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反应呢。
能够站在高位视角来俯瞰,实在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能够将坐在当场的人,所无法感知到的细节,进行补完。
对于其他视角而言,看到的就是两个关系很不和谐的家伙——
对视着,两个人对视着。
然而眼光却都是平淡的——天道千重也就算了,就连评价很好的宫地家的那位继承人,眼神都露出了一丝冷意——
原本就是偏冷色的眸子。
蓝紫色——甚至还是紫色的意味更深一些——
或许会被人视作是高贵的瞳色,然而实际上也因为这种色彩透着某种令人不敢亲近的气氛——
主要还是,在那个时候很难染出正紫的色彩。
又没办法把金丝银线挂在身上,那种闪烁也会被嘲笑成俗气——所以淡紫色的,那种很难染成的色彩——本身就是“华贵”的证明。
当然——实际上也在某种程度上——
远去并不是担心气场,而是恐惧着不小心勾掉了一片丝,价格不是普通人能够赔偿的。
宫地家的那位继承人的眼瞳,是蓝紫色的——
在平素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是天空、海水的湛蓝感更浓烈些——
可是此刻几乎变成了完全的紫色。
而坐在对面的那个人——眼瞳是纯黑的色彩——
黑而深邃。
流传的画像中天道千重,已经是紫色的眸子了——无论是【最初】的【世界】,还是——现在我所生存的【世界】。
天道千重都有着一双通透的紫色眼眸。
眼神比在宫地家小姐的眼眶之中更显得冰冷——
人的眼睛能够清晰看到任何东西,却无法清楚看到自己——而天道千重拥有了那双眼睛之后,大概就是无法清楚看到“她”了。
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人。
在梦中也变得相当模糊——并且还能清晰认知出那是梦。
无法意识到梦是梦境,在惊醒的时候的惆怅感——至少还有那么一瞬间相信自己是真的抵达了蜃楼之中。
清晰知晓梦是梦境,也就意味着就连妄想的余地,都被自己切断。
我能够看到“设定”的补完——当然,实际上并非是设定——
而是理解那个场景所必要的情报。
不过用“设定”来解释应该会比较轻松。
宫地家的继承人、实际上是某种恐惧和兴趣交融在一起,才会突然展露出真实的紫色——不那么澄澈的深紫。
她不知道“自我”是什么,当然也无法展现给天道千重——然而唯独能控制是否进行掩饰——那就是她的眼神。
其实仅仅也是期待对方能够喜欢这样的自己而已——
下意识,想要选择对方最有兴趣的样子——在捕捉到对方最有兴趣的样子就是自己的“真实”,能展现出的就只有那么一点。
而天道千重,此刻的眼神其实也确实是——被勾起了兴趣。
并没有恐惧、也没有必要恐惧——然而却似乎第一次有了那么一点点兴奋的感觉——
在她看起来,周围的风景都是乌涂涂的、无趣的色块。
然而——那些漆黑的色彩,却也是透明的,是一眼能看穿内容物的箱子——
真正、空无一物的人——
当然确实能够一眼看透,然而——整体上却显现出的却是透明感。
就像是无法长时间加工剔透的玻璃杯的时代、玻璃是绝对的贵价奢侈品——
那种没有任何色彩的通透、仅仅只是握在手心——映在眼瞳,似乎都能感觉到一丝平静。
她没有见过那样毫无杂色的玻璃。
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目光也无法挪转开来。
她不习惯应对这种好奇的心情,当然本来也不习惯说话,沉默地盯着对方变色的眼睛——在对方的眼瞳色彩固定下来之后,她的眸光也被固定了下来。
看着、只看着对方、只是看着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冷若冰霜。
而对方也在看着她、凝视着——
原本有着各种各样丰富的表情,却都没有注入真情——
那样的脸上,忽然也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若是天道千重的表情是冰雕的话、那么——宫地家的继承人,大概就是人偶了。
她经常会制做各种人偶、来靠着人偶研究不同人的表情和反应。
与自己很像的人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偶——
人虽然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却不需要将“笑”或是“怒”的表情始终顶在脸颊上。
和真正的人,她反而无法产生共鸣和共情的心情。
对于那些对她寄予了厚望的人,她当然会毫无保留予以回应——对于家族之中的典籍,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阅读着、练习着。
当然她并没有像是天道千重那样的,能够将不同的技能组合成全新的技能,并且总结、建立出新的体系的能力。
那却也绝对不是说她是没有天赋的。
只是不同的天赋而已。
她是将力量毫无保留原样复制下来——哪怕是早已经失传了的力量,只要翻动着典籍、拥有着相对完整的记载,她就会知道那种力量原本会是如何的。
就算是记录过程中小小的错误、以及记录者和力量的持有者不是同一人而产生了理解上的差别——
她能够将那份界限抹平。
已经失传了的力量,她再翻动着典籍的时候,也原样学习了下来——
天道千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小女孩,已经将现有的技能组合成了相当强力的新技能。
那样的技能,在那个时代是完全共享的。
在第一次见到了对方改良的技能的时候——还没有正式碰面,她却已经能够从中领会到使用的方法——
完全、完美领会出来。
她使用的时候,应该和天道千重的力量相差无几——其中的差别仅仅是地域上的差别。
不同的地域的灵力流动不同。
这份差异,她无法靠着自己的理解来进行转变——只能用一模一样的方式使用出来。
在诸多典籍之中,她第一眼就有兴趣的——大概就是人偶和机关的制作与操控。
仅有的一点点,属于她的兴趣——
然而——若是她的人生不是这样空虚,大概也不会对那样的典籍产生额外的兴趣,哪怕她确实是能够原样使用出原本的使用者操控力量的架势。
也不是空架子,灵力的注入也能维持分毫不差——
之所以被舍弃掉了的典籍,果然还是随着时代——再加上语言变动、文字变动显得越来越模糊的记录,更加难以理解上面的内容——
她却成功操控了那小小的偶人。
在第一次操控成功之后,她对待周围的态度,也就此成了型——
现在,只需要把那些丝线抽掉,应该就是对方所追求的“真实”。
其实这只是没有依据的直感——然而——她却只能依赖这份直感了。
对方终究是日常中相处时完全不存在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