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燃烧铸就生存（Survival）
力量，破坏性的力量。
天悟四肢着地，伸展着身躯，体表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恐怖的筋肉再度发力，似乎在不断蠕动，躯体内部不断发出时而低沉时而尖锐的吼叫。
疯狂，绝对性的疯狂。
随着天使的远离，大部分的战士脱离了精神控制，他们迅速重整队列，对所有劣者进行肃清。
天悟感觉到了体内天使飞羽的衰弱，他内心之中那根刺开始松动。
野兽知道，这场战斗没有胜者，人类没能保卫仓库，而他们也没有得到仓库内的细胞存量。
直觉告诉他，这只是战争中一场不大不小的交锋，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辛苦，种群间无尽的厮杀与斗争。
但是随着所有细胞能量的在空中的释放，有别于在空中变得稀薄的能量，在场的高阶劣者都感受到了似有似无的高浓度地的细胞能量正在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所有的细胞应该都被摧毁了，怎么还有移动的。”
天悟的疑惑，也是所有劣者的疑惑，但是天使没有任何指令。
天悟身形缓缓后退，联想到刚才仓库外的生命能量波动，天使很可能已经殒命，他是否可以现在脱离这支乌合之众？
剩下的劣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特警们已经组织好阵列，开始播放劝降语音。
“放弃抵抗，无条件投降！”
“放你妈的屁！”
“别开枪！我们投降！”
劣者们很快开始动摇，没有了天使的引导，他们很快就分成了死战分子和投降派。
从一开始他们疯狂的进攻，再到现在的混乱的内讧讨论，不过仅仅只过去了几个小时，随着天使的下落不明，他们已经开始动摇内心。
虽然天悟在劣者中是最疯狂的一头攻坚野兽，但是此时的他却对眼前十分清晰。
无论是劣者和人类，这场斗争的源头都是天使一手挑起的，一开始天使利用动物作为试点，后来利用最底层的人给予他们力量，利用他们的恨意去企图推翻社会。
劣者不过是得到了力量的底层人，只要他们的需求没满足，拥有力量的他们还会去进行暴力运动。
“下令吧，天悟护法，圣父不在，你就是最高指挥了。”身边的劣者在天悟耳边请示命令。
余弦看着躺在地面上晕过去的已经退变回人形的谢戍，对方双眼残留着很重的黑眼圈，看样子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说。
“余弦，你那边怎么样。”
泰然副官向余弦询问，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靠余弦的杀手锏做最后一搏，这次战斗真的太狼狈。
“天使碎成鸡毛了，谢爷爷的孙子被我踢到昏迷了。”
余弦转过身去压低声线与临时指挥所进行通讯。
谢爷爷曾经说过他已经出来工作，每次孙子和他见面都很憔悴。
余弦想着在对方的立场，希望能找到对方成为劣者的原因。
是生活过得不如意吗？
余弦干过志愿者，见过太多生活不如意的人。
是被公司压榨吗？
余弦也被瀚星压榨过，甚至付出了一次生命。
难道只是人本身的品德有问题，没有人树立起榜样？
虽然余弦也遇到了若近风作为自己的学习对象。
但是谢爷爷这种活体革命历史书难道不是榜样吗？
难道只是因为天使遇见了他？
……
然而余弦陷入了思想的囚笼之中，人与人对于苦难的感受度是完全不同的，也不能单纯用苦难的“多少”与“重量”亦或是“谁更艰苦”去衡量苦难。
余弦以为谢戍只是遇人不淑，生活的折磨，使得谢戍背弃了人类身份，然而却不知，余弦被瀚星的压榨没有发生在谢戍身上，而谢戍身上却是实打实的被公司压榨。
以余弦的标准，确实发生在谢戍身上的苦难与折磨不如世上更多不幸之人。
但在属于谢戍的地狱里，只有不能与之诉说让其担心的爷爷，看不见未来的生活，糟透的工作与环境，这些东西都在吞噬谢戍生的欲望，人的尊严。
他早已经不是人，只是个生锈的齿轮与耗材。
天使是第一个闯入他的苦难牢笼里的人，他给予了谢戍和很多劣者的一个选择。
在谢戍眼里，天使就是圣人，让他不用再苦难的圣人。
余弦正在思考间，周围已经聚集起不少围观的人，无数电子产品想要记录下律者骑士的身姿。
她必须离开了，可是当她转身过去后却发现。
