤禛被打的措不及防,只得摸摸鼻子,往隔壁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