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发出了冷笑——近乎是充满了轻蔑感的冷笑。
用来自我保护的方法——以及尽可能让周遭的人少来烦扰自己的方法——
瞳孔之内尽是看不透的冷光。
无法看懂瞳孔内的感情——果然会认为是厌恶吧。
她站起身来,眼睛不再看任何人,离开了那场宴席——
然而,她当然并不是想要针对那个将黑白色的世界涂抹了色彩的,幼弱的——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子——
甚至她还希望,能够得到共处的时间。
如果那家伙能够跟上来的话,也许自己就能仔细研究一下,这个并没有散发出其他的那些无论如何都有让人无法忍受的味道的家伙,到底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了。
之前可以若无其事散发出奇怪的味道,现在在自己的眼前,却果然没有任何气味——
只是在她的监护人出现的时候,在那个女孩回头的时候,只是回头的一瞬间,就足以让自己对那个瞬间的她,失去兴趣。
不过——自己方才只是盯着她,应该很难被对方理解,是希望她能追随过来吧。
或许就想要这么将一切结束掉也说不定——
原本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也没有什么过分的留恋——可是现在却嗅到了那么一丝丝让自己安宁的气息。
若是这样的自己,对某种特定的事物产生了执着,肯定会变成可怕的家伙——她其实早就有自觉。
现在的她已经有能够灭却大多数碍眼之物的能力——仅仅是,不值得她动手而已——
她不会去破坏这个【世界】、同样,也不会去保护。
对她而言是那么无所谓的东西。
所以她也有认真思考过,保持着这种心境,也许也只是在顺从着这个【世界】的法则——
如果不加限制的自己,真的有能够随时将这个【世界】破坏掉的力量,那这个【世界】若是有求生欲的话,肯定会把这样的个性给予自己。
这可以说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争议。
自己其实也认同合理性,并且就算是为了自己诞生的时候是这样的个性,似乎也有让这个【世界】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
这么拼命维持着稳定的状态,那么【世界】本身果然也是有着自然的意识和求生欲——不希望轻易被破坏掉。
天然状态下,自己甚至有了“千重”这个名字——
天道千重——能够抵达任何地方,却仍旧只是停留在地面——
不依据自己的情感保护任何东西,也不会依据自己的感情破坏。
因为能太轻易杀死生命,反而会失却杀死的兴趣的自己——
若是这样的自己,居然也像是别的人一样,拥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那她的危险性,甚至连自己都很难想象,只能大概勾出一个轮廓。
那种东西是不必要的——
而自己感兴趣的生命也恰好对自己感兴趣什么的,恐怕也只能停留在妄想层面。
在自己这样拂袖离去,两个人之间牵系就会消失了。
从自己出生到现在——以及未来,唯一一个可能让自己的感情产生波动的生灵,就这样消失在视线中——
自己依然是个只有危险性,却不会带来危险的家伙,保持到这条生命的尽头——这样就足够了。
就算只是看着典籍之中,那些狂热者的情感的味道顺着并不光滑的书页散发出来,她都不希望自己变成持有那种味道的情感的一员。
其实就只是这么年幼的状态,就这样断言对方是唯一一个可能让自己感情产生波动的选择枝,未免有些太武断——但她几乎是立刻就下了那样的判断。
不如说,她希望就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如果——那种能够让自己的感情产生波动的存在,在这个世间到处都是,也就意味着能够操控她的感情的人意外得多——
数量真那么多,她可受不了。
随处可见的人,都有可能触动她的内心——只是想想那种事情,都让人有些恶心。
况且刚才和她产生了短暂交汇的那家伙,自己是被控制的木偶,也不需要过多观察就能知晓——而自己暂时、至少暂时是没有控制任何人的欲求的,并且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成为那样的类型。
没有他人的控制,就活不下去的人偶——真的和她产生了深刻的羁绊,也很难保证无人试图控制着人偶来转而控制她。
或许在两个人素未谋面的时候,就已经将两个人视为对立存在,就是这个【世界】所构造的规则之中,刻意设下的警钟。
在没有见面的时候,擅自将两个人列为无法共存的生命。
还没有产生交集的时候,已经先绘出了两条圆环,将两个圆形交叠的阴影设置成互相吞噬、互相折磨的关系——
甚至不断重复着,试图让这毫无依据的话语成为她脑髓的刻痕。
她当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可是却也不想对他人无端发出的言论全盘否定。
离开了宴席、径直走到了院落之中。
这到底是对自己听到的说法试探,还是对对方的试探——实际上她并不是完全清楚。
只是在院落之中,坐在光滑的石头上,她却在望着出口处。
她已经命令了那些环绕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要随意追出来——
甚至在离开的时候,以很大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她不要追出来的命令。
但是、果然还是会有谁追出来的——现在自己已经感受到了数个藏在角落里的目光——
那些人无法理解她的感情,果然在这里也多少有所体现。
他们以为藏在那里自己就无法发现了。
若是想要埋伏在什么地方偷袭的话、反而会变成作茧自缚。
就算是自己的手下也是如此,那些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更是会出于好奇心藏在某些地方。
只要嗅过一次的气味、几乎就不会忘记——
而自己的手下的味道,细微的差别自己早已分清楚——不属于那个范畴内的,都是其他家族的。
是想要趁机杀了她么?还是单纯想要观察这个传闻中凭借一己之力已经能够整合六大家族的术法、自己也能熟练使用每个家族的术法的小破孩到底是不是谁推出来的傀儡么?
任性地离开看起来是耍性子、其实只是刻意渲染出的所谓“天才”的那种外壳,无法长时间维系呢?
到了时间还是会又哭又闹、也很讨厌自己被线牵系着——只是不得不配合周围的成年人——?
抱有着这样想法的——果然还是宫地家族的居多——
又或者是这一次的客人原本也是宫地家族的人压倒性得多——?
只是依据自己家族的经验,来擅自判断着她的个性么?
不过——他们误以为操控了的那个人偶,其实也是主动配合,而并不是受到了操控——
显然这些家伙连这种程度的真相都毫无意识。
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嘲讽的笑容——
可是既然要整天配合这些人,那想必是没有追逐自己的理由。
就连偷偷注视的行为都没有——
自己已经将那个气味特别注意了,却没有嗅到。
啊、啊——原来如此——
尽管想要让自己保持平静,却还是感受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