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悲翼和席守遗的节目,竟然是交际舞。
随着音乐响起,是两人安静地凝视。龙悲翼斜飞的眼角眉梢,流露着不屑,微抬的下巴,及双手插袋的动作,尽是嚣张的挑衅。与平日一样的得瑟又讨打。席守遗,是阳光亲和的神态,唇边轻抿着笑意,让腮边两个酒窝隐隐浮现。但是,这笑容背后,却隐藏着一股坚定,像是在他周身筑起了无形的城墙,足以将对方的气焰阻挡在外。
“他们这是要决斗吗?”叶萌萌抹了把口水,“不过,五少这么帅也就算了,为什么今晚上,突然发现席守遗也这样好看呢?”
“人家一直就很帅。”西门萤的目光望着那个一直笑着少年,眼眶发酸发热,摸摸心口,觉得有丝丝的疼感。
以前,对安茗的亲近,现在,对安茗的各种看不顺眼,都是因为这个她隐藏的心尖尖上的少年啊。从一开始,她注意他的时候,他就已被盖上了安茗的印戳,归别的女人所有。她的喜爱,她的接近,将会成为他生活的困扰,会成为他的负担。所以,她不能有一点表示,除了把他埋在心里的最深处,别无他法。
现在,那个她以为会好好珍惜他的女人,却那样轻易地抛弃了他,这怎么能让她不愤怒。她替他不值,替他难过,她想要取代安茗的位置。于是,她在安茗的新闻发布会后,向他表白……而后,他说,他结束了婚约,但还没有结束恋情。
那天,他也是这样温和地笑着,那一对酒窝也是这样迷人。
“安茗都背叛你了,为什么你还执迷不悟?不要再这样笑,这样的笑,让我看了很心疼,所以,不要笑了!”她那天的情绪有些激动。怀着那么大的期望来的,得到这样的结果,打击很大。她想,那时自已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
席守遗呢?他怔了怔,而后依然淡笑着:“我喜欢的人,不是安茗呢。”
“不是安茗吗?”她问,不敢置信的口气。
“你看,小萤,我不是个好男人。我在做着安茗的未婚夫的时候,心里却暗暗喜欢着别的女孩。而且,在喜欢那个女孩的同时,依然想着与安茗结婚,将来会生儿育女。我的心向往自由,却不愿为了自由付出代价。这样的我,不值得你喜欢,所以,回去吧。”
他说着,就要转身。她跑上去,拦住了他。
“那个人是谁?”
“只是我一个人的恋情,我不想说出她的名字。”
她做着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已的眼泪漫出来,但声音已经哽咽:“既然,安茗已背弃了你们的婚约,那你就已经自由了。那么你,是要向心中的那个人表白吗?”
他看着她笑,笑容却不再从容,而带了苦涩:“我怕被拒绝之后,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的周围,所以,没有表白的勇气。”
脸上有了凉意,头被勾着按在了一副宽阔厚实的胸膛上。熟悉的淡淡的香皂味,让她醒过神来。
“我要嫂子。”她闷声闷气地道,两只手揪着对方腰腹的衬衫。
西门烨拍拍她的背:“嫂子会有的。”
“我只要那一个。”
西门烨咂了下嘴,好一会儿才说:“妹子唉,你太高估你哥哥我的战斗力了。那个人现在可是旋涡的中心,我一靠近,就会被吞掉的。”
“胆小鬼,连试一下的勇气也没有吗?”西门萤轻声地嘀咕了一句,而后抬头冲着西门烨作了个鬼脸,又与叶萌萌勾肩搭背地看台上表演了。
西门烨低头看了眼胸前被濡湿的一小滩,眸色深了下,而后若有所思地望向台上的两个少年。
龙悲翼在与席守遗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就开始向旁走动,席守遗也是同方向移步。两人的速度都很慢,像是竞技场上的打量,周围的气场也跟着如凝胶一般黏稠地转动起来。而后,龙悲翼突然间目光一利,跳起了舞步。那是交际舞里的男步,双手还是插在裤袋里,围绕着席守遗。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的步伐,看着那一双长腿的每一个滑步,每一次旋转。张扬,随性,带着一股他本人特有的雅痞气质,像是一股炽热的夏风,刮过梅花台。一组舞步结束,他回到席守遗面前,而后带着睥睨之态,朝对方抬了抬下巴,如同下了战书。
席守遗依然笑着,两腿已划动了开来。
同样的交际舞男步,龙悲翼跳出的风的率性自由,席守遗则让众人领略了水的优雅与包容。
这是一场斗舞,在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男人之间展开。
其他冰船边的女生已兴奋到尖叫,甚至大叫“好性感”。
那月脂也觉得现在台上的两人都很性感,甚至于龙悲翼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开始插进自已发头里卖帅时,也觉得别有味道。如第一世的交际舞有很多种一样,这个世界也有不同风格的交际舞,他们每一次的交锋都会换一种舞步,绝不重复。
“安茗,看得这么认真,是不是对之前的退婚后悔了?”风子岳突然开口道。
风子炫不动声色地看着身边的人,嘴角微微地陷落。
安茗的目光自湖上抽回来,转头笑看着风子岳:“大家都看得很认真啊,因为他们确实跳得非常棒,我都不知道,交际舞由两个男人跳出来会有这样的张力与魅力。好看的事物,大家都喜欢欣赏,但这不意味着就要占为已有。”而后,她看向那月脂,“月脂也看得很入神啊,不信殿下问问她,是不是因此有把人珍藏的想法?”
