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们可算回来了!”马车才到门口,一直候在大门口的丁勤便迎了上来,一边殷勤的亲自为敏瑜放脚踏,一边道。
“怎么?今天城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敏瑜轻轻挑眉,她知道他们回来的是挺晚的,再晚一点的话,城门都改关了,但不认为丁勤也会因为他们的晚归而等在大门口。
“还真是有事情。”丁勤笑着点头,道:“少夫人还记得善堂以前的主事孙亮吗?他第三房小妾的哥哥把他给告了,说他逼良为妾,利用自己善堂主事的身份,逼迫在善堂生活的女子给他为妾……齐大人已经接了状子,明日便开堂!”
“董夫人一定急了吧!”敏瑜笑了起来,孙亮一个不过是个小小的善堂主事,但却纳了四房妾,还都是善堂养大的女子,这件事情只要传开,董夫人都讨不了好,更别说还被人告上了公堂。
“这个小人不知,这件事情闹开之后,薛家还没有什么反应,孙亮倒是进了薛府两三个时辰才一脸菜色的出来,但董夫人却没有露过面,薛家其他人,包括孙大管家也没有去府衙打探消息或者活动。不过,骆夫人好像很高兴,派人过来请少夫人,知道少夫人和大爷一早出门,不知道何时归家的时候还让人留话,说少夫人回来之后,不拘多晚,一定得给她一个信儿。后来可能是等不及了,便亲自过来,现在正在内院等您呢!”丁勤笑着道:“看样子,骆夫人是想找您讨个主意,秋霜正在里面侍候她呢!”
“我知道了!”敏瑜点点头,道:“你现在去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孙亮家中的情况,还有,他第三房小妾的哥哥为什么忽然把他给告了?”
“这个小人已经打探过了!”丁勤笑着道:“是他家里的妾室争风吃醋,刚进门才一年的第四房小妾胡氏给第三房小妾李氏下了药,不但打下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大人也受了极大的损伤,还因为没有及时请医问药,就剩一口去气吊着,能不能熬下来还是两说!可孙亮不但没有责罚胡氏,还袒护着她,李氏这才找人送了信给自家哥哥,让他为自己出头。”
“胡氏?往善堂送菊花糕那次,出来顶罪的不就是姓胡的吗?我隐约记得你说过,那人有个妹妹给孙亮当了妾!”敏瑜轻轻摇头,不用说,孙亮袒护胡氏除了胡氏刚正得宠以外,定然还有其兄为他顶罪的缘故,可惜的是他却忘了,兔子给逼急了尚会咬人,更别说人了。
“就是胡铁牛的妹妹。”丁勤打听的很清楚,他道:“还有那李氏,原是孙亮几个小妾中最漂亮的,比那胡氏还有长得好,在善堂的时候,和善堂的一个小子颇有些情意,本不愿意给孙亮当妾,是孙亮以她哥哥的前程为挟,她这才不情不愿的的进了孙家。进门之后,也无心争宠,安安静静的在孙家度日,偏偏就这么一个人,还因为有了身孕遭此劫难!”
“既然与人为妾,就算无心,为了活下去,该争的时候也得去争去抢,要不然的话迟早要遭罪!”敏瑜对李氏却没有太多的同情,她摇摇头,道:“你留意着各方消息,有什么特别的便来报我。”
“是,少夫人!”丁勤点头,这正是他到了肃州之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知道了发生的事情,对骆夫人的来意也心中有底了,敏瑜不再耽搁,加快步子往里走,和他一道进门的杨瑜霖则没有跟着进内院,而是转身去了书房,骆夫人既然在内院,他很有必要回避一下,再说,今日鸣鹿山上得知的消息对他来说颇有冲击,他也该安静地思考一下。
敏瑜进了内院,都没有换衣裳,便直接去见了骆夫人,看她进来,等得正着急骆夫人起身相迎,道:“丁夫人,孙亮被告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刚刚进门的时候听家里的管事提了一声!”敏瑜直接点点头,而后问道:“夫人可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嗯!”骆夫人点点头,道:“丁夫人不是外人,我也不用避讳,外子想把这件事情办实在了!他在肃州这两年,可没少被薛大人制肘,对他们夫妻怨言也颇深,这可是个好机会!只是外子也担心怕打虎不死后患无穷,便让我来找丁夫人讨个主意,想看看丁夫人的意思。”
“齐大人和夫人信任我,我便说说我的意见吧!”敏瑜笑笑,道:“我的意见是就事论事,将孙亮犯下的罪责定死,不要将事态扩大,将孙亮绳之以法,给朝廷,给善堂,给肃州百姓一个交代便已足矣,如果他攀扯出他人那么不妨追究一下那人的责任,如果没有,那么就此定案。”
“这个……”骆夫人大为意外的看着敏瑜,她总觉得敏瑜应该是最急于将董夫人打落尘埃的那个人,从她到肃州之后的所言所行就能看出端倪,可是现在,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好机会呢?骆夫人皱眉头,提醒道:“丁夫人,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要是错过了……”
