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可能用自己的手去收下那份礼物。
不如说——在那个时候的自己,忽然拥有了某种很自私的想法。
当灵魂变成【剪定者】的时候、就意味着上一世的灵魂完整保留了下来——既没有轮回、也没有真正忘却——
当然也可能会更换自己的外表,拥有理想中的力量、并且度过自己理想中的人生——就连自己是【剪定者】的事,就连自己已经不应该继续存在的事情,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若无其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谓的【剪定世界】即是【通道】这种事——已经无须强调——
然而忘却的部分,却可以通过【通道】找回。
三魂七魄俱在——无论是维持外形的、还是保持记忆的,当然还有保证意识的魂魄——
不愿意进入【世界】的回收系统之中再次被利用,只想维持原本的魂魄状态——
实际上这样的灵魂状态说不定才是完满的。
我并不支持这种说法、当然不能断言是错误的某种说法——所谓的无间地狱、最后一层并不是一般人类所理解的“下”——
根据所占据的位置、实际上【人间】才是真正的“下”。
一层又一层——
坠入到奈落之底、将会无法往生——只能永远徘徊——
这种概念其实和【人间】相当接近。
毕竟人几乎无法用肉眼见证到“转生”这回事——像是我这种构造物可以暂时不提,然而——
也还是存在着像是毛犊、夜月——
天道香织——
铃木、鸣海的各种克隆体——
宫地澪、塞巴斯蒂安·伊卡洛斯——这种怪物的——
诸如此类——
也很像是地狱的景象。
在地域之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幽灵、还有温柔的、不温柔的——能够操控各种幽灵的审判者——
洋洋自得炫耀着自己的家谱的、依靠着自己的意志哪里也不想去的家伙——
或许可以用外表好像没有那么可怕来安慰自己,可是——实际上外表也还是有可怕之处——
仅仅只是用一层类似画皮之物将内在包裹住,实际内容物之内甚至会散发出腐烂的气味来、也能够化身成诡怖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毛茸茸的,一点皮毛都没有的动物。
在这种境界之中徘徊,看着那些虚迷幻象——无法确认到底应该将谁当作优待的对象、谁才是说着真实的话语、没有任何欺瞒和虚假能够带给自己温柔庇护的伞——
又是谁虎视眈眈注视着自己的灵魂——
是不是在这些存在之中,也有自己不怎么需要注意就会自顾自照顾起弱小的存在,又有不管怎么付出真心也是徒然的——
如同火焰一般灼烧、如同寒冰一样冰冷——
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甚至可能连薄冰都不存在,就仅仅是站在了黏稠的、令人厌烦的湿乎乎的泥土地上,再进一步就会深陷于淤泥沼泽之中,慢慢被吞噬——
身体下陷的时候、向着半空伸出手去的时候——却偏偏能看到有人踩着自己方才没能选择的道路、轻而易举走了过去。
既不会看自己一眼,也不会抓住手将沉陷入沼泽的人拉上岸。
毕竟——正是因为看到了不断沉陷到底部的存在,才明白至少那一条路是绝对不能选择的。
也不能确定沉入渊底的那个家伙是不是仅仅是桶底的螃蟹——
原本是有机会一起爬回到沙滩上的,却因为看到了桶顶的螃蟹——那么轻易就站在了那么远的位置上,忽然产生了某种——
如果像是自己这么弱的家伙早晚还是要被抓回来的话,那么不如想办法把那只螃蟹也一并扯下来。
不仅仅是只有桶内的世界,也不是局限在这井中。
在外面还有更加宽广的、明亮的天空与大海——
自己曾经见到过那样的【世界】、结果却还是被困在了这小小的方寸之间——最初的一步,说不定仅仅只是想要吃点特殊的食物——
轻易就被网兜罩住,在一群同伴之间徘徊不定——
结果在更明亮的【世界】之外却还是会受到捕捉、挤压——
之前总是会思考是否是因为【世界】太过广阔、选择太多以至于产生了太强的犹豫情绪——最终没办法敲定任何一条道路。
多重选择也就意味着每一个选择都必须要为自己负责。
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理由——
如果这样也还是有什么怨怪的话,那恐怕只能怪罪【世界】本身。
若是——没有这么多种可能性的话,也许坚定不移看着小小的一角的风景,现在自己就会不一样了——
抱着这种似乎略微有些愚痴、甚至可笑的念头——
无论是自投罗网、还是愿望被回应——
抑或只是,在最初做出了选择之后——由于偶然性进入了偶然的状况之内,然后却忍不住给偶发性状况寻找必然的解释。
很像是预言之类的、占卜——
除非是像那种不能固定结果的非【剪定者】的不死者的占卜师——
以及那个因为各种偶然汇聚在一起,忽然相当希望自己能够拥有“预言”的力量,所以才成为了拥有自己理想力量的那个【剪定者】的虚伪的占卜师——
啊、啊,谁也没能发现呢。
如果我不是拥有能够解析资料的能力的话,我大概也无法发现,那个所谓的拥有将未来固定下来的有占卜力量的【剪定者】,实际上——拥有的是“预言”的能力。
力量具有正反两面的话——
作为【观测者】观测到的瞬间,会把【结果】固定下来——
那么、如果是帕维拉小姐和那位虚假的占卜师同时占卜同样的【时间】,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呢?