那月脂瞥她一眼:“安茗,我能认为,你这是祸水东引吗?”
“月脂,对于朋友的求助,你应该两肋插刀。”安茗眨了眨左眼,释放强力电弧。
“一时的欣赏和惊艳,我不会因此想要把对方占为已有……”
安茗一脸“你看,月脂也这样说”的表情,而后,在那月脂说完整句后就抽了嘴角。
那月脂故意顿了下,直到她朝着风子岳把表情做完,才接着道:“……不过,那只是我的想法与行为。安茗会怎么想,怎么做,和我怎么想怎么做,完全没有因果关系。所以,我的行为,是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
安茗无奈地道:“月脂,你果然两肋插刀,是在我的两肋上插刀。”
风子岳没有再说话,笑得比这夏季的夜风更加和煦,缓缓吃着船上的水果。但不知为什么,那月脂却总觉得他的心情好像很坏。
直到安茗从风子岳手中截下了一碟杨梅,说:“这个别吃。”而风子岳真的就抽回了手时,她像是有些明白了。
转开视线时,正巧与风子炫的眼睛相对。那双眼睛太过绚美,睫毛缓缓叩下又抬起,就让她视界内如下了场桃花雨,缤纷又妖娆。当他脸上浮起淡淡笑意时,周围的一切景像都抽离的抽离,剥落的剥落,只留下他一个人的色彩。那月脂在这一刹那,心也跳漏了一拍,但马上就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这是极致的美丽对她视觉的冲击,这个如妖孽般的男人确实有引人疯狂的本钱。但对她却没有多大影响,最多就如心湖里起了微小的涟漪,立即又会回归平静,最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风子炫看到了她眼中起的那一丝波澜,快得几乎不及捕捉。
他不满她看着湖中那两个小子的赞赏眼神,心里酸酸涩涩,还发闷。他想引起她的注意,渴望着她的视线为自已停留。就算是风子岳就在边上,他也忍不住在那一瞬间本能地利用了自已的美\色。她果然惊艳了,但也只是惊艳,没有如其他女人一般,成为他美\色的俘虏。
他想,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以前,她追逐在他身后时,他不屑一顾,还任意践踏。而现在,当他想要她关注时,她的目光早已跃过了他,看向了其他的男人。
手指点着下巴,目光自她的侧脸上滑过,看向梅花台。那里,两位少年的舞蹈已是到了最后的阶段,正跳着同样的舞步,围着一根看不到的轴,脸对着脸,距离相当近。在转身时,肩膀有短暂的碰撞,视线也是互不相让,让人有一种电花迸溅的错觉。
这是风与水,张扬与内敛,肆意与典雅,自由与规范的碰撞。
表演的最后,是两位少年背对着背的定格。
两拳之距,一个如出鞘长剑,锋芒毕露。另一个,也用武器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扇”--温雅,却张驰有力。
掌声如雷,龙悲翼朝着那月脂的方向扬眉而笑,而后转身拍拍席守遗的肩膀,靠近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跑下了浮台。席守遗也向着岸边看了一眼,才慢慢走在后面。
所有的人,都会以为他看的是安茗。只有他自已知道,他看的是那月脂。
跑到那月脂身边坐下的龙悲翼受到了几位哥哥的摸顶赞扬,他一边臭屁地表示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一边用眼角瞥着那月脂,等着她的表扬。但是,那月脂没有对他说,反而是冲着比他晚回来的席守遗道:“会长大人,你今晚,惊艳了全场。”
“谢谢。”席守遗嘴角的笑加深了,谦和有礼地朝整船的人点点头,而后朝着别座走去。这脚步,比之前要轻快许多,带着隐忍的欢欣。他不需要其他人的看法与想法,他只想要她一个人的关注。而她,真的注意到他了,她还说“惊艳了全场”,所以,她也是其中之一吧。
“会是那月脂?”一直关注着席守遗的西门萤心里自问。
