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峦风以前诉说的时候远没有这回详细,这下不但上官璇吃了一惊,便是蔡沐阳和司马烈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上官璇。
上官璇颤声道:“他们说我什么?”
裴峦风道:“师娘当时冷笑道:‘你看小上官是不是同我当年一样美貌?要不要我将她给你送去,说不定你就解脱了。’”这句话本来是接在越常弃那句话后面,被裴峦风断章取义拿了出来。
上官璇说不出话来,两手抱臂,打了个哆嗦。她虽然已经有些预感,怕不是什么好话,不然裴峦风先前也不会要让自己回避,但万没想到他们议论自己的竟是这种话。
“说到这里还好好的,突然师娘就尖叫了起来,接着传来了厮打声,我便趁机摸近了探头去看,果见师娘与越常弃纠缠在一起,师娘一边打一边哭嚷:‘你害我一个还不够,竟然还敢惦记别的女人,你马上给我滚下华山,不然我就叫华子峰宰了你。’师娘下手不轻,越常弃将她抱住,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有了些欢喜的模样,道:‘别这样,我没有惦记别人,你要不信,我这就去杀了那丫头。这么些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咱们不要互相折磨了,你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吧。’然后,然后他们两个,就在野地里苟合。”
裴峦风脸上有些发热,当年他一个毫无经验的少年,突然见到这种事,对他的冲击之大简直无法形容,待他魂不守舍地回到山上,又过了好久才想到师父肯定还蒙在鼓里,要不要去和他说一声?
他犹犹豫豫地去找师父,却迎面遇上面色红润的师娘自师父屋里出来,师娘眼睛水汪汪的,似是早便料到他会来,趁着凑近的工夫突然冲他脸上吹了口气,轻笑着悄声问他:“我脱了衣服的样子,好看么?”
裴峦风如受雷殛,呆呆站在了那里。由这一句话,他突然想明白了,若是他去向师父告状,说轻了,师父不会相信,说重了,只怕自己也会性命难保。
从那以后,裴峦风看到这位师娘,便像看到妖魔鬼怪一般,她同谁多说两句话,他这里便坐立不安,疑神疑鬼,所以他会去偷听师娘对上官璇的交待,那夜会偷偷尾随着上官璇去了剑气轩。等到师父师娘身死,越常弃掌权,他就更不敢提这事了。
蔡沐阳气愤异常,沉声道:“光天化日,这两人真是寡廉鲜耻。”
连晖听得有趣,道:“这么说,明天到要好好会一会这位华山首徒了。”看来越常弃显是知晓这位华夫人的不少秘密,为了家里要他查的事,也必须将越常弃拿下细细盘问。
想到此,连晖问司马烈道:“这两人武功如何?”
司马烈答道:“那女人与华子峰成亲后学了华山剑法和《朝阳心经》,只是粗会几招,越常弃稍微厉害些,若不用毒我也不惧他。”
这样yin乱荒唐的一个女人,又是自哪里学到了凤纹功?连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蔡沐阳、司马烈二人:“两位有没有听说,华夫人有一套内功心法,叫做《丽人心经》?”
这一问,问得两人都一脸茫然,司马烈尽管不解,冲着问话的人是连五爷,还是认真想了想,才恭敬答道:“从来没有听说,只听这名字到像是专给女子练的,不知秦师侄是否知道?”
