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把缝合身体的针收纳了起来,同时丢掉另外的针——
仍旧是我的身体的针、被保留了下来。
同时被丢掉的针,则是那个已经替换了灵魂的。
“为什么要扔掉?”
雪从手术台上跳下来——手术台并不高,但她跳下来的动作很是笨拙。
她穿着凌乱的衣服、匆匆跑去翻垃圾桶。
从垃圾桶里抓出全是血的刀子和针。
支在我头顶的镜子上映照出我的脸,我正在难堪地撇着嘴。
我竟然……也会露出这种嫌恶的表情啊。
果然——是既得利益者得便宜卖乖的讨厌模样呢。
之前我所以为的温柔和善良都是建立在自己优渥的立场上,高高在上——也难怪会被对方讨厌——
无论怎么示好依然惹人嫌恶。
可是看着那姿态竟然跪在地上翻找垃圾桶什么的,还是有种被夺舍了一样的恶心感。
看来我果然没办法喜欢上《你的名字》或是《天国与地狱》呢,不管其中是男性还是女性,占据着肉体做各种奇怪的事情——没有被看到还好,如果能近距离观察到,简直是某种鬼畜的特殊PLAY。
我现在就在近距离观察着这种PLAY。
本来以为见证过各种鬼畜的事,我的耐受度还是很强——结果涉及到和自己相关的还是会产生厌恶感。
她从垃圾桶中翻找出那些东西,一步步逼近十神白夜。
“为什么你不把它们也当成是藏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全部。”十神白夜耸耸肩、完全不会妥协的模样。
“……”她的脸上愤怒的表情更深——
“哈?全部?”
“怎么、难道说公主殿下要杀死我吗?”
他把“公主殿下”四个字咬得很重,完全是阴阳怪气的口吻——
“公主殿下——?”
她显然在发怔——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还有我——
他从来都不会把我叫做“公主殿下”。
基本不是“大小姐”就是“雫大人”——类似这样的称呼。
他对我其实并不怎么尊重——然而已经是他口吻比较客气的对象之一了——
如果他对待兄长、甚至对待爷爷的时候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绝对不为几斗米折腰的样子。
当然这还是要源于某位家主的纵容就是了。
那位家主是允许每个下人保持中等程度的人格的——甚至根据其能力,完全保持个性也不是不可以。
唯唯诺诺也并不会被他高看一眼、飞扬跋扈也不会受到他的白眼和打压——反过来也是这般。
唯唯诺诺也并不会被欺负、飞扬跋扈也不会格外引起他的关注。
保持自身的个性就足够了,并非是因为某种个性而被优待——
那家伙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才会为了讨好而委屈。
他也并不嫌弃讨好型人格,讨厌的是想要当支配者却还假装是讨好型人格的家伙。
仅仅是更换了身体而已,行动轨迹整个就发生了改变——仿佛真正重要的并非是个性本身,而是位置而已。
十神白夜的嚣张也是被纵容的——自卑的那一部分也没有特别去矫正——
有种很原生态的扭曲感。
对于神的血脉的骄傲、也同样不需要任何压抑。
这些家伙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或许可以把地之区域称之为魔窟。
并非是秉性邪恶、而是无论怎样的秉性都可以不用受到责罚完全保留下来。
探知到的纯子小姐似乎也对兄长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好奇——
为什么那个“老头子”总是能轻易背叛。
答案其实也算是简单——他对任何人都是特别的、也就对任何一个人都不是特别的。
之所以人渣的身边总也不缺少可爱的男孩子或者是女孩子——像是我那位人渣老哥一样,除了他表现出对某个个体的格外执着,其实也正是这一点才会让那些人不容易轻易失望——
明知道都是一视同仁,不分高低,却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唯一。
其他人都是草芥、只有自己是宝石——
偏偏他也有所偏爱、让其他人有种“看、这家伙果然还是有喜欢他人的能力的,只是我做的还不够”。
这份错觉的陷阱以为不会陷落的人,也还是同样掉入了尖刺的孔洞之内——那是令那个“老爷子”都很诧异的部分。
但诧异之后,他依然不会说三道四。
允许他人保留特性,不是要以压抑自己为代价——
他不去压迫他人,也不会压抑自己——哪怕是他自身病态的部分他也能完全予以接纳。
不会有不道德感。
并非是双标——毕竟他也能容忍其他人对自己的背叛和不道德,也能收纳背叛了几次的人却依然用人不疑。
如果把他当作是老板、而不是亲人看待的话,他其实是个很好的老板——
把他当作亲人看待、实际上——也算是比大多数人都更好的亲人。
是不加伪装的真正的亲情、也并不会要求什么回报——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不需要回报的亲情付出、或许会养出吸血水蛭来——
可是同样的,想要把自己的全部都回报给他的说不定更多。
从他手下的忠诚度来看,最终那些想要索取高回报的,反而会被其他的认为是白眼狼的家伙随手干掉——
想要杀掉不合自己心意的同伴——这对他来说、也算是容许的自由范围内。
这也算是一种享受自由的同时,也要明白自由的代价吗。
大多数人哪怕不是想要涌泉相报、也还是要还以水滴的——
这个区域的环境,回想起来的话虽说充满了腐烂感、可是那种腐烂的和谐,却像是挑不出什么问题的接近完美的画卷。
仿佛每个人都能很愉快地生活着、每个人都能满足自身的心愿,发展自身的个性——
只要麻烦不落到自己身上,就能有着远胜于其他区域、和哪怕是所谓的普通人在一起时体会不到的安定。
十神白夜似乎也吐槽过、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内心充满了仇恨的家伙,竟然也会有类似真心想要效忠于谁的思考。
本质上还是缺钙吧、应该多吃点维生素D之类。
他当时就算是对我冒犯、大概那个“老头子”也不会管——
同样我杀了他他也没关系,只是我也不会动手杀他——
在这些条件都很明晰的状态下,他却也并没有如何不客气。
反而——眼前的那家伙得到了力量,其实我并不怀疑他有被对方杀死的可能性——
然而、他却似乎依然秉承着某种奇怪的……应该说是节操么,还是坏毛病——
“你是在讽刺我么?”
“怎么可能?一般人听到‘公主殿下’不都要高兴死了吗?尤其是您这种骤然升了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