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热血漫看多了吧?”
我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据说成为【剪定者】之后,居住的场所也会在成为【剪定者】重生的时候被安置好。
想要住在充满了乡土气息的地点、完全符合想象的某一片土地会按照其生前的执念打造出相应的建筑物——
想住在公寓的话,这份力量会扭曲某个现成的公寓的房东的认知,让【剪定者】自然而然入住其中。
如果不去触碰这份记忆,完全不会发现其中的违和感——当然房租是不会自己变出来的,探查到底是【剪定者】还是一个“普通人”,去中介查询出入帐记录是一种比较快捷的方式。
在的记忆中租住了房子三五年的人,其实之前根本没有出现,当然那些房租金额也从来没有支付过,基本就可以锁定,这个人是一个复活的【剪定者】。
大部分【剪定者】意识不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发现自己是死而复生,都不会刻意逃跑。
人其实也很像是自动挂机的NPC,一旦被植入了生活方式,自然而然就会按照被设定好的程式行动。
赤人家族和神部一族所进行的【提纯】正是建立在大部分路人角色只需要按部就班做好固定的行程即可。
被提取出来的人格在多重围剿之下黑化病态,至死也很难发现自己身边全是些软体很稳定的NPC。
然而正因为意识不到是NPC,向这份虚假的世界投入感情,得到的就更会是无法摆脱的失望感。
无论是谁、都不会友善对待自己——不管自己付出多少真心,最终都只会被伤害——
温柔善良的另一面就是软弱可欺,在这种心境之下,再加一点点推力,人的精神就很容易出现异常。
应该说不愧是人之一族吗,即使在【里之世界】这种微妙的世界之中,也还坚持着自己是人中最强者这样的考虑——
正因为自认为是最了解“人类”的存在,所以在他们的思考之下,反而会把“人”这一存在进行无情剖析。
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剖析”,还有生物学意义的剖析以及精神状态下的剖析。
或许的确有不管怎么做都绝对不会陷入黑暗的圣洁之人——不过那样的人恐怕在整个地球的历史发展上都不会超过一百位,所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是人就会弱点、只要是人精神就有弱势之处,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把人逼疯。
精神有强与弱之分、然而那也不过就是游戏之中需要不同的装备与不同的级别,能够进行精准打击的程度——只要亮出血条来,没有任何人能够逃出把血条打空的结局。
如果是一开始就能看穿无法在精神上击垮的人,那么就直接生物性毁灭就可以了。
毕竟有着强韧的精神和强韧到不会受伤的肉体是相当难的。
那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正因为贯彻着自己是人的设定,所以从来都是秉承着少数人可以忽略不计的思考方式。
无法发现周遭的NPC,根本就不是切实的存在,无非是因为自己的日常生活也不过是逐渐融入了暗影之中的枯木。
开始变成了自动挂机的角色。
更加极端的想法就是把地球当作是一个巨大的服务器,从刚刚建号的时候开始再到少年期开始,是在外部操控的玩家兴致最盎然的时刻——毕竟经验条很容易积累,级别也很容易提升——
似乎每升一级都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哪怕也就是不断重复着打怪升级的过程,稍微斩杀一只哥布林和史莱姆也能级别猛升这件事还是很让人愉快的。
Levelup!Up!Up!
