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所现,梦境心生,逢梦占事,凶喜自知;梦鸿鹏至,知宾朋信;梦虫袭身,防毒谋害;梦鼠咬衣,灾防小口;梦鹊噪树,会遇知音;梦笼中鸟,囚人未脱;梦绳拴马,病者难痊;梦蚊蝇邀,险处得财;此名曰:梦畜解。——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天下急事,救命第一。
白世宝不敢耽搁,急步上前,打众阴兵腰间逐个去摸,跟手扯下一串钥匙,快步绕到后屋为秦广王开了铁锁。秦广王一跃起身,抬手在白世宝的耳根处一搓,点通了声道后,朝白世宝眼皮一撩,急叫道:“快,去‘森罗殿’救阴天子!”
“阴天子?”
白世宝愣道:“怎么,我们撇下‘崔判命’不管了?”
“擒贼先擒王,救难先救主!”
秦广王急道:“如今酆都鬼城遭遇‘兵劫动乱’,阴天子是这鬼城之主,掌局之王,分明主次,我们也定要先去救它……”话音落地,秦广王已经身出屋外。白世宝愣了愣,一咬牙,随手推门紧跟了过去……
嗖嗖嗖嗖!
秦广王脚力飞快,白世宝紧紧跟在身后,知觉风灌衣衫,冻得身凉手抖,眼瞧着周围景物眨眼飘在脑后,白世宝便张嘴问道:“怎么不去集兵,难不成就我们俩儿前去救难?”
“远水不解近渴!”
秦广王回道:“我们有‘落魂钟’在手,百鬼不惧!今日定将谢必安和范无救这两个逆贼拿获判杀,剩有滋事余党,自然不在话下!”
“余党……”白世宝听后暗道不妙,心想这秦广王恐怕还不知道,这场兵变主局之人,并非是黑白无常,而是四殿鬼王:‘吕官王’!白世宝当即提醒道:“秦广王,那谢必安和范……”
“嘘!”
白世宝话说一半,就被秦广王挥手打断!
白世宝刚要接茬说话,却见已近一座大殿前。这殿门前一根柱子被砸断了,仅剩下的三根柱子支撑着门脸儿,歪的要倒;殿旁数棵老槐树皮已经被火烧得精光,光秃秃的只剩下‘骨头白肉’,半死半伤地伫在那儿,半活半衰的……
白世宝再瞧殿门两旁刻字的对子木牌,已经被火烧得模糊不清,殿门上方的匾额也被熏得发黑,匾额上四个斗金大字,仍旧有些扎眼,书道:原来如此!
白世宝惊道:“这是……森罗殿?”
秦广王点了点头,皱眉道:“鬼烧鬼殿,煞气冲门!”
噔噔!
白世宝心里好奇,近前两步,扒门缝往里瞧,却见里面乱的一团糟,真有‘灭门绝户,荒主败家’之相,心中暗暗叹道:“这可真是:狼牙狗啃砖头歪,碎瓦乱顶殿门拆,黑墙火漆烧木烂,森罗殿中遭了灾!”
啪!
秦广王撞开殿门,直冲进殿内,打眼睛一扫!
殿内好似被盗宝掠财,洗劫一空,空荡荡的丝毫不剩,就连房角、地砖、顶棚、墙皮都好似被人看过、动过、敲过、翻过似的。殿内一扇青石做框的八角门也被卸了去,剩下的门洞被砖堵死……
秦广王惊道:“糟糕!迟来一步,阴天子果然被它们给捉走了!”
白世宝问道:“眼下怎么办?”
“找!”
“打哪儿去找?”
正说话间,白世宝忽听殿外传来阵阵脚步嘈杂之声。白世宝和秦广王相顾一望,随即闪到殿门两侧,打门缝往外窥看……这一看不打紧,却是惊得二位好像被雷轰了身,胆裂魂飞!
秦广王惊叫道:“鬼……坐……棺!”
“鬼坐棺?”
白世宝凝神一瞧,只见殿外气势浩浩荡荡,一路响着马蹄、马铃、马嘶、马叫和马喷嚏,正有‘千鬼行军’!
上百辆纸扎马车大板上装着满满的财物贵物,有成箱成捆的黄纸冥钱,陪葬的珠宝玉石,下葬的纸扎童男童女。正前方一辆马车上被放置了一口黑木大厚棺,棺头上摆着三口纸碗,中间碗****着‘少皮无脑’的一颗羊头,左边碗中装着是折脖缺翅的雄鸡,右边碗中是一尾飞鳞凹目的鲤鱼干,四周再搭上四零五落的一挂纸元宝,还陪着三沓黄纸,不红不白的两个蜡烛头儿……
这口棺材上正坐着‘白无常’七爷——谢必安!
