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端坐在凡人为他而建造的宝座上,他用羽翼切开自己的血管,让大量的鲜血喷涌,随后让仆从收集自己的鲜血浇灌在地面的沟槽里。
他的力量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强,曾经的他分享力量变会感到些许虚弱,但他自从天悟等接受他馈赠的劣者突破了界限而进化,他仿佛也向上攀升。
他的血液被灌入地面凹槽之中,金红色血液散发着细胞能量波动,血液流动点亮了地面凹槽,组成了六翼天使的徽记。
“神之馈赠,感恩吾父!”牧首五指并拢笔直高举大喊,引起阵阵声浪。
“馈赠皆归勇士,只有血与火沐浴方可诞生勇者!”
牧首的目光扫过下方的普通人与劣者,每一双眼,每一对瞳孔,其中燃烧着六翼的渴望。
牧首抬手,充当着天使的发言人,他的语气如同寒气在滚动。
“倒在地无反抗能力者为出局,你我皆是全父羽翼,痛下杀手者如同断神父羽翼!”
“分。”
人类与劣者自觉的分成两组。
“杀!”
两组人马立刻开始狂热的厮杀起来,劣者组在互相厮杀想要夺取鲜血馈赠,人类组风狂斗殴想要直面天使得到晋升。
与想象中的混乱与血腥不同,这场战斗竟然有着野性混乱与纪律秩序同在的诡异感,但把每一组人拿出来,他们都似乎置身在擂台上公平竞技。
所有人释放着被社会压迫产生的怨气,他们的破坏欲急速增长。
受到神的血液滋润,劣者们也开始变得更强,这样的变强又反馈给天使本尊,滋润他的骸骨,催化他的野心。
正当所有人打的火热时,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走近了仪式,走在前头的天悟全身留有大量的弹孔,他不耐烦地把挡他路的劣者单手掀翻。
“看看,我真正的勇者回来了。”
天使望着两人嘴角上扬,两位劣者穿过决斗仪式,天悟抬手就扔出一个机械装置,带着血与碎骨的因子熔炉滚落在天使的王座前。
“我们试过了。”天悟语气里透露着失望与愤怒。
“人类的后手准备。”
天使招手,因子熔炉就凭空漂浮起来,精密的装置带着别样的美感,他用羽翼切开因子熔炉后方的细末管道,他能感受到这些管道植入使用者体内传输着信号与能量。
仿佛能感受到它还在前任主人体内时的那高速运转的机械运作声。
“多美的刑具。”天使不由地赞叹着人类所制造的机械美妙。
“只要装上了这个,愚蠢的人类就会背负所谓的责任,去守护不肯做出改变与进化的弱者,为了伪善的信念奋斗一生,直至自己如星辰般陨落。”
“可悲,可笑,竟然想要依靠这种东西对抗神明。”
但是天使也没法打开已经脱离弱者骑士的熔炉,他只能用自己的力量感应到熔炉内残存的弱者细胞。
他虽然无法打开熔炉,但是他可以操纵细胞。
金色的光芒闪耀,被锁死的熔炉竟然从管道处渗出了弱者细胞液。
“这是生命的伊始,所有的力量来源于此。”
弱者细胞在天使的手掌心汇聚,化作似有生命的球体,球体隐隐约约在跳动,像是孕育着生灵。
“人类却把他当作代表弱者的力量,着实玷污了它。”
天使五指紧握,球体表面在天使催动下沸腾,球体变得越来越小,最后被天使一口吞入体内。
“竟然还能提炼到这种程度……”
谢戍作为能量型的劣者,他感应到了弱者细胞的力量被提纯到另一种境界。
天使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他的羽翼上闪耀着银色的脉络,他的骨骼随着弱者细胞吞入竟然短暂地闪耀一种银灰色的光芒。
银灰色光芒穿透皮肤,金色的羽翼闪耀,不同的光辉交织,羽翼上金银色的火焰正在燃烧,火树银花般绚烂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争斗,整个基地被吞没。
”这是神祗……这是神祗!”牧首大喊着率先跪下,一众劣者与人类迅速拜倒。
天使浮于半空,肆意释放着他的圣洁与温暖。
光翼伸张抵在谢戍与天悟的额前,天使开口:“那个可悲人类的躯体呢,快呈上来。”
两个人没有说话。
“啧。”
天使明白了,他的嘴角闪过不屑的声音。
养老院废墟。
“快!急救!”
“这边也要!”
“这边!”
昕队长看着眼前的满地残垣断壁,自己的麾下的战士再一次倒在了保护市民的战场上,他的人员损失极为惨重。
劣者只有两人,但是却让他们付出了一个小队的伤亡,实力的悬殊。
昕队长在废墟里尽可能寻找伤员,但是他没有看到前几日还与自己切磋的骑士,他组织着人员翻动碎裂的混凝土,想要找到那位年轻人。
教授同样也来到现场,为了确保自己提供技术支持所研发的武器装备的作战情况,他自愿走到一线。
“救命啊!救命啊!”
“3!2!1!”昕队长和还有活动能力的队友翻开了一块断裂的楼板。
“快!”
急救人员迅速把被埋在楼板下的老人救起来,楼层倒塌时她刚好在柱子附近,幸亏她躲得及时,掉落物反而给予她三角支撑的生存空间。
但是她从缝隙里看到了,那个曾经来过几次探望谢老头子的孙子变成了怪物。
“他们,他们把那个小伙子!”
