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音响起,莫说众人脚底板冷气阵阵窜起,就说黄衣女子惊呼一声双手抱膝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她胡乱的摇着头,嚷道:“你胡说,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如此诡异的场景,瞬间让屋里冷寂下来。就连依附在张芙儿身边,句句奉承着她的人,也都下意识的往后躲闪了一下。
大家都不是傻子,刚刚许楚进屋之前,张芙儿话里话外都是曾受过许楚的欺负。也正是如此,为巴结刘让莫跟张芙儿,她们才商量着要给许楚个下马威。
可现在看来,下马威没给出去,却让那诡异的许楚使了妖法吓唬住了最先挑衅的邱家妹子。
许楚并不关心旁人的目光,只管嘬着茶水。待看到桌上的金橘后,还兴致颇高的吃了两颗。
说实话,张芙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惊骇不已。不过,她就算心里再恨,再惊惧,也不得不开口试探着说道:“楚姑娘,此事是邱家妹子不对,可她也并非有心轻贱你。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其实现在,别说是养在深闺向来娇生惯养的一众小姐,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张芙儿都被镇住了。可是,一想到自家姨夫的话,还有她偷听来的关于周云朗的背景身世,心里的不平就越发翻滚起来。
许楚的目光扫过还详装从容大度的张芙儿,冷笑道:“暂不论你的面子好不好使,就说你那邱家妹子这番模样,还真不是我使了什么法术。而是她心里有鬼,被自己吓到了罢了。”
不过她话虽如此说,可实际上却并没有真的想将动静闹大,引来刘让莫跟宋德容等人。所以,略作思索,她还是起身走向那黄衣女子,嫌弃的拉起她的右手,手起针落之间,就以银针刺中其劳宫穴跟少商二穴。
那黄衣女子醒神之后,再不敢挑衅许楚,甚至连目光都不敢与她对视了。
这厢,阁楼彻底冷清了下来。再也没人敢在那面容平静,却身怀异术的许楚跟前放肆。就算相互交谈,也尽可能的放缓了声音,不惊动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喝茶的女子。
那邱家妹子的事儿,实在太恐怖了。就几句话,就活生生的把人吓出了毛病,让她们怎能不骇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管事儿婆子终于敲门前来,“小姐,诸位小姐,宴席开始了,夫人特派老奴来请格外小姐去花厅用饭。”
有了这个消息,诸位小姐心里才欢愉起来,终于不用在心惊胆战的与那女人同处一室了。
有了邱家女儿的教训,等众人入席之后,各家夫人开始欲要挤兑许楚时候,都被自家女儿阻拦。别说挤兑了,甚至几个聪慧的女子,开始不着声色的将话题转移想旁处。
那些个夫人虽然心有疑惑,可碍于不愿拆自家闺女的台,也多顺着女儿的话头说起了旁的。
于是,席面上,就只剩下吃的欢快的许楚。还有脸色阴沉,却十分忌惮的刘夫人张氏跟张芙儿。余下的,各自说着热闹话。
宴席结束之后,众人又起哄要游园。这倒也不在意料之外,毕竟,与宋府的花房不同,刘府布置设计多仿照江南特色,花园中还设有一处巨大花架,三月底时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如今去看正是生机盎然的时候。
假山屏障层峦叠起,穿柳拂叶,处处雅致。涓涓流水自假山之后而过,如空谷幽笛,又似玉盘落珠清脆好听。
许楚并未与人群相凑,只悠闲自得的在最末处游逛。虽然一脸平静毫无异样,可是她还是下意识的盯着张芙儿,免得生什么是非。
显然张芙儿也并未打算带许楚一同玩闹,所以在她提议捉迷藏时候,也不曾过问许楚的意思。而几家夫人,瞧着自家女儿跃跃欲试的模样,也都无奈的笑着应了。
随着夫人们退到水亭暂歇,各家小姐带着婢女嬉耍寻找藏身之处,许楚也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可就在此时,前厅却传来吵闹。听动静,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夫人寻了身边的管事去查问,片刻后管事回禀说是出了人命。前来赴宴的魏家嫡长子魏商隆在于萧清朗争执之后,突然猝死。
正好奇出何事端的魏夫人闻言,当即就昏厥过去,引得众人又是一番兵荒马乱。最后,还是刘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恰了人中,又喂了糖水,才堪堪让人醒过来。
只是这么一闹,谁还有再聚会的心思?尤其是同魏家交好的几位夫人,更是赶忙吩咐身边的婢女给自家女儿传个口信,然后搀扶着魏夫人一同去往前厅。
许楚跟在几人身后赶到的时候,前厅赫然已经剑拔弩张了。只是情况明显于萧清朗不益,毕竟他跟前唯有魏广双手扣在腰间的佩刀上,神情冷峻带着禀然杀意。