连晖有些失望,看来这事还要着落在她那奸夫越常弃身上。
几人闲说了会儿话,又将明晚出发的时间定了定,蔡沐阳见时候不早,起身告辞。为免落到有心人眼中,几人仍是悄悄离去。
隔天传来一个消息,不知真假,却更坚定了连晖夜里便动手,捉住越常弃审问的决心。
来参加掌门大典的江湖人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江云扬的内弟将陪同刑部一位姓黄的侍郎大人二十六日到华山观礼,这位黄大人官居五品,来头不小。听说他办过很多大案,也抓杀过不少江湖人,扬州会盟能请动他来捧场,真是给足了越常弃面子。
这也让连晖感到了压力,对上官府,又是管抓人的,他可不像连孤鸿那么有底气,这差事万一办砸了,二哥那里且不说怎样,老父这一关便不好过。
夜里华山一行的人选,依旧将铁逍遥排除在外。连晖这边带上上官璇和连景秀,再加上华山派那边蔡沐阳、司马烈和裴峦风,一共是六个人。
这个阵容,别说司马烈觉着大局已定扬眉吐气,任谁想一想,都感觉越常弃除了投降再无别的生路。
此时离着月底还有十天,月亮半悬依旧明亮,又有十分熟悉华山的司马烈和上官璇带路,六个人十分顺利地上了华山派门人所呆的东峰。
华子峰继任掌门之后,司马烈带着几个不怎么出色的弟子搬到了博台峰,华子峰则与门人住在石楼峰,华子峰死后,越常弃曾在朝阳峰上独居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搬回到石楼峰,这些情况司马烈都十分清楚,是以直接带着众人来到石楼峰越常弃的住处。
这个时候一更刚过,不过门派中人晚上无事,睡得都早。一路过来,已经有不少屋子一片漆黑,只闻鼻息沉沉。
越常弃的住处却亮着灯。不但屋里亮灯,门前松树上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照得不大的空地甚是亮堂。
却有两个华山弟子正在空地上练剑。细看两个人年纪都不大,高个儿的那个虽然内力不济,剑法到还似模似样,矮个的瞧上去便没有什么习武的天分,由同伴把着手纠正了好几次依旧故我。
这两个少年,司马烈一个也不认得,显是刚加入华山派不久。
众人刚欲现身,却听高个少年道:“君平,你别着急,不行就先休息一下,好好想一想。”
矮个少年满头大汗,摇头道:“要是师父回来,看我练成这样还有心思睡觉,定会非常失望。”
师父?这两人竟是越常弃收的徒弟?关键是听他话中之意,越常弃竟然不在屋里。
连晖皱了皱眉,低声道:“等那姓越的回来。”
众人也都想到依那越常弃的狡猾,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上官璇跟在一旁,却由两个少年的对话想起他们是什么人来,果然她越打量那高个少年越觉眼熟,这两个是由扬州会盟送在越常弃门下,高个的少年乃是宋镜石之子宋慕贤,矮个的应该便是神鹰帮遗孤项君平。
上官璇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他二人挑灯练剑这么辛苦,不为别的,自是仇恨在作祟。可就他们这个练法,再练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是铁逍遥的对手,更何况那项君平根本就不该找铁逍遥报仇。
项君平又练了一阵,赌气把剑一扔,拿左手狠狠打了下自己的右手,苦恼地大叫了一声。
宋慕贤也停下来,劝道:“君平,你别这样,练这剑法就好像你喜欢用那些小玩意变戏法一样,熟能生巧,什么时间感觉到了,突然就融会贯通了。”
项君平走到了树下阴影里,闷闷不乐地道:“这怎么能一样,再说,我喜欢那个,一点也没觉着像练剑这般难。”
说话间,他伸出手来,空空的手掌伸在明亮的灯下,向虚空中一抓,三根手指间便多了一枚铜钱,项君平将铜钱收起来,道:“看,这有什么难?但靠这个,杀得了铁逍遥么?”
连晖几个不知道这两个少年的来历,突然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露出古怪之色。
宋慕贤刚露出笑容,听到“铁逍遥”三字,那笑便凝在了脸上,停了停方道:“你方才是将铜钱藏在虎口吧?”
项君平奇道:“咦,你怎么知道的?”
宋慕贤道:“我看到你方才抓那一下,中指食指从虎口将它弄了出来,不过君平,你的手指真灵活,手法真快。”
项君平被他戳穿,一时忘了练剑的不快,道:“师兄,这戏法我以前在家里便使过很多次,从来没有被人看穿过,你眼睛真厉害。”
宋慕贤点了点头,道:“我眼睛确实比一般人好使一些。在我眼前,这种小动作休想蒙混过去。不要说你,便是……”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不知想起什么,即而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阵,他回过神来,向项君平道:“你别沮丧,我二叔说那姓铁的恶贼非常厉害,别说你我,便是很多门派掌门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再厉害也是个人,我们只要用功,总有一天会打败他。再说,君平你的手这样快,也许练剑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回头我们请教一下师父,你想,那铁逍遥根本不认识你,你若能混到他跟前,趁他不留神,向他碗里投点毒药,他要是喝下去会怎么样?”
上官璇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暗道:“这小子好毒的心思。”
不知是关系到铁逍遥,叫上官璇分了心还是怎的,她这个念头转完才有所警觉,屋里有人!
越常弃的屋子里怎么会有人?来时两个少年对话说越常弃不在,众人还特意倾听了一下,当时屋里确实没有声响,若是上官璇自己也倒罢了,同行的连晖、蔡沐阳诸人也都未察觉,这便有些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