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窥视着记忆的状况下,她是不能看到现在的我的眼神吧。
还是说,你不能看到,现在的我的眼神呢——
或许仅仅是我不能自由做出表情。
如果我能够更自由操控自己的面部表情、那么我现在的脸看起来一定是——
有些可怜【原初之兽】。
同时、说不定我也有些同情自己来着——也许这种想法很奇怪,不过,到底有谁在看着我这件事,始终是我内心中无法释怀的问题。
我身边的人似乎都执着于透过我的身影去看着谁——
哪怕最后都已经放弃了,貌似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去看待——
可是最初的目的是无法抹去的、以及想要按照理想型来培养这个事实也根本无法消失。
大概就是紫之上和藤壶,以及藤壶与桐壶女御之间的关系吧。
哪怕最终光之公子承认了紫之上的独立性,可是最初为什么会收养她、为什么会一点点耐心去培养她、就连她开始滋生出他意料之外的嫉妒以及其他的小情绪,光之公子从最初的愤怒到最后也全部都接受了——她脱离了所谓的正主的影子——
可是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影子存在的人,是不可能那么容易脱离开来的。
那是从前提开始提及,轻易就会破碎的幻境——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话,那么根本就不会有被当做替身的开始,自然也就不会有后续的一系列培养,和逐渐完善的人格——
有着一模一样的性格,一模一样内涵的少女出现在光之公子的面前,他大概是不会有对紫之上一样的情感的。
哪怕是紫之上死去之后,附身在另一个更加美丽的躯壳上,已经拥有了之后被光之公子所提及的——独特的内涵,那个人也不会在人群中一眼被这样的品质所吸引。
说到底、如果只是那个人的话,就只是在看脸而已——
把脸替换成其他——人生经历、性格、血脉延续——
如果没有这些要素就无从开始,那么不管怎样解释替身不过是最初起点处早已被抹消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流云,也太过没有说服力。
不过,像是紫之上那样的存在也没办法去恨谁呢。
既得利益者——她甚至得到了原主没有得到的东西,她也只能满足,她也只能接受——
像是电影版追加的那句台词,简直就是在对这种角色的灵魂拷问一般——
“如此华贵的宫殿、以及对你如此用心的人,我不觉得你还有什么需要忍耐的。”
没有什么需要忍耐的——只要不知道特制煎蛋卷的味道,就不会渴望吃到煎蛋卷。
可是一旦品尝之后,从裂开的口子里滋生出来的,就是名为“不满足”的情感。
我也已经吃到过了煎蛋卷、当然也会渴望在那之外的东西。
同时,被他人视为没什么可忍耐的,却是最难以忍受的部分——这一点还真是悲哀啊。
就连【原初之兽】这样的大角色,也会透过我看到谁,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了。
哭笑不得么。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向她请求的话,她一定会按照我的话语来照做,不顾一切保护着我——如果我的期待不是生存,她应该也能够按照我的愿望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真正的母亲……还是应该说父亲呢?不对,对于兽族来说那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说是“真正”也太过傲慢了。
比起“真正”这么玄妙的话语,其实应该称作去做亲缘测试,能够和我测出99.9%是亲子的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
以及把我抚养长大的,类似于父亲的角色——
无论哪一个,都是【原初之兽】曾经深爱过的存在。
甚至于连我基因之内的另外一半要素——也是她过去的好友。
哈,所以我根本不可能要求她,不要透过我去看到谁。
从我牵着火怜酱的手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对这件事不抱有任何的期待了——
只是这家伙耗费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久得多。
她应该是想要在无关人士的记忆之中,找到她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大概已经不可能了——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她和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共同的选择——就只是为了体现出和另外一个近乎疯魔的兽族是不同的,而走入了另一个极端。
完全放弃了魂魄中存储记忆的部分。
这个存在也被抹消掉了——
因为那也是为数不多不曾和她试图追求,情感却完全没有反馈的同族相恋的转生,就连藏品之内也不存在那家伙的影子。
已经是绝对不可能再相遇的存在了。
只剩下没有记忆的残魂的轮回、抑或是被注入了不能说完全无关却也关系不大的残魂的躯壳。
被固定下来的选择、就如同我心甘情愿作为祭品一样——是被固定下来的选择。
逃离在精心培养的状况下成为祭品的命运的答案,就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或者是从最初的最初就成为祭品两个选择。
那么对她而言,我这样的伪物,也是她能捕捉到的,可以作为思念的寄托、妄想的材料的为数不多的存在了。
与此同时,火怜酱差不多也符合这些条件——
只是一点极微妙的妄想——还必须要沉浸在不和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接轨的一隅之内,却同时看到了我与火怜酱并肩站在眼前,点燃了那一点微弱的火苗。
万一——她应该期待着,万一这其中存在着她的痕迹——
即使没有,我想她的计划之中,也有着想要把自己的血滴落到可以培养的胚胎之中。
她并没有病态到想要污染什么,就和某个卑微到把衣服上的头发丝用指甲轻轻勾起来、再把自己的香水味留在对方的衣衫上——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她存在的证明,她也不会再有那样浓重的悔恨了。
她想要看到我与名为火怜酱的、为数不多不会透过我的身影看到谁的血雀的终局。
如果那里我们也拜托了她的话、她应该就有勇气从她自己编织出来的其实并不安逸的满是过气漫画的栖息地中走出去了。
我其实也是好心来着——总也不给看的话,不就会让人产生一种这家伙绝对藏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想法么。
她要是能够笃信这就是事实,因而走出栖息地的话,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从血缘关系上她和我毫不相干,从人生交叠的程度上而言,只是间接有着些许的关联——
甚至是间接、间接连续串手多次,已经堪称强行用杆子打出来的关系,不过我身边的存在和她有极深的牵连的很多,她能够释怀的话肯定不止一个人会高兴起来。
她似乎宁愿选择看到更加残酷的真相呢——
不对,她肯定以为那后面会有着她未曾设想的美好。
侥幸——毫无疑问的侥幸心理。
可惜那背后并没有她的存在,倒是有着也逃窜了好几次,终于也稳定了下来——此刻却已经完全没有了交汇记忆的某个人。
也是把自己关在了小小的栖息地中的人,其中到处都是堆满了的梦的碎片。
“啊。”
正坐在那里使用着针线的女青年抬起头来——眼神那样错愕。
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来。
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却一副——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客人,可是她就连妄想都不敢,梦想还突然实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