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刺激感过后,是理智的渐渐回归。
李莲花脑子发怔,思绪全部消失,脑海一片发白,只是愣愣地看向床顶那一块淡红色的床帏。
那块床帏是李莲花在与单孤刀成婚后的第一日,他特意换上的。
他心里其实很偏爱红色,但这么多年从来只穿淡色的衣裳。
那是循规蹈矩的他这么多年来,做的第一件任性事。
将新婚床帏换成自己钟爱的红色。
况且,新婚本就该用红色这样的名头。
没人能发现他这点悄悄的心思。
只是把本该用作大红的床帏换成了淡红,作为区分。
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红色。
这么多年来,单孤刀也不曾过问。他钟爱的颜色,喜欢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可有什么爱吃的东西。
为何新婚床帏会是淡红,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换掉。
日日夜里都躺着,都能看见这淡红色床帏的单孤刀,从来没开口问过。
又或许,现在去问一问他,床帏是什么颜色的,他也只会诧异地看着他,说怎会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李莲花的脑子很空,李莲花的脑子很乱。
方多病从他脖颈抬起头来时,看见他一脸愣愣地看着上方,刚刚又感受到他的信香不再在房内横冲直撞,便明白他是清醒过来了。
其实方多病本来想要把这一切都怪到李莲花身上的。
虽然还带有怀疑,但方多病已经看明白李莲花这个人了。
他体贴下人,不爱人多伺候,面对自己这个初见不久的,在这个家对他不仅没有益处甚至可能威胁到他的人,都能侃侃而谈。
但面对自己的潮热,他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靡音。
哪怕是已经陷入绝境,也要拒绝不合礼数的事情。
他对别人宽容谅解,可对自己却苛责峻刻。
方多病本来不想掺这趟浑水,他突然回来便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想要借此捏住李莲花的把柄。
尽管很令人不齿。
但要达成那件事,他就必须步步为营,一切皆可成为利用的棋子。
原本方多病就是这样打算的,在李莲花清醒过来后装作无辜又自责的样子,再随便说说自己从前的日子是多么清苦。
他只是想要帮助罢了,这一切都要怪李莲花自己突然的潮热啊。
甚至方多病想过哪怕李莲花真的强撑住自己,要不干脆真的用信香控住他,再达成自己的目的算了。
从地瘠民贫、尸山血海中走来的方多病,恶劣利己的因子早已深深刻入他的血脉。
可在李莲花说出不合礼数后,他迷离的眼神无意间对上了方多病的视线。
这一眼,叫他失了方寸。
那样彷徨那样不安,因为潮热而泛红的眼角,此刻盈盈含着泪光。即使这样被动的处境了,他的眼神里居然还带着怜惜,让人不禁怀疑,他莫非是悲天悯人的仙人?
循循善诱,擦拭泪水,以及一个单纯的临时标记。
全都在方多病原本的预料之外。
“母……亲……”
李莲花像是才从飘忽的意识中回神,眼神还有些涣散,看了他一眼。
他居然笑了,笑得很温柔:“多病,我有些累了,想要自己待一会。”
“你走吧。”
方多病忽然觉得心慌,此前的一切算计统统不得作数了,几乎是一瞬间他靠近了李莲花,却又堪堪维持在一个不会触碰的距离。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你不要自责,是他的错。
他觉得,李莲花定会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的。
可怎么说出口,他就是这样不安好心靠近他的人。
这就是他原本的目的。
他现在成功了。
李莲花面对这样一个过近距离,显然很是不安,但由于临时标记,他对方多病本能地亲近,甚至想要更靠近一点。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的李莲花,连忙轻推了一下方多病,以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
只是,他已经躺倒在床上,再没有地方可退。
方多病这回没有再去抓他的手腕,任由他推开自己。
“您不要自责,是我的不对。”
李莲花愣神。
随后微微展颜:“说什么呢,多病。”
他的笑很是睦然,眼神却微微躲避开。
璃瑚的声音此刻恰到好处地传来:“夫人,该是时候用晚膳了。”
二人微微一愣,李莲花拢了拢衣裳就要起身。
方多病让开身子好叫他起得方便些。
二人一路无言,到了膳厅。
单孤刀见他们是一起来的,随口问了一句。
方多病抢在李莲花之前回答道:“我第一次来京城,许多事情颇为不懂。方才正好遇着了,我们便聊了会儿,这便耽搁了,还请爹恕罪。”
也许也是被他的称谓惊着了,单孤刀顿了下,才道无妨,坐下用膳吧。
李莲花脚步虚浮地坐到单孤刀旁的侧位上。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单孤刀见状,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
李莲花看着单孤刀眼里的关怀,不禁恍惚了下。
这似乎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关心,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单孤刀是和元,全单府上上下下,除开李莲花和方多病,都是和元。
没人感受的到,此刻,向来温润懂礼的夫人,浑身上下都是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莲花香被橙花香包裹,融合,成为独一无二的气息。
舒缓的橙花香将夫人包围,宣告着归属。
对于李莲花的丈夫来说,这是一种挑衅。
但单孤刀什么也感受不到,他从未关心过李莲花,自然看不出他脸上比平常多了两道红晕,耳尖连带着脖颈的一部分也染上薄红。
他毕竟是和元。
感受不到属于方多病的信香,此刻在李莲花身上,盘踞占领,纠缠不休。
“我无事。”
单孤刀本来也就是随口问问,没有深究。
三人用膳起来。
方多病知道,他恐怕是想在自己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罢了。
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分毫不显:“我给您二位布菜。”
他随意夹了个单孤刀方才吃过的菜递过去,又夹了点鱼肉给李莲花。
李莲花愣了愣,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想吃这鱼的。
也许是凑巧?
“您吃。”
少年清脆明亮的声音传来,却让李莲花不禁回想起,一炷香之前,他咬着自己的腺体,也是这声音,却更添几分欲念。
脖颈处被舔舐的感觉似乎还在,李莲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方多病不露声色地扬了下嘴角。
没人看出不对劲来,毕竟他的表情,声音,全是尊敬。
看起来是格外乖巧的孩子。
谁能想到,一炷香之前,他正压着温润的夫人,标记呢?
一顿饭便这样过去。
到了夜间,李莲花与单孤刀躺在床上。
李莲花怔愣地看着那淡红色的床帏。
“老爷,这床帏,您可喜欢?”
李莲花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等了良久却不见回答。
这才发现,单孤刀早已睡着了。
月光透过淡红色的床帏,李莲花明明盖着被子,却觉得月色寒凉。
在这淡红色床帏下,他做了这辈子第二件任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