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还来找三叔，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岳敬的小院子里，两人就着月色坐在院子当中。
岳怜霜道：“我刚刚从沈青云那儿回来。”
“啊，是了，今天沈青云已经到帝都了。”岳敬笑了笑，“到了就到了，反正迟早也会到的，又有何稀奇的？
陛下已经见过他了？”
“刚到帝都，陛下便宣他进宫觐见了。”
“呵呵，竹溪城的大功臣，陛下当然得见见。”岳敬略有疑惑道：“这些不都在意料之中吗？你所忧的，又是何事？”
岳怜霜摇了摇头，“他身边多了个高手。”
“高手？”岳敬眉目微动，“就是上次在荒原突然现身相救的人？”
荒原伏杀，详情御林山早就上报给了岳怜霜。
“应该是。”岳怜霜点头，“沈青云说，这人是他母亲巾帼将军的朋友。”
“沈青云的母亲赵婉出身绿林，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朋友留作自己儿子的护卫，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可关键是，此人的武功实在超出了我的意料。”岳怜霜眉头紧皱，“我自认修为不低，可同处一室，却根本捕捉不到此人的气机，他就那样站在那儿，却仿佛一缕飘忽的清风一般捉摸不定，恍若幻影，可见其修为超凡。
这样的实力，我只在两个人身上感受到过。”
“哪三个？”
“我师傅东方先生，还有爷爷。”
岳敬闻言惊讶不已，“你是说，沈青云护卫的武功，比得上你爷爷？”
“或许不及，但肯定差不了太少。”
“他叫什么名字？”
“沈扶光。”
“那就有点麻烦了啊。”岳敬皱了皱眉，“自武宗一朝，除了身为皇室密卫的沉渊玉璧一脉之外，别的江湖高手绝对不允许出现在帝都，如果让陛下知道了，岂不麻烦？”
岳怜霜嗯道：“此事虽然没有明旨，却也是遵从了百年的规矩，若是陛下多心就麻烦了。”
武宗项宇还是七皇子的时候，他的皇兄，太子项风就是死在武林高手的刺杀之下。
或许是担心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武宗才不许江湖高手出现在帝都。
虽说这些年也根本再没有这类事情发生，但终究还是延续了这个惯例。
“那，你有没有提醒沈青云？”
岳怜霜摇头，“既然沈青云已经见过陛下了，那想必陛下也知道了沈扶光的存在，陛下没有反应，想必不会追究。”
“或者，这是陛下故意为之，以此，当作拿捏沈青云的一种手段。”岳敬摇头，“又或者，沈青云也是故意的，把自己的把柄送到陛下手上，如此反而能消除陛下心中的顾虑。
以沈青云的聪明，这也并非是不可能。”
不得不说，岳敬实在想得有点多了。
这道命令并没有明发谕旨昭告天下，沈青云一个外地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条规矩。
应该说，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有这条潜规则。
倒是项乾那儿，可能就跟岳敬想得一样了。
毕竟龙凤二人已经跟沈扶光交过手了，项乾不可能不知道沈扶光的存在。
一切不合理的行为，在岳敬的分析下居然强行合理了起来。
就连岳怜霜听了也是一阵恍惚。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种可能并非是没有。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岳怜霜点了点头。
岳敬笑了笑，“说来，这也并非什么大事，就算沈青云身边有个高手，最多，就是将之逐出帝都罢了，还不至于影响你跟沈青云。”
“我明白了。”岳怜霜点头嗯了一声。
皇宫，项乾寝宫。
项乾还未入睡，只是伏在桌案之上，就着明亮的烛火批阅奏折。
“刚刚司权派人送了消息来，这个沈扶光，你们怎么看？”
凤云际跟龙玉书同时现身。
“怎么不说话？”项乾没有得到回应，当即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两人。
“江湖上的事情，七部并未过多关注过，消息反倒没有你们两个这般灵通，连你们都称赞敬佩的高手出现在帝都，朕查清他的底细，应该不过分吧？”
“陛下恕罪。”
两人同时屈膝。
项乾皱眉，“为了一个沈青云，你们居然敢故意欺瞒朕？”
凤云际拱手道：“臣等不敢，只是我们也并不清楚沈扶光的底细。”
“朕要的是他的来历。”
龙玉书道：“沈扶光使的是燕国的碎心指，以其姓氏，应该是燕国沈家庄的后人，不过他又会西秦失传的武功，所以实在难以确定。
我们猜，沈扶光应该跟沈青云的母亲有关。”
项乾闻言皱了皱眉，“发动你们的江湖势力，把事情查清楚，至少，你们该让朕安心。”
“臣惶恐。”两人伏身一拜。
