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莹见沈青云模样,也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沈青云跟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世家子弟都不一样,心思深沉又狠辣,只以杨聪的事情来看,脱身或许不是难事,但是能够利用周秉的死来反击,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了。
当然,沈青云也是得到了诸葛彦跟岳怜霜的帮助。
如果没有诸葛彦出手把杨聪抓住,沈青云不会得到杨聪的玉佩,这是证明巧儿被杨聪收买的重要证据。
如果没有岳怜霜扣押杨聪的两个手下,沈青云也没办法将故事编造得那么完美。
宋莹之所以这么容易就跟沈青云握手言和,除了因为沈青云马上要成为英国公府的郡马之外,也是因为宋莹是真的怕了沈青云。
宋莹知道,沈青云之所以没有针对她,只是因为他肚子里怀着沈家的骨肉。
至于她本人,沈青云根本不会有多在乎。
如果这个时候不跟沈青云表忠心,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沈青云再翻脸,恐怕她的下场也不会比杨聪好上多少。
杨聪的事情宋莹虽然难过,但是她绝对不想步杨聪的后尘。
沈青云走后,宋莹也是挺着大肚子亲自找上了杨戍。
“舅父。”
杨戍皱眉看了一眼宋莹,“你怀有身孕,就不要到处跑了。”
宋莹摇了摇头,“刚刚在伯府...还请舅父见谅。”
“你这说的什么话?”杨戍道:“刚刚舅父也是被沈青云气着了,还差点伤了你。”
“我没事。”宋莹唉声道:“沈青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除了伯爷之外,在梁州城内更是无法无天,若不是表兄相助,恐怕我腹中胎儿也难逃其毒手,只是表兄如今模样,我...呜呜...”
说着,宋莹竟是抹起了眼泪。
杨戍哼道:“这小子表面的确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过观其言行,也绝非一般,恐怕聪儿的事情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怎么会?”宋莹闻言,露出震惊之色,“莫说是他,就是伯爷,恐怕也未必能够让一城县令徇私枉法,何况沈青云被我逐出了伯府,身上并无多少银钱,更是收买不得,表兄的事证据确凿,应该跟他无关才是。”
杨戍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沈青云或许不能买通县令诬陷聪儿,不过此事也绝对是他在背后推手。”
宋莹皱眉道:“可是,就连表兄身边的两个护卫都这样说...”
杨戍却问道:“你既然将他们两人打发回西平,又为何派人送信?”
宋莹解释道:“舅父既然看过信,当知道侄女在信中告罪,当时我将他们两人遣回之时颇为匆忙,忘记让他们将信一并带给舅父,所以才又派了人送信,却不曾想舅父只收到了侄女的信,并非见到表兄的人...”
“原来如此。”杨戍闻言心中一定,微微摇头道:“恐怕这两人,早已经被沈青云收买了。”
宋莹猛然一惊,“舅父是说...”
杨戍肯定道:“聪儿的手段,老夫最清楚,行事绝不会如此潦草,就算他真是失手杀了那个什么周秉,也定然不会留下太多的证据,特别是找那个什么巧儿来顶罪,如果聪儿的手下没有被收买,巧儿怎么可能有他的贴身玉佩?
对了,这个巧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宋莹皱了皱眉,沉声道:“巧儿本是迎春楼的花魁,沈青云为她花了不少银子,据说现在巧儿还在城外庄子里,就跟沈青云住在一起呢...听舅父这样说,此事果真有疑点。”
“这就是了。”杨戍哼道:“就算是杀人,聪儿也绝不会慌乱,更不会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就逃离梁州城,消失数日之后又重新出现,聪儿怎么就这么巧从山崖摔下?
肯定是沈青云买通了两人,害了聪儿,聪儿如今说不了话,便只能任由沈青云编造故事,用玉佩当物证,用聪儿的手下当人证...此子,真是心狠手辣!”
杨戍说得咬牙切齿,宋莹心中却是震惊无比。
杨戍到梁州城也不过两日,居然已经将事实分析得七七八八了,老家伙这几十年果然也不是白活的。
“如果真如舅父所言,那这两个人...”
杨戍摇头道:“要么,已经被沈青云灭口,要么,是拿了沈青云的银子远走高飞了。”
宋莹闻言暗自点头。
“可是缺了这两人,就算我们知道是沈青云动的手脚,恐怕也不能为表兄翻案啊。”
杨戍叹道:“的确,沈青云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人,他肯定灭口了,想要救聪儿,便不能另寻他法了。”
“舅父心中有数?”
