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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从当初和亲公主一事上,不难看出那人对皇室的仇恨跟怨气。且他所做的种种,大抵是为了将皇家的颜面踩在脚下,所以我想他接下来要揭露的事情,或是说是让他生了报复且又得意的事情,应该就于此有关。”
许楚见萧清朗脸色肃然,捏着茶盏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当即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暗室之内本是英国公夫人的女尸,却身着贵妃服饰,且画着贵妃妆容,此事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若真的跟皇家丑闻牵扯上,那无非是君夺臣妻,又或者英国公心有谋反之意......
“英国公之死,王爷可会觉得有不妥之处?”许楚想到古往今来,有不少人都曾使用过诈死遁逃的手段,所以有此一问倒是也没在萧清朗的预料之外。
萧清朗摇摇头,“英国公死的时候,我并未在京城,待到回京后其已经被下葬。不过国公之死,事关重大,又有太后跟先帝的看重,所以大理寺跟内廷都曾派人查验,确定其的确是没了声息,且后事也是由礼部等官员操办的。”
换句话说,只要大理寺或者内廷中,有一个人没有被买通,英国公就不可能假死遁逃。
现在谜团越发大了,就如同真相已经近在咫尺,可偏生他们触摸不到。
现在英国公府已经成了绝脉,且当年追随英国公的武将,多不在人世了。而且时隔已久,一时之间倒不好追查了。
“那护国侯宁侯爷,与英国公府萧恒可有什么私交?”也不知怎得,许楚忽然想起让董瑞阳丧命的毒药,似乎是护国侯治疗旧疾的一味药物。
虽然她并不觉得护国侯有理由杀害董瑞阳,可是这点微不足道的线索,此时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大抵,这就是刑狱之人的直觉,但凡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无法被忽略过去。
萧清朗摇摇头,“护国侯与英国公虽然同属武将,可是却并未听说过有什么私交。护国侯属于外姓功勋之将,而英国公虽然也有功勋,可实际上他却是因为承袭了老英国公的爵位加上太后提携才在朝堂上有了立足之地。所以,护国侯看不上英国公萧恒,认为他是以裙带关系上位的,而萧恒一样敌视同样在京畿为官却握有实权的护国侯......”
此事许楚不甚清楚,不过很快也就理顺了。
按着她曾看过的卷宗跟图册可知,老英国公的夫人与当时的皇后娘娘是亲姐妹,在其嫁给老英国公之后,英国公府才得了圣祖爷的看重。后来,其夫人与皇后先后怀孕,当时被传为一段佳话。
而为此,圣祖爷跟皇后娘娘多番赏赐物品。更甚者,老英国公也因此得了圣祖爷的信任,掌管其了京畿军防之事。不过后来在一次外出游玩之时,遭遇刺杀全家上下十余口人皆被贼人杀死。
当时英国公府被屠一案,使得圣祖爷震怒,更让还不该临盆的皇后娘娘动了胎气早产生下太子也就是先帝爷。
后来三法司在案发之初,发现了遗失在现场的北疆皇廷王子独有的狼牙,所以就断定那惨案是北疆为报复大周所为。而后,大周几番征讨北疆,直到江南水患后国库空虚才歇了对北疆的用兵。
再后来,圣祖爷因心疼其皇后日日以泪洗面,所以下旨在萧家旁支寻到一名幼童,赐名萧恒,而后过继到了英国公与其夫人名下。此后,那幼童渐渐长大,倒是颇有老英国公跟其夫人的模样,使得当时的皇后也就是恭顺皇后心里生了怜惜。最后,更是多次接他入宫与太子也就是先帝作伴。
直到先帝被立为太子之后,那幼童才被赐继承英国公爵位。
后来英国公府与护国侯府就常年因京畿防卫权而明争暗斗,直到先帝即位,英国公被派去戍边以谋军功。
而在先帝即位之前,英国公萧恒唯一一次带兵的经历,就是领兵到金陵去镇压叛乱。这之后,他就奉命,护送金陵府入京参加选秀的秀女入京,再然后就是接受赐婚,直到到边疆戍边。
许楚手指无意识的在案桌上反复勾画,直到在赐婚与戍边几个字上停留下来,半晌后才迟疑道:“英国公成婚后第三年才去戍边的,可为何这三年里,府上没有子嗣出生,且英国公府也没有妾室?”