之后随着经验条越来越长、也没办法再简单刷怪练级,副本也开始单调变难,弃坑率随之上升,之后就渐渐变成自动挂机角色。
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在固定的时间吃着固定的食物,在固定的时间做着相同的事——
无所谓意义,也不再去追求所谓的“更高处”,就只是在想相同的路线走着。
生而有执念,死亡之后的执念,甚至很多都是简单的“希望活着的状态能继续存在”。
就只是在复制前一天、就只是在重复着之前。
只需要在意志中植入“身份”“背景”“工作”,就会自动运转起来。
唔嗯,这么看来,或许吉良吉影先生的番外其实就是一众【剪定者】的状态。
即使——成为幽灵,也还是按部就班存在。
甚至在意识到了自己是幽灵的时候,也会因为无法理解自身的存续状态,继续执行着全自动程式。
自己变成【剪定者】之后,是住在砂糖的房间的,让我有那么一点意外感,但我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大概,做不回宫地雫的我,也不想再做宫地雫了。
纵使拥有能够品尝神之雫的舌头、在充满了木屑和酒香味的房间的天才少女,在尝不出青苔味道的状况下,也会变成对酒过敏的体质——只要沾染一点酒,就会眼睛鼻子疯狂流血。
即使靠着死亡来唤回昔日一点点感知,那也不过是建立在某种空虚的情感爆发上。
若是将那一点排除掉,或许在心底的某处,已经出现不再想让之恢复完整性的绝对裂痕。
这里的一切都维持着记忆中的那个家伙的房间的模样。
从头至尾都没有染上过纯白的色彩——毕竟,替某个可能会念旧的人留下过去的陈设也算是常识。
哪怕对方没有这么对我做,我也算是问心有愧的一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维持着最开始住进来的样子。
之前只是从空间之中拔刀出来,我并没有看到刀鞘的样子——
把刀鞘一并取出,将刀子收入鞘内——
鞘的设计倒是完全符合我的审美。
通常刃和鞘并不是同一人制作的,鞘上的图案更是和铸造刀具的人全无关系。
哪怕刀确是一把好刀、鞘也很精致——然而实际用来战斗的刀子并不比用来cosplay的道具,想要兼顾造型和使用手感还是件困难的事情。
设计太过华丽结果导致在战斗时刀不能及时抽出,以及重度太大、锋利度太高反而成为了负累——
不仅要考虑舒适度,还要有契合度。
没错,再考虑契合度就更是麻烦——毕竟不是量产的刀,从造型再到重度,无法高度提纯的矿石,完全是某个人的心血来潮的作品。
一个人的灵感必须要另一个人完全响应什么的、这两个人恐怕没有达到高山流水的地步,也会有灵魂的共鸣了。
然而这把刀给人的感觉大概是刚刚好——
铸造刀的人和制作鞘的人,至少在这把刀上的用心可以说是完全的灵魂共鸣。
“说起来如果看刑侦剧去当警察、看了《逆转裁判》去当律师同时看热血医疗剧去当医生,似乎都会失望的。毕竟现实里的大部分刑警面对的并不是正义和良心的选择、也是琐碎的工作,在法院既不能拍桌子也不能跳百老汇,用硬纸板当作律师徽章只会被当成神经病——
啊、对了,因为医生这个职业实在是太过忙碌了,像砂糖那样帅气的医生根本就很难得一见,反而是《轮到你了》里面那位迷恋纸片人的医生可能更加常见……”
“从大小姐嘴里听到像砂糖一样帅气的医生难得一见,听着真有点冷幽默的意思……”
他笑了笑:“没关系啦、毕竟我可是连疯狂科学家——同时也是个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医生,本身就是少数派,所以再魔怔人一点也会被理解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的确喜欢热血漫。虽然我是个变态,可是那种号称观念健全的热血漫却正好长在了我审美上。
所谓的健全世界观——无非就是从主角的视角出发,无论主角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可以打败任意一个敌人。
自己这一边可以开外挂、对方却只能立定挨打。
所以现在那些很扭曲的角色也开始出现在热血漫里,其实也很正常呢——那种有了友情、热血和胜利就是全部,甚至‘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一点,有点像是胜者就是正义的意思。
那正好是在下追求的公平世界。”
他盯着我的刀——
“大小姐这把武器很不错啊,之前从来没见到过。肉眼评判一下的话,重度和质量好像都和现在的身体很契合——
即使只靠着灵魂的熟练度,应该也能够轻松挥舞?什么时候打造的?我之前都没有见到过大小姐偷偷行动来着。”
“我也觉得很不错。”我抚弄着刀鞘:“这可能是【剪定者】的杀必死来着?顺便配备了一把合适的武器。
说起来、现在才觉得,这个配置还真是方便啊——竟然能够自动整合人际关系、还有——唔,诸如吃穿用度,就连武器都能配最趁手的。也难怪会被拥有异能的族群们视作眼中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