杨戍点头,“待我去见见这个朱县令再说吧。”
“嗯。”宋莹点头,“那我就在伯府静候舅父的佳音,希望表兄能平安渡过此劫。”
杨戍道:“你且宽心,梁州虽然不是杨家的势力范围,不过一个小小的司南伯府,舅父还没有放在眼里,等了结了你表兄的事情,我定要让沈家好看。”
宋莹惊道:“舅父不可,若是沈家出事,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杨戍笑道:“放心,舅父看在你的面子上,自然会手下留情,只是沈青云嘛...聪儿现在是什么样子,我要他比聪儿还痛苦百倍。”
宋莹闻言却是暗自摇头。
既然你都知道沈青云不简单,那你都不想想他为什么敢明目张胆跟你叫板吗?
你是觉得他颠了还是疯了啊?
当然是因为他有依仗有底气啊。
还不把司南伯府放在眼里?
今日你是不放在眼里了,来日,你可就得罪不起了。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杨家家主,恐怕也要给伯府几分面子。
想到此处,宋莹竟还有几分得意起来。
伯府的门楣越高,她这个伯爷夫人的身份也就越尊贵啊。
府衙之内,朱县令接到手下禀告。
“大人,有位杨老爷求见。”
“杨?”朱县令微微一愣,应道:“快请。”
不多时,差役将杨戍引进府衙内堂。
“老夫西平杨戍,见过县令大人。”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朱县令暗自皱眉,却也只能拱手应道:“原来是西平杨氏,只是不知杨老爷来找本官,是有何事啊?”
杨戍道:“老夫是杨聪之父,县令大人月前将小儿下狱,老夫特地从西平赶来,正想知道小儿所犯何事?”
朱县令故作惊讶道:“原来杨聪竟是杨氏族人?”
杨戍皱眉,“怎么县令大人不知道吗?”
朱县令摇头轻笑道:“本官只当是司南伯夫人的表兄,却不曾想杨聪亦有显赫出生。
杨老爷怕是不知,令郎所犯乃杀人之罪,死者是梁州大户周家公子周秉,人证物证俱在,可谓证据确凿,杨老爷若是想要为令郎开脱,本官劝杨老爷还是早些打消这个念头吧。”
杨戍摇头笑道:“大人误会了,老夫并非是要为小儿开罪,只是觉得此案尚有疑点,想请大人重新审理。”
朱县令皱眉道:“杨老爷是不信本官?”
“不敢。”杨戍淡淡道。
“此案清楚明白,本官早已经将其记录在案,杨聪杀人偿命,合该处斩,只待刑部回执,本官即可归档,杨老爷三言两语就要本官重审此案,甚至要为杨聪翻案,此绝无可能!”
朱县令说得义正严词,当即大声叫道:“来人。”
一个差役走了进来,“大人。”
“替本官送客。”
“且慢。”杨戍抬手制止差役,微微笑道:“刑部的回执,大人恐怕是等不到了。”
“嗯?”朱县令皱眉,“杨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县令挥手示意,让差役退下。
杨戍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大人任梁州县令,有多久了?”
朱县令一滞,低声应道:“已五年余。”
“五年啊。”杨戍轻声一叹,笑道:“地方县令,自有吏部考核,朱县令如此公正严明,却是五年没有得到升迁,看来吏部官员也多有惫怠,竟是让大人这颗明珠蒙了尘啊。”
杨戍见朱县令不为所动,又道:“刑部有老夫的朋友,这吏部自然也有,只要朱大人愿意,老夫自然会为朱大人美言几句,朱大人以为如何?”
朱县令闻言只是低头沉默,但他越是沉默,杨戍便越不着急。
朱县令没有直接拒绝,说明他心动了,犹豫了。
越是犹豫纠结,就越容易得逞。
“只是让大人改一改卷宗,将小儿摘出去,老夫自会让人来顶罪,绝对不会影响大人的英明,大人以为如何?”
朱县令却是咬了咬牙,并没有直接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道:“杨老爷远道而来,想必还没有见过令郎吧?
本官这就让人带杨老爷去府衙大牢。”
杨戍闻言一笑,拱手道:“多谢大人。”
府衙之外不远的一处酒楼之上,沈青云远远的便看见杨戍出来。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说动了朱县令。”沈青云有些失望,“没能抵住诱惑啊,可惜了。”
看着杨戍乘车离去,沈青云也没了兴趣,“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