此时白无常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上身穿着一件五彩交金线,三镶三滚的满花大红袄,下身是一条元青宽的大肥裤,瞧着样式、花色和料子都很老旧,好似压箱底多年的戏服……这件老衣服一看,就有些沉着劲儿,却是显有一身雍容华贵之气。
俗话说:人配衣裳马配鞍,换天换地换个人。
只见‘白无常’穿了这么一身心头,刚好把往常那股子‘穷气、丧气、贫贱气、倒霉气、全都藏没了影儿’,再往脸上涂粉,嘴唇抹油,腮帮擦胭脂,头上扎根朝天杵,又插着一朵大红花,当真一副‘喜庆相’……
白无常头一次穿着这么有模有样,一脚踩在棺材板上,一脚踏着一个大金聚宝盆,胳膊腿不随便,举手抬足支支楞楞的,好像戏台上脑袋插鸣翎子的主帅,好不威风,真威风!眼睛瞅哪儿,光彩在哪儿!
秦广王皱着眉头,再往后看……
真是:汤锅里伸头——人头熟得很!
后面上百位阴兵端着一条碗口粗的铁锁,押着一群熟悉的面孔。其中有‘酆都大帝’阴天子、地藏王、钟馗王、楚江王、宋帝王、阎罗王、转轮王、地藏王、钟馗王、无量王、卞成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畜鬼王、禽鬼王、兽鬼王、魅鬼王……又有‘四大判官’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和崔判官,后有他手下‘六部功曹’天曹、地曹、冥曹、神曹、人曹、鬼曹六位曹官,再往后便是‘地狱判’七十六司的大小官职……
除了秦广王在内,鬼司大小官职尽数在内!
白世宝闷了。
当他眼睛扫到‘吕官王’时,不由得心吃一惊,暗暗惊疑道:“听黑白无常说,它不是这场兵.变的主谋么,怎么也被捆在这里?”
“七爷……”
就在这时,只见那位‘猫丧脸’的阴兵端着一张纸摺子,跑在白无常面前说道:“七爷,这可真是‘一句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它软话不吃,硬话不听,死活就是不签……”
“没工夫跟它磨牙斗嘴!”
白无常脸色一怒道:“拿下去,施些手段,强逼它画供,退位让贤给我!”
“谢必安,范无救!”阴天子在后方怒声骂道:“你们所作之事,册籍业上已经被注明,事已至此,瞒得过谁,也不过天……”
“天子!你听我说……”这时,吕官王在旁极力劝谏道:“事到这时,还嚼着嘴上快活有什么用?别惹恼了它们对我们动了苦刑,到时可是划不来……”
阴天子怒道:“吕官王,你!”
“……”
白世宝一愣,听得清楚,心里也顿时明了。敢情这位‘吕官王’ 混在这里装好人,事成了它来做酆都的阴主,事败了自有‘黑白无常’来顶包,众鬼王眼下不知道这个猫腻……所以它现在以‘大义开导’,势必要说降了阴天子!
“报!”
打这时,远处有一阴兵飞马过来报,直叫道:“七爷!阿傍阴帅和阿仿阴帅已‘弃暗投明’,正率兵前来与我们合兵一处!”
“来的正好!”
黑无常在旁一听,顿时大喜道:“如此一来,鬼城大半均入我们之手!”
白无常朗声笑道:“卯足了这股劲儿,咱们把酆都掀它个底儿朝天,还愁不发家?”
黑无常陪笑道:“发家!”
俗话说:摔一跤不算事。可‘树倒猢狲散,兵败如山倒’,众鬼王听后个个慌了神,乱了阵脚。原本阴天子孤注一掷,将胜败都押在‘牛头马面’这两位阴帅的身上,如今一听它们临阵倒戈的消息,不由得仰天长叹,连连叫苦!
秦广王躲在暗处一听,面色气的煞白如纸,心火上涌,便要推门冲出去。却被白世宝一把拦住,悄声道:“兔子架不了辕!秦广王放心,你让我去!”说罢,白世宝在殿内扫了一眼,抓起一个铜壶来,用手使劲一提,推开殿门,卯足劲儿,往外一抛掷……
嗖……咣当!
众阴兵一惊,目光全撂在这个东西上。
白无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得往后蹦了半步,再把脖梗一伸,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歪嘴歪把的小铜壶。未等白无常开口说话,只见一位阴兵眼睛直冒惊光,瞪大眼失声喊道:“来者何人?”
白无常眼皮一抬,只见白世宝正打‘森罗殿’里迈步走上前来,辫子猛地一甩,垂在胸前,辫根乌黑,辫梢发亮,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白无常不由得一愣道:“怎么,又是你?”
白世宝上前一步,拱手呲牙的笑道:“俗话说:起个好头,不留恶尾……没错七爷,正是小的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用费工夫!”黑无常怒声喝道:“来人,给我拿下!”
白无常一皱眉,急叫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