老人身体并无大碍,但是却在担架上大喊着。
“他们竟然把那个小伙子——剐,剐开了呀!那孩子都死透了,被剐的时候一声都没出啊!谢老头,你孙子好狠的心呐!”
“什么!”昕队长心中顿时凉了一半。
“那孩子,比我孙子还小一点呐……”
老人在担架上痛心疾首,悲怆的恸哭声让人心如刀绞。
她看着那个小伙子变成电视里所谓的银色恶魔,哪有所谓的银色恶魔,只有一个翻开废墟后看见血肉模糊崩溃的小孩子罢了。
老人的哭喊声让昕队长内心似乎缺了一角,他只能强迫自己继续找下去,他把伤员一个又一个送上担架,有士兵,有死去的老人。
握住钢枪的手,饱经风霜的手,残破的手,血肉模糊的手……
昕队长视线扫过战场,一抹鲜红在他视野里一闪而过,昕队长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靠近,心头燃气焦躁的火,他的呼吸也紊乱起来,身躯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腿脚开始发软,膝盖酸涩难受,他的指尖在不自觉的颤抖。
教授注意到了昕队长的异样,他顺着昕队长的方向走上前,每走一步便越觉得无力,穿着防护服的他只觉得火烧一样热,汗水不断地在分泌。
走了几步,膝盖一软竟然狼狈地跪了下来。
他看到了。
昕队长看着教授的跪下颤抖的背影,在原地长叹一口气。
教授僵硬地从自己的医护箱子里拿出棉花,朝着少年的被打开的腹腔塞去,绷带重复地卷了一又一层,他从未感到自己的肩膀如此沉重过。
少年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所保护的地方上,保持着电视里的特摄骑士的姿态。
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多年前老师的话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心中的歉意翻滚汹涌。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教授嘴里重复着,他的泪水滴落在若近风身上,可是那个沉睡的骑士却是保持着微笑。
“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作为一个研究者,我所研究的东西,没能守护好任何一个人,我什么都做不到……”
教授指尖的血已经失去了温度,可是手上属于若近风的鲜血却如同烙印灼烧着教授。
“让我过去!”突如其来的女生喊声顿时吸引了教授的注意。
那个少女正在与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纠缠。
教授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余弦的视线就已经看到了他,少女奋力大喊。
“教授——!”余弦抬手,教授看到了一种新的希望,大悲之后又重新遇见故人的喜悦,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快!让她过来!让她过来!”教授用力大喊着,声线里夹杂着沙哑。
余弦立刻穿过医护人员的封锁,她把自己的熔炉里面的细胞取了出来,随后直接注入到了若近风的体内。
弱者细胞虽然有着极强的治愈能力,但是没有熔炉的调动以及脊柱的受损,若近风的身体对体内的细胞失去了调配与控制。
当初余弦在瀚星研究提取的“生命律者”细胞代表了所有生物繁衍生长的力量。
随着医护人员把律者细胞注入到了若近风的体内,律者细胞迅速接替了若近风已经停摆的身体,破损的脏器开始修复,伤口正在愈合。
医护人员能够检测到微弱的生命反应,但是若近风依旧无法醒来,对方体内的弱者细胞还是没法活动。
“不行,效力有限。”教授翻看了一下若近风的眼球瞳孔:“你还有吗?”
“只剩下我体内还有了。”
“你吸收了细胞?!”教授不可置信地看着余弦,又望了望昕队长。
昕队长说了句:“弱者骑士丧失能力,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我吸收了复合细胞,之前一直躲在他家,和他一起训练对抗劣者。”
“先前他发出的吼声参杂着大量的弱者细胞的能量波动,我知道他遇到了危险,没想到还是晚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教授知道,必须要重新开始了,他们必须要有自己的骑士。
“小弦,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只要能清算瀚星和劣者,我一定帮帮场子。”余弦感觉到了,曾经与教授并肩作战的感觉回来了。
“医护人员!维生措施!”
昕队长与教授驱散阴霾,虽然他们失去了若近风,但是还有余弦,当下最紧急的是先维持若近风的生命体征才行。
“小心他的脊柱!”
若近风终于迎来了他的休息,余弦将接替他的位置,市民眼里银色的恶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恐怖的劣者袭击。
生命从不退缩生长之势,除非迎来寂灭凋零,余弦清楚,若近风的力量是为了保护弱者生存的权利。
她的力量则是让生命迎来属于自然寂灭的结局。
“不允许再让他这样的学生去超越责任地做出牺牲。”
“他本该呆在教室,思考未来,思考当下,思考青春。”
昕队长朝着被医护人员背走的若近风敬礼,全身绷紧的肌肉压迫着骨骼,压迫着愤懑的心。
“牺牲是我们军人的职责。”
“也是我们研究员的责任。”余弦想起了若夫人转述若近风父亲的话语,来自已经牺牲的英雄超越时空的勉励。
教授望着若近风被背走的背影,那个孩子愈来愈远,仿佛医护人员每走一步他的年龄就后退一岁,渐渐地变得如婴孩般幼稚可爱。
当年老师就是这样看着这个孩子长大,铁下心让他成为骑士对抗劣者吗?
那自己和余弦有能力复刻吗?
想到这里,教授的眼角不由得紧闭,他的鼻尖吸纳呼气,感受着风呼啸而过废墟带来的悲痛。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教授内心暗念道,一字一顿,在内心中铸就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