“骆夫人,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但是您觉得这件事情真的能把董夫人和薛大人怎样吗?别说孙亮的所作所为有可能是瞒着他们的,就算他们知情却故意纵容孙亮这般作为,他们想要脱身出去也不难,到最后不过落一个御下不严,用人不当的罪名,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绝无可能。”敏瑜微微摇头,她明白骆夫人夫妻的心思,除了对薛立嗣夫妻的怨恼,想借此出一口心头恶气之外,也存了借此事树政绩的心思。
齐大人在肃州两任,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只能算得上是尽忠职守,考绩充其量也就能评个良好,他想要在任满之后高升,这样的政绩稍嫌不够。要是能借此事将薛立嗣拉下马,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只是,敏瑜不认为他们能做到,而且她也不认为,皇帝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别说是齐大人把薛立嗣给拉下马,就算换了杨瑜霖做这件事情,皇帝心里也一样会不高兴,他更希望看到的是双方出于一种微妙的平衡,而不是一方独大。
敏瑜的话让骆夫人心中大为失望,敏瑜说的这些他们夫妻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心里还存着念想,想着或许敏瑜能出个什么主意,让薛立嗣夫妻脱身不了。而现在,敏瑜有没有更好的主意她不知道,但是敏瑜的态度都这样了,就算有更好的主意,也不会告诉她。
“那就什么都不做?”骆夫人心里满满的都是惋惜,她看着敏瑜,道:“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再难遇上了……”
“骆夫人~”敏瑜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看着骆夫人,道:“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可比做了却错了好得多,再说,我也没说什么都不做,我说的是就事论事,追究到底。与其想着怎么将他们牵扯进来,夫人还不如在一旁悠闲的看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是愿意为了孙亮而不惜自己的名声出手相助,还是什么都不做,让旁人也跟着心寒?”
“丁夫人的意思是……”骆夫人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敏瑜的意思,与其将他们夫妻牵扯进来,最后却也不一定能将他们怎么样,还不如落实了孙亮的所作所为,将他绳之以法,这就是所谓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还有孙亮的亲哥哥孙明,孙亮要是有个什么,他心里能不怨恨,能没点想法?他可是薛府的大管家,要是他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那可就不是断一个指头的小事了。
想到这里,骆夫人忽然觉得心头大安,笑着道:“这孙亮胆子也着实不小,他当善堂主事这些年,暗里地可做了不少事情,要定他的罪,那罪名一抓就一把,就算定他个死罪也是足够了的。牢里可还关着一个胡铁牛,要是他知道孙亮再也靠不住,翻供的话,那就更有意思了。”
孙亮这十多年来多了些什么事情,敏瑜也让丁勤打听过了,确实如骆夫人说的,定个死罪也不为过,而她相信,丁勤打听到的不过是一部分,肯定还有不少没有打听到,而那些没有打听到的,齐大人说不准也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个孙亮,别说董夫人未必会出面保他,就算董夫人肯为他出头,恐怕也未必能保得下来。
送走骆夫人之后,敏瑜立刻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躺在床上,秋喜一边为她擦干头发,一边道:“少夫人,您为什么不乘此机会狠狠地将那董夫人一军呢?就算不能让她伤筋动骨,也好好地出一口恶气啊!那个青楼花魁可还没有死了纠缠大爷的心思呢!”
“对董夫人,只能一次一次的打击她,让她风光不再,让薛大人不能一再的制肘瑾泽,更多的却不能。”敏瑜摇摇头,道:“肃州军的现状是皇上希望看见的,也是老国公多年来辛苦经营的结果,我们需要的是让瑾泽有凌驾于薛大人之上的威信,而不是将肃州军变成他的一言堂。如果真要薛大人逼走了,那结果只有一个,皇上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再派一个更高明更厉害也更有野心的人到肃州来制肘瑾泽。相比起来,我更愿意选择薛大人,起码他更熟悉,也更好掌握。”
秋喜似懂非懂的皱起眉头,想了又想,干脆道:“奴婢不懂!”
敏瑜笑了,没有解释,而是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董夫人这次会怎么做呢?她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