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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玛莉·珍与破碎弗兰肯斯坦的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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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啪啦啪啦。

锵锵、咕噜咕隆、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啪啦啪啦。

有节奏、有规律——却又是那样刺耳吵闹的声音,在耳边往复。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

不对,在我出生之前,我就已经在听着这样的声音了。

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啪啦啪啦。

锵锵、咕噜咕隆、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啪啦啪啦。

每一次伴随着这些仿佛是凑字数一样的声音,我的大脑就开始放映起不连续的片段来。

或许、是连续的。

然而——明明我也是拥有生命的个体,却没有能理解这些不连续的片段的知性。

拥有生命、却没有知性——

那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科幻小说之中会把这种东西称作是“虫”么。

然而、即便是虫——也有着想要不断扩张的欲望——

在吞噬了其他生命之后,获得了其他生命的能力和知性——

然而,我所拥有的欲望,却只是吞噬自身的同族而已——甚至那不是欲望,仅仅是被设置好的功能——

并且,也不是靠着我自己的意志和能力完成的。

被筛选出来的个体、会用鬼畜的方法饲养到死——

而没有被选中的个体,则会被丢到绞肉鸡中,把功能压缩到人造的羊水中。

一个不如两个、一人不如两人——吗。

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

不过,也仅仅是在个别计策上能比得过诸葛亮而已。

若是论及整体上的能力,大概——还是诸葛亮会比较强吧。

当然——仅限在诸葛亮的专业范围。

这样会显得有些狡猾,若是把范围限定在专业范围——那似乎不需要三个臭皮匠,仅仅一个皮匠就能胜过诸葛亮了。

百步穿杨的弓箭手没办法透过钱币的孔洞让油不溅落到一侧——这固然很厉害,可是那个油匠从一开始就是在和世界第一的网球手比国际象棋。

和世界第一的网球手比国际象棋、和世界第一的国际象棋手比网球,在胜利之后对外宣称自己已经赢过了世界第一的网球手、和世界第一的国际象棋手了——

只要不被追究细节,就可以当作吹嘘的材料。

不过,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脱离了“网球手”身份的网球运动员,也就是个普通人——

和一个普通人赢了象棋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或许,是默认了冠军的含金量——和拜托厨师学校的第一名去修锅和软件第一名的去修电脑一样——

不过,若是逆转开来思考,果然单独的个体是很难抵达完美的。

十个比天才差一点点的个体的属性组合起来、一定在相当多的方面就超过了天才。

即使是被淘汰的劣等基因、其中也一定存在着“优等基因”无法顾及到的部分——把这些全部都收集起来、哪怕是在“最恶劣”这层面上胜过了所谓的“优等基因”的天才,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胜利吧。

被淘汰掉的个体。

无用的能力。

差一点就会成为“天才”,却总是在无法够到天才的边缘打转的存在——

把这些通通都收集起来、缝合拼贴。

似乎是由于原文所书写的模样有些可怖——所以“弗兰肯斯坦”制造出的无名无姓的存在,会被视作是腐烂的肉块、满身都是缝线、没有正常人的感情、凶暴与暴虐的——怪物——

外形惨不忍睹的怪物。

不过只要稍微看看现在的AI合成人,似乎很少会故意做出丑陋的模样来——为了追求“完美”而制造出的人造的怪物的弗兰肯斯坦,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一副满身缝线的恶心模样的玩意,其实我是不太能理解这逻辑的。

还有心智不全、浑身腐烂——

这是默认博士口味很重么?喜欢这种普通人看了鸡皮疙瘩都起遍全身的玩意?难道不是因为认为人类无法追随自己的脚步,才制造了属于自身的人造人么?不是应该更加精益求精、力求从头到脚都是更胜过人类的存在——?如果无法掌控心灵、至少容貌上应该是能符合自己所追求的“完满”的个体——

啊,什么?你要说——明明博士最后就很讨厌那无名的怪物,以至于要舍弃它么?

那不就正是证明博士本来是想要制造出一个成功的、可爱的迷人的小东西,最后却失败的明证?