“起来吧。”项乾抬了抬手，“并非朕刻意为难，不过已有先例，朕不得不顾忌，既然沈青云跟你们有旧，这个沈扶光，就由你们亲自处置，只要他安分，朕自然不会为难。”
沈青云毕竟立有大功，项乾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处置沈青云。
何况沈青云还有项辰的人情在，项乾也是给沈青云面子，只要沈扶光不搞事，项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臣遵旨。”两人同时应声。
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这种事，可大可小，大可抄家灭族，小可忽略不计，端看项乾对沈青云的态度。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项乾对沈青云还算是比较包容的。
这也是岳怜霜之所以紧张的原因。
项乾就寝之后，凤云际与龙玉书来到暗处商量。
“一个沈扶光倒还好说，陛下尚且可以容忍，虽然陛下让我们发动江湖势力去查，但也一定会让七部同时探查沈扶光的来历，这可如何是好？”
凤云际皱眉道：“要不，去找一趟司权？”
“司权会给我们这个面子吗？”
“总要试试才行，若是东窗事发，到时候就连青云自己的都麻烦，毕竟...”凤云际摇头轻叹，“此事，还真是有些棘手。”
龙玉书想了想，点头嗯道：“那我亲自去一趟，跟司权说明情况，你我只能尽力，若是司权不肯，陛下怪罪，也只能你我承担了。”
“只能如此了。”凤云际点头。
夜色已深，除却不夜之处，帝都被黑衣笼罩。
龙玉书脚尖轻点，落在一处院内。
突然，房间之内亮起烛灯，纱窗之上出现一个人影轮廓。
“我倒是谁，居然知道七部秘密信号，原来龙大人啊。”纱窗之后的人影声音略有古怪沙哑，其人正是七部司权。
龙玉书微微拱手，“司权。”
司权道：“大统领不在，龙大人不在宫内护卫陛下，深夜发信来找本座，不知所谓何事？”
“确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司权似乎有些意外，“这么说，不是陛下的旨意？”
龙玉书摇头，“不是。”
“如此，龙大人就是在为难我了。”
“的确是有些为难，不过...还请司权相助，算是沉渊玉璧欠司权一个人情。”
“呵呵...”司权轻笑，“沉渊玉璧的人情的确难得，若是不为难，本座定然鼎力相助。”
“多谢。”龙玉书微微颔首。
“不知究竟所为何事，还请龙大人明说。”
龙玉书道：“是因为沈青云。”
司权道：“龙大人是想说，沈扶光吧？”
“不错。”龙玉书点头，“想必陛下已经让司权追查沈扶光了吧？”
“不错，本座也是刚刚收到的旨意，不过这都还未来得及部署人手，龙大人便找上门来了。”
司权问道：“龙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让本座向陛下隐瞒什么吗？”
“司权这么说，倒也不错。”
“龙大人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吗？”司权的声音略微冰冷几分。
龙玉书摇头道：“一边是欺君，一边是故人之子的性命，司权觉得，我应该如何选择？”
“沈青云？”
“不错。”
司权沉默片刻，道：“本座知道沈青云跟两位大人的关系，但这个沈扶光，他又为何会威胁到沈青云？
就算沈扶光乃是十恶不赦之徒，以沈青云刚刚立下的功劳，陛下也就最多斥责不喜，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才对。”
龙玉书苦笑，“如果跟福亲王有关呢？”
“龙大人说什么？”司权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语调。
龙玉书道：“十年前，福亲王出游之时被人刺杀，凶手是谁，司权想必心中有数。”
司权沉声道：“此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本座又如何不知？以龙大人之言，沈青云跟此人关系不浅？”
“不然，沈扶光也不会在他身边护卫。”
龙玉书摇头道：“沈雄这个蠢货，自作聪明，以为给自己儿子找了个得力护卫，却不知道是一张催命符。”
龙玉书又道：“我们也并非只为了沈青云一人性命，实在是沈青云现在身份特殊，事关平阳郡主，不得不慎重，还请司权，亦为大局考虑。”
“为大局而欺君吗？”司权声音默然。
两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司权似乎做出了决定，“龙大人的人情...本座收下了。”
“多谢司权。”龙玉书大喜，躬身颔首。
“本座会帮忙隐瞒此事，不过也请龙大人不要露出破绽，若是陛下责怪...”
“我跟师兄自会承担。”
“有龙大人这句话，本座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