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记仇耶、居然把之前我想吐槽你的台词拿来讽刺我……”
棋盘的棋子流转，他一颗一颗移动着。
说实话，他那种棋子的摆法我完全看不懂——这种只有本人才能解读的棋子的摆法——
或许比空白的成名战的“我寻思之力”更加随意。
其实并没有赋予什么特殊的含义，那其中深邃的部分是在移动棋子构造出基本的架势之后才开始思考——
为了伪装出神秘感来，无论对方回答什么就只要答“不是”即可。
即使思想冲突了，也可以答“不是”——再不合理的地方，也可以靠着临时构思来一带而过。
毕竟他所谓的“生意”也包括了出千这种手段——擅长出千的、也很擅长敷衍，能够靠着手法和语言来带偏他人的思想，蒙蔽视线。
也正因为如此、他那似乎不经思考的移棋子，反倒隐隐让我感觉到了相当的不安。
我却看不穿那份不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紧绷的琴弦一旦松懈下来，可以再一次凝聚精神，却也不会如一直绷紧的弦一样敏感。
他还故意做出些不是很夸张，却会很容易让人认为别有内涵的表情。
细小的动作——有观察余地的细小的动作——
把这些微妙而细碎的部分组合起来，故意导向不同的结果，原本可能会拼合的拼图倒成了不知道从何处拆解下手的怪异图形。
“反正吐槽什么的、漫才之类的——真把台词组合在一起的话，其实也就短短几句话而已——恐怕到不了一本册子的量。
和概率学有些类似，却有独特的规律——用相同的单字、举出不同的句子来；再使用完全不同的句子，放在不同的语境下——
若没有刻意去记过腔调和台词，甚至不会发现在相差那么远的台词之中使用了相同的吐槽。”
我做了个用折扇打头的动作——
“搞什么飞机啊。”
在用尽管不熟练、腔调上却也能达到标准的方言吐槽的时候，猛然间想起最初自己来到天之区域的时候，也想过用一口不太标准的发音来增加辨识度。
只是在用手机前置摄像头试拍了两段之后发现那样的腔调配我这副样子实在是太突兀了——比起我理想中的“配角”形象，皮肤颜色稍微加深色粉底、倒是更接近于古早的辣妹形象——
古早辣妹形象的造型只是当店员、是可以不脱离“配角”框架的——
在店员之外的地方，很难作为纯粹的“配角”存在，除非选择把自己那副显眼的打扮发挥到极致——欺凌他人、抑或是表面看起来很强势其实只是伪装成这副模样来防止其他人侵犯自己的领地——
后者的话、不要说纯粹的配角了，甚至可能直接晋升到“主角”位。
德不配位必会有灾祸，还不如从一开始将这些枝杈剪除掉。
最后我就放弃了以方言的属性出场——只会把语言作为偶尔的调剂，而不是说话时的真正习惯。
“说起来、你这些棋摆出来是要干什么的？”
“哈啊——您记得之前的话语，却不记得我为什么把棋子取出来？”
我回忆了一瞬、恍然道——
“哦，对了，真心话式的棋局——？”
“是呢，真心话式的棋局。您是技艺高超的荷官，对这种棋局也不需要过多解释，也有过数次的经验——大概？”
“我是有过经验，可这和荷官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在这里面出千的意义不大，是要靠着实打实的技术，我只是恰好精通千术和下棋，这两项技能拆分开来也没关系，本来也不是一条技能枝上的。
算是在技能点固定的境况下、加了这一边的属性，对另外一边有好处却也有限——与其靠着一侧的属性来加强另一侧，倒是不如从最开始就做好规划。”
我从指尖里弹出一枚飞针、连系着指肚部分的丝线。
我刻意使用了之前已经用掉的一枚——
用掉了不会自动恢复，必须要回到阵地去重新填装才行。
我没有填充的动作和记忆——事实上也确实没有装填过，武器和防具的数量和耐久值却恢复到了使用前的状态。
我将他选定的颜色的另一色棋子的王棋与我的指尖牵系在了一处。
“要和在下来一局么？我没有事先规划好问题，却也对您的内心深处的形状略有些兴趣。哪怕只是一点点，能知道您愿意背下这样的黑锅、还能如此精神清爽的理由就足够了。”
“那倒是不需要那么寒碜，您直接问，我就直接回答了——在您提出问题之前我就已经回答过了——
我的理由，就只是对金钱虔诚，没有其他的了。您在我已经回答过不止一次，在答案那么详尽的情况下还要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只能证明您不太愿意接受这种答案。”
“与其说是不愿意接受，是不会接受。我没有火怜酱那种试探谎言的能力、有着可以靠对方的眼睛、表情和资料来感知内心，对您这种级别的酒一点用处都没有了。相较之下、同样是被骗，也许在和您下一场棋局能让我被骗得更心安理得。”
“是以被骗为前提么？也不知道您是太小看自己、还是太高看了我呢。说不定您高看我就是在小看自己——？明明之前您也对我抱有警惕性，却没有对实力的评判错到这种离谱程度——
可以说刚刚在我讲了关于自己的故事之后，您对我实力的估计瞬间提了六倍都不止呢。”
“六倍……这个数字是随便乱编的——？这种情感无法量化吧——还是你的能力就是量化感情——？”
“是乱编的。”他点了点头、丝毫不感到犹豫，当然，也一如既往没有羞耻心。
当然，也许在能甄别真假的力量的面前，他方才的那句“是乱编的”才是真的在说谎。
火怜酱在这里就好了，哪怕她有些讨厌我、我也没有完全原谅她，至少可以利用她的力量来检验降魔罪魂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只要判断出最基础的前提，他的内心的解读也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还真是乱编啊……”
我观察着他的那双毫无破绽的眼睛——
当然不会有破绽。
人在紧张的时候目光会来回游移，可能会出现手脚乱动的小痕迹，在这种时候只要把自己的手、目光全部都占据，全身都是破绽，也就不知道哪里才是真的破绽了。
足够了解他的人即便能够通过最为细微的部分发现，这里只有我和他，他现在连自己的抖M之魂激发出来的环节都省下了，我没可能从了解他的第三方视角看出端倪来。
仅剩下的方法也不算多，使用出来他也未必会叼住钩子。
“是不是乱编，你连棋盘都拿出来了，我们就干脆比试一局如何？哪怕不去遵循原本的规则，和您一样的棋子摆法，只要您告诉我您的规则，我会让自己尽量去适应的。萨姆·卡斯的石头剪刀布蜥蜴史波克我也很擅长的——”
“我已经、结束游戏了。”
“结束……？就是说您不敢么？”
“不对——”降魔罪魂先生收起了自己的棋盘：“是我赢了，这一局，已经赢了的棋局，没有再把五局三胜制的第四局、再比试了的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