而余下的捕快衙役,还有刘家手持棍棒的下人,多护着刘府之人将萧清朗团团围住。
许楚见萧清朗并未受伤,心中才是一松。可当目光落在他手上沾染着的血迹,以及插在死者胸口处的短刀时,心里又咯噔一下。
那短刀许楚并不陌生,她还曾用过几次,甚至萧清朗还有意将它送与自己防身……
她迅速的打量着现场,桌椅饭菜,还有死者倒地的姿势跟四周痕迹。须臾之后,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那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就在她察觉到异样,想要再思索的时候。就见魏家夫人已经扑向那尸体嚎啕大哭起来,以至于旁人拉都拉不住。好在碍于尸体胸口的短刀,使得魏夫人不敢多动弹尸体,这才没让尸体被挪动。
“周云朗,老夫听闻世人传颂你是难得的高人,所以好意邀请你前来赴宴。却没想到你如此狠厉,一言不合就将旁人置于死地!”刘让莫皱着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亏得老夫与宋大人如此信任于你。”
“大人与他还费什么口舌,如今人赃并获,容不得他抵赖。”
“对,赵知事说的是,我等皆亲眼所见,他将短刀刺入魏家公子的胸前,让魏家公子当场毙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显然是早有预谋,定要将萧清朗置于死地。
刘让莫见在座的众人皆开口证明,心里满意之际,随即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目光沉沉的看着萧清朗,厉声道:“周云朗,此时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俯首认罪!”
相比于刘让莫等人的疾言厉色,萧清朗神态倒是坦然的多。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众人,挑眉说道:“刘大人未免太心急了些,大人为官多年,难不成不知命案流程?如今魏家公子气息全无,难道不该先寻个仵作验尸?”
刘让莫被他冷凝讽刺的眼神看得一怔,他总觉得那淡然的笑里含着说不尽的冷冽跟凶煞之气。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脸色阴沉起来。
其实他对周云朗的身份只是将信将疑,只是事关大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至于旁的,纵然他有通天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商户。
就算真捏死了他,料想周家也不敢以卵击石的对抗他们。更何况,要论关系,一个还算不得是皇商的书店,自然比不上曾让朝堂大臣大惊失色的容公了。
想到这里,刘让莫就认定只怕他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故弄玄虚罢了。自然的,刘让莫刚刚阴沉下的脸色,也就稍稍好了一些,心里暗嗤道:难不成还能是皇亲国戚?
“罢了,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请仵作。”
这次前来的仵作,并非于许楚交好的李仵作,而是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显然,今日所设之局是他们早已谋划好的,以至于连仵作都不愿用锦州城衙门常用的老仵作。
那仵作验看之后,起身对刘让莫方向拱手说道:“大人,魏公子是被短刀刺中心口处而毙命。魏公子身上没有旁的损伤,只有这一处致命伤。”
“另外,衣服上的血迹有沾染情况,显然是凶手行凶之事无意间留下的痕迹。以此推测,凶手手上应该会染上血迹。”
刘让莫眼神微动,嘴角几不可闻的动了动,却在一瞬间之后恢复了之前的悲愤神情。
“现在,你可有何言辞可以狡辩?”
那番模样,当真将一个刚正却又心痛的好官形象诠释的极好。
“一言不合当众行凶,如此穷凶极恶之徒,纵然家财万贯,本官也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说罢,他阖上眸子,冷冷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明日一早开堂问审,一告慰魏公子在天之灵。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有了之前那一句穷凶极恶,似乎此时下格杀令也有了几分义正言辞的意味。况且,又哭的死去活来要周云朗偿命的魏夫人,又有刘让莫早已安排好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动,纵然有人觉得奇怪,却也不肯在此时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