不见了。
不仅是谢戍不见了，那一地的白羽也不见了！
“指挥所！你们检测到了劣者能量的波动吗！”
余弦急切地大喊，面甲的鸟卜仪缩放搜索周围的人群，甚至开始探测周边区域和上空的劣者存在。
“只有很些微的残留能量……不对，探测有误，几秒之内指数暴涨，全在律者骑士的周围！”
“什么？！”
律者骑士立刻摆好战斗架势，她现在才发现，周围的围观人员全都双目无神，只是举起手机假装在拍照。
精神操控？！
只是眨眼间，劣者的能量就已经浓郁到让律者骑士的感官都出现刺痛。
律者骑士快速搜索，在被操控而静止的围观人群中，她看到了有围观人因为外力而被推动的迹象。
“妈的！”
律者骑士立刻跃向高空，越过人群，谢戍压低腰身爬出人群，他抬头就看到了律者骑士的身影，他立刻迈腿狂奔，
律者骑士落地后紧跟在其身后。
谢戍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速度竟然与律者骑士近乎不相上下，律者骑士一时间竟然无法截住对方的逃离。
他们穿入小巷，迅猛的身影穿梭在小巷之中，小巷两侧的墙体表面的石砖竟然被两人的速度所带来的冲击产生龟裂。
“不对劲，他怎么能跑这么快。”
律者骑士因为细胞能量的耗尽还在恢复，只能依靠铠甲的自带的能源进行追击，她让指挥部标记劣者能量跟踪轨迹，对方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她只能抄小路。
“对不起了。”
律者骑士用灵巧的身姿窜入某个居民的院子之中，轻易跨过他们的院墙。
因为全市的警戒，在院子里的孩子们看到幽绿的铠甲骑士在他们的童年记忆里留下帅气的身姿，院子里的水井也倒映着机械装甲的一闪而逝，孩子们或许会记住很久。
翻过几家院子民宅，跃过天台，穿过晾衣服的阳台，甚至余弦为了抄近路从民宅的窗中穿过。
“还没吃晚餐呢。”
律者骑士从还未吃饭的一家人眼前快速跃过，很不礼貌但也小心地跃过他们的餐桌，从餐厅的另一扇打开的窗中飞出。
“找到你了！”
律者骑士穿过窗口，扑向奔跑的谢戍，谢戍没想到律者骑士会从自己左侧对自己发起截击。
但余弦也没想到的是，谢戍身体体表，竟然生长出白羽！
就在律者骑士迟疑的一瞬间，谢戍双眸散发金色的光芒，一瞬间律者骑士就被带入汹涌的意识海洋之中。
来自原生家庭的痛苦伴随着意识海洋的浪花吞没了她的大脑。
刻薄的妈妈。
沉默的爸爸。
离家出走躲避自己警察搜索的自己。
下水道排水口里的老鼠，流浪汉。
……
世界在她眼前坍塌，她的痛苦终于找上了她，即使她变得再开朗，再无所谓，再没心没肺，曾经的伤痛就是伤疤，即使不再疼痛，也会在高压环境下再度破裂。
谢戍抬手划过律者骑士胸前，锋锐的白羽随着手臂划过的弧线切开了律者骑士胸前的胸甲，胸甲发出尖锐的叫声后终于支撑不住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崩溃。
大量的零部件随之解体碎裂。
没有了生命能量的防护，铠甲的防护程度减弱。
律者骑士被打飞轰入墙体内，鲜血随着一条红线从余弦没有防护的胸口喷薄而出。
剧痛随之而来，流动鲜血把遗落在地上的白羽带走，汩汩流出的鲜血再地面上开始蔓延，余弦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可恶……啊……”
余弦的不甘顺着血液从嘴角落下，她挪动身体从墙下摔了下来，把伤口暴露在上，希望泰然他们能及时赶过来。
谢戍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他从后背展开了双翼，他掠过黑夜，掀起复仇的狂风。
金色的流光点缀着他的飞行轨迹，在他的身后，无数白羽循着他的轨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等等……”
“怎么回事。”
“我的恩赐在流失！”
……
仓库内外的劣者爆发恐慌，他们体内的白羽破体而出，他们的身体开始迅速衰弱退变，他们哀嚎惨叫着，感受着他们神明的背弃。
天悟体内的飞羽也被剥离，但他的力量却从未感到衰弱，他原本就是瀚星的实验品，力量并非完全由天使给予。
天悟看着倒在地上的天使信徒们，羸弱的躯体组成的嚎叫小山丘之上只有一头野兽还在敌视着战士们。
“天悟大人，带我们杀出重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