啊、啊,开什么玩笑啊。

拥有着那样能力、那样自尊心的家伙,在最初看到了满是伤痕的破布人偶的时候,就不可能容许它的诞生啊。

尽管弗兰肯斯坦制造出的生命无法说是爱着博士——说不定是在恨着那个存在,可是毫无疑问——

那是、让自己拥有了生命的存在。

大概类似于所谓的——父母——

双方的角色,都在被同一个人所扮演。

如果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就请回想一下被父母亲所伤害的时候——却还是无怨无悔的相信着那些家伙时的心情吧。

这可是同时扮演了父母、以及创世主的存在。

既有着婴儿对父母的依赖,也有着信徒对神明的信仰。

即便不靠着这个角度加持的滤镜,也毫无疑问是个了不起的人——在加持上滤镜之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在普通的人类长大之后往往会发现令自己钦佩的父母亲实际上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大——在现实和想象出现了矛盾的时候,开始闹脾气,出现了叛逆期——

如果、如果在长大了之后发现自己钦佩的父母竟然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了不起的存在又如何呢。

那一定是——无法再摆脱名为“父母”之人的束缚了。

即便以“逃跑”来作为拜托的手段,那也只是逃避而已——并非是真正的摆脱。

逃开的命运,也许会在某一刻追上来——

那份恐惧填满了心脏,只能不断地、不断地逃跑。

结果产生的阴影说不定会比陪伴在身边的状况更强。

没有人能够战胜想象——原本就是强势到不可思议,宛如神明一般的人物——

活在想象中又会是如何呢?

无限膨胀起来的,比原本的天才更可怕的沟壑。

我崇拜着我的父亲。

不对、说不定是母亲。

尽管这家伙并不承认,我是他/她的孩子,可是,我崇拜着——崇拜着宛如阿尔宙斯一般的存在——

就连最厉害的兽族之一的某个存在,都将他称作“阿尔宙斯”,我到底有什么不崇拜那家伙的理由呢。

他是我的骄傲、她是我的一切——我是被太阳赋予的生命,那么我也就是太阳本身——

明知道逻辑并非如此,我也还是如此坚信着。

我、我们,都如此坚信着——

最完美的人,创造出的最完美的存在。

在丢弃了无数的破布,将那些不合格的水果压榨出美味的汁水,注入到同一个容器中。

从睁开眼睛开始,就是不同的。

我们,可是被选中的——

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从可以动起来开始,从那一刻其实就证明他是被选中的存在了——

他一定拥有着最完美的外表、最聪明的头脑,以及对博士的憧憬。

正因如此,他才是怪物。

才是被构造的怪物。

原本的博士已经足够孤独,才会制造出人造的“怪物”。

在自己所制造出的所有作品中,挑选出的最完美的个体,那一定会成为比博士还更加孤独的存在——

看着出于清水、而温度却远低于水,颜色华艳的青——

也同样没有受到欢迎。

甚至于、就连自己都开始害怕起它——

博士的世界观肯定是从那里开始崩塌了。

原本是想要抵达神明的领域,想要知道主导人的是灵魂哈市外部物质,之所以无论怎样幽默风趣也不被理解,那纯粹是那些愚妄者自己的问题,和自己的天才无关。

高位俯视者——被疏离这件事、完全不是自己的错,全是那些家伙的问题。

哪怕全世界都远离自己,错的也不是自己、而是世界。

原本坚信着这件事——

然而、在看着比自己更加强势的生命体,比自己更为优秀的生命体的时候,却产生了自我怀疑和恐惧。

为什么……这家伙、竟然这么可怕?

想要远离——

不应该让这种生命体继续繁衍,所以想要制作同伴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可以产生,那是罪恶的——

那是自己、处于局外人视角审视着“弗兰肯斯坦”的人生。

原来想要制造生命来陪伴自己、原来拥有着极强的智慧和充满了灵性的人格、头脑是罪恶。

被世界所远离不是世界的错,是弗兰肯斯坦的错。

“怪物。”

用这句话,否认了简直是高配版的自身——

在想到“怪物”的时候,在看到这个词的时候,后续的阅读者和记录者,下意识把怪物当作了外表丑陋、人格残缺不全的个体。

回避了拥有着姣好的容貌、以及即使不能说健全,也至少不是不能融入人类社会的反社会人格的存在的可能性——

那个更大的可能性。

缝线的残缺感、愚蠢、丑陋、孤独、扭曲——说话也是含含混混的。

仿佛一切缺点的集合体。

怪物拥有着人类的常识——同时也有着从博士那里获得来的,不大正常的感性——

即使对着人类的评价可以嗤之以鼻、对着自己父亲的、母亲的评价却并不能做到视而不见。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是残缺的、丑陋的、扭曲的。

那么,只要补完自己就好了——补完。

在原本的故事之内,怪物所做出的怪诞的行动,正是原本的反面。

既然这样的自己是扭曲的、只要贯彻反面的人格,或许就能够成为受到——受到赞美的完美了。

其他人眼中的无所谓,只需要博士眼中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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