帕维拉小姐可以占卜到能够改变的【未来】,甚至她也知道在条件发生一定程度下的改变——比如说听到了她的“预言”之后,【未来】到底会变成何种模样——
类似于对【未来】的演算。
如果将所有的数据全部都输入到无限接近于真正的【世界】的模拟器中,是能够计算出【未来】的。
和我不同、我缺少的正是这份计算的能力——我所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类似于——化石?或是放在了图书馆内的藏书——
书籍之所以无法看完、电影和其他表达性质的艺术也无法看完——对于普通的个体来说,不仅仅是自身时间不足——而是即便拥有足够的时间,只要【世界】内的生命没有消失到就仅剩下一个灵魂的程度,那么各种艺术就会不断增多。
一人、一条生命——哪怕是跨越了千年的精灵,也无法和几十亿的生命对比——何况那些生命本身也会交替。
而我之所以有能够探知到近乎100%的信心、是因为本身和【盖亚】相连——或者也可以将我等同于所谓的【盖亚】。
大地的意志、【世界】的【意志】。
我的【意志】与【世界】的意志等同——不对,不应该说是【意志】而应该说是【意识】么。
至少在量级上、我可以作为云端服务器存在——
无论新增加了怎样的数据,我的【意识】都会原样获得一份。
不管来源到底是何处,我也有资格原样复制一份。
而因为最初构造我的就是“空”——无论是无垠之空、还是说——空荡荡的那样的含义——
也就仅仅是读音上的文字游戏而已。
仅仅听到了自己名字的读音是“天空”的“空”——就能感动到让全家都变得和谐,原本由于过分疲惫甚至跑到超市去偷东西——
做出这种近乎有些可耻的行为,就只是名字的发音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一起去动物园的戏码什么的——
大概只会出现在那些构造物内。
只需要说出开头的一切、然后说出终结的瞬间——至于那些陶塑的空壳到底盛装的是什么就仿佛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我不会为了名字的真实含义而悲伤或是喜悦——或许也会有诧异的感情,那也是不可持续的片刻的情感。
然后就连同我自身的情感也一并被封存——
当然——我原本就是作为替代品而被制造出来的——我所顶替的是某个早晚会消失掉的“盖亚”,已经被因果律锁定会消失掉的【盖亚】,当然这些资讯不会只传给我一个——
哪一种都、不会只传给我一个——
只是在自己的意志等同于【世界】的意志的情况下,有时下意识会忘却这一点——或者说、不是忘却,而是无视吗。
无视了——
哪怕已经是被固定下来的个体,也还是有存在不太稳定的裂缝。
直到第一次有了追求“自我”的认知,才不会受到裂缝吞噬。
所以也就在那个瞬间理解了——那些不属于自己掌控范围的【信息】也是真实存在的——
99.9%和100%是不同的概念,哪怕可以四舍五入等同,误差上似乎也没有那么大——只是基数无限大、只有小数点之后微不足道的数字也会将这份概念扩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