她看到了最后他在梅花台上向岸边望来的那一眼。如果,他看的不是安茗,那就只有那月脂了。原来,他喜欢的是她啊。所以,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这样,她也就理解了。席守遗的性格不像龙悲翼,对方能在被一次又一次拒绝后,百折不挠地再度发动攻势。而他的脸皮太薄,自尊心太过脆弱,只要有一次的拒绝,就会止步。
怕望着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心疼无法掩盖,她垂下了眼帘。
西门烨摸着妹妹的头顶,侧目望着走过来的少年,眼瞳深深。
那一头,龙悲翼见那月脂只赞了席守遗,却没有对自已说什么,相当的不满。用膝盖碰碰她的腿,低声道:“这个节目,是本少临时起意的。”
“嗯,不错的主意。”那月脂吃着水果,语气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落在冰船上,都没有看他。
龙悲翼咬牙,额头青筋突突着:“不用你夸奖,本少也知道自已跳得‘惊艳全场’。”
“我没有要夸你。”凉凉的声音。
靠!这是歧视啊!凭什么席守遗就“惊艳全场”,对自已却连说句“好”都吝啬?
就在龙悲翼开始炸毛时,那月脂终于看向了他:“你跳得非常棒。但这不是夸奖,是事实。”
“哼”“哼”“哼”,一连“哼”了三次,每哼一次,嘴就咧更大一些,到了最后一声,简直是合不拢嘴了。但立马,又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吊样,悠哉悠哉地道:“本少无时无刻不艳压全场。”
在场的人集体抽搐了下:在五殿下面前,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地说“艳压全场”,勇气可嘉。
龙悲翼与席守遗的舞,成了这次夜会的又一个高\潮,之后又有几人上台,却被衬得乏味平寡。终于,在11点30分,夜会结束,宾客陆续离开,而那月脂是最先走的那几个里的一个。
龙悲翼拉着席守遗和那月脂一起走。
那月脂看着两人,含笑道:“这是格斗社和风纪委员会冰释前嫌的节奏吗?”
“男人的友谊,就是打打闹闹来的。再说,格斗社和风纪,那是良性竞争。”龙悲翼勾着席守遗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席守遗则是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在走路时,偶尔会看一眼那月脂。
月淡云稀,头发在风中轻扬,那月脂觉得这一晚过得还不错。毕竟是安茗精心筛选过的,素质都不错,没有风子炫生日宴时那些令人糟心的事。于是,在龙悲翼半路上摘了片叶子,要求她再吹一次叶笛时,她没有拒绝。
一路上,笛音飞扬。这让前前后后一起出来的宾客,都朝着他们聚拢了过来。在一曲末后,上前表示叹服与惊奇。
之后,众人都摘了叶子试吹,于是,“噗~噗~”的声音一直响到了停车场。
“哈哈哈……哎哟,哎哟,笑死我了。”北辰月茉突然扒在朋友的肩膀上笑得直抹眼泪,抖着手中满是口水的叶子道:“听听这声音,跟放屁似的,还是集体放屁。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在安府不是吃的水果,是吃的豆子呢。”
被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大家不急着上车了,要求那月脂教一下吹叶笛的诀窍。那月脂想着,吹出声响来还是很方便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也省得龙悲翼找这个借口纠缠自已,就应允了。
浪速悠和浪速逸没有围上去,两人靠着车子吸着烟,透过薄薄的烟雾,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少女,眼中闪着狩猎的光芒。
“等一下。”风子炫坐在车子里,阻止司机马上发动。他看着后视镜里被簇拥着的人一会儿,直到风子岳的车子开到他前面按了喇叭时,才收回目光,抬手示意司机开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