按道理来说,越是高门大户,就越发的看重血脉传承。一般而言,到英国公这个地位的人,若成婚后一两年还无后,那无论是家中长辈还是恭顺皇后,就应该催促了。纵然无法让其夫人直接有孕,至少也会安排妾室或是通房以有薪火相传的香火。
可是,英国公府倒是奇怪。
萧清朗颔首说道:“具体的事宜我并不清楚,不过听闻承宗皇帝赐婚之后,恭顺皇后曾赏赐过宫女子入英国公府,只是都被英国公派做了其夫人的婢女。直到他戍边归来数月之后,其夫人才有了身孕......”
“因为这算是英国公府的房内之事,所以并没有任何卷宗可是查看。”
换句话说,就算其夫人突然有孕的事情有异尝,也无迹可查。
许楚点点头,皱眉说道:“有没有可能,其夫人的失踪与腹中消失的孩子有关,或者说是与今日她所穿着的贵妃宫装有关?”
萧清朗端坐在上首,神情凝重道:“这件事关系重大,若要详查,怕是要先禀告皇上......”
如果真查到先帝与英国公夫人曾有过首尾,那无疑于是一场巨大的丑闻。或许,就连英国公之死都会被人编排起来。
所以,这件事他当真无法轻易作答。纵然此事背后可能隐藏着自家母妃被废的真相,可依旧不是他能揭露的。
就在二人沉默不言的时候,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片刻后,魏广在马车之外说道:“王爷,许大人,朱三家到了。”
因为眼前还有命案要查,所以无论他们猜测到了什么,在人命面前都要暂且放下。
下了马车之后,许楚紧跟着萧清朗往失火之处而去。
此处宅院算不得大,以许楚估计应该是二分左右的四方院落,算不上几进几出,也没有跨院后门。一间正房是青瓦盖的,东西各有两间土坯房算是厢房,而西边的做了灶房。
这次的失火并不算严重,院子里的物件损毁并不严重,不过靠近东边的土坯厢房却成了黢黑模样,窗户也只剩下框架,窗户纸完全看不到了唯有黑洞洞的一片。
而木制的门虽然已经歪歪斜斜的看不清原本模样,不过倒还有些门的样式,应该是在失火之时关闭着的,以至于门内黢黑。
许楚在院子里四下走了一圈,最终来到一人多高的墙边凝眸瞧了瞧。片刻后,她让人寻了个板凳来,踩上去打量一番。
这墙是以青砖垒起来的,上面有些许青苔跟霉,而在一片青苔上赫然有一小片蹭过的痕迹。
她手指点了点,像是有人翻墙之时身体摩擦留下的。又好似是失足从墙上跌落而留下的......
许楚下了板凳,重新查看了墙根处,却见有有一片被来回腻过的痕迹。她伸手捻了捻那有些松软的土,眉心微微隆起。如果她想得没错,这应该是有人从墙头跳下来以后,故意抹去了自己的脚印痕迹......
在萧清朗一行到来之时,司空翰正同一干衙役在询问附近而来的救火百姓。其实若是寻常的时候,像这类的案子并不需要司空翰出面,最多也不过是京兆府那边来人问话。只是,朱三此人不同,毕竟他极有可能参与了谋害靖安王的事情,无论是真是假总归也算得上要案了。
此时,不少手提木桶跟水盆的人都是满身尘土狼狈不已,更有甚者身上还被泼溅上了许多水,混着灰尘揉做一团。不过好歹也算是将火扑灭了,倒也能让附近居住的人松一口气。
只是在听闻着火的房间内,居然烧死了人的消息后,大家伙都有些诧异。在他们的印象里,朱家的偏房都还是土坯房,并不主人的,听朱三说是打算日后能说亲了,再重新翻盖......
“哎,你说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给烧死了呢?那会儿他回来的时候,可还得意的很呢。”一个黑面大汉抹了一把脸,对着问话的衙役感慨道。
衙役还未开口继续询问,就听的身旁另一个身着粗布衫的男子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啊,虽然朱家人着实可恶了些,不过就这么死了,还是让人觉得心里不得劲。”
说话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染了一大片灰尘,手上的木桶也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着水珠子,显然是刚刚救过火。
不过他的话音落下,刚刚开口的汉子却没跟着应声,反倒是有些惊讶道:“哎,张兵,你们张家不是素来跟朱家不对付么?怎么今儿破天荒的转了性子来朱家救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