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见对面几人皆气度不凡,祝明皱了皱额头。
他老远就看见花玉和一大堆人堵在官道中间,似在争论着什么。祝明原本一直是跟在她后面的,后来看花玉越跑越来劲,担心自己跟得越紧她就跑得越快,于是便放慢了速度,等后面家兵也跟上来,这才又加快了速度,可这一会儿,花玉就跑得没影了。
但乌骓马也是天下名骏,不过眨眼工夫,就追了上,然后催马来到了近前。
“明哥,这伙人……拦我去路,不让我通过……”花玉虽然刁蛮,但还是颇知尺寸,这事本来就自己的不对,更何况对方一直曲意忍让,真的无法继续‘臭硬’下去,现在见祝明来到,反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更是趾高气扬。
祝明知道花玉的脾气,也就是在自己和燕紫跟前乖乖做小,平常完全一个火爆辣椒,知道肯定又是她惹事了。
白面中年人涵养真的很好,或是说真的‘油’,向着祝明一抱拳,然后再对花玉说道:“姑娘,我看我们还是相安无事,各行其道,好不好?”依然和颜悦色。
花玉心里已经不好意思了,但祝明在跟前呢,她也不能真的道歉,甚至说话时语气还是硬的。轻轻一圈马缰,将马带过一旁,“你们的人多,你们先过。”这话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歧义。
“哼!骂了人就这样算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先几人并未发话,宝蓝劲装少女却忍不住气,凶凶的一口接上。
花玉已经要偃旗息鼓了,一听顿时变了颜色:“那你们想怎么样?莫非还不让本姑娘先过去不成?!”缩回了爪牙的花玉依旧是一只刺猬,一被拨撩,立刻会炸毛的那种。
“姑娘言重了,好了,明慧,不要太过分。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姑娘,我看还是你先走吧。”白面男子微微蹙眉,略带责备口气批评了少女,然后展眉对花玉道。可花玉怎么听着怎么感觉,这话中年人实在影射自己。
“五叔,哪里是我在惹事呢?分明是有人欺侮到我们七星会头上来了嘛。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可也不能怕事啊!”少女嘟起嘴巴不服气的说道。
七星会?俞州的?
花玉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后数百米开外的官道上,蹄声雷动,李天雄一马当先,身后是三十骑家丁跟随,卷起漫天风雪驰来。
祝明一直在打量着对方人等,当先三人皆渊停岳屹,气度不平凡,蓝衣少女旁边的壮年也不是常人,尤其是为首三人当中的那老者更是自带一股威势,江湖高手,江湖名宿,八个字立刻升上了祝明的心头。
蓝衣少女姿色不错,虽然现在是粉面带寒,大概正在气头上,却看上去别有一股风情。
然后祝明听到了‘七星会’三个字,与花玉一样,他第一个反应一惊奇。七星会在俞州,是北汉江湖上的二流势力,名头实力不比清江帮弱了,可他们地盘远在俞州,怎么年节时候到北平了?
就在祝明打量对面几人的时候,对方也在仔细观察他。中间老者破擅观人之术,这一仔细察看,顿觉来人气势非同寻常,虽穿着似普通,但举手投足间自带大家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岁短短的一扫,却似要洞穿自己的肺腑一般,眉宇间颇有一分自己从未见过的犀利。
数年谍报生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也能泛发出属于自己的亮光。祝明或许也是一个凡人,久经磨砺后,他人就不凡了。
职务、责任、负担,作为祝彪放在北平的一只耳朵,后来有慢慢成为半透明的代言人,祝明在祝家体系中有着超乎祝忠、祝仝的地位。
努力地他,跟五年前的祝明相比,已经全然是两个人了。
祝明催马上前,在马上略一作揖,他看出对方之人皆身怀不俗的武功,不想多与对方纠缠,“诸位朋友,小妹少不更事,有得罪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小哥不必多礼,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过是个小误会,出门在外大家相互体谅一些就好了。”白面男子赶紧回礼,微笑着策马让出一条路来。
“七星会?五叔?这位想就是七星会七位当家之中排行第五的白面灵官赵陀了?”在一旁的花玉脸色忽变得很尴尬。见两边错开话头就要结束,硬着头皮说道。
“怎么?就是七星会的,你还有什么意见了?”对面蓝衣少女一肚子火气压根就没下去,听得花玉这一问,又发作起来。
花玉怒目瞪了对方一眼,却少见的没有发作,虽也没有搭理对方,“家父扬武镖局花北城,小女花玉,见过赵叔叔。”
“哦?你是北城兄的千金?”白面中年人眼睛一亮,中间一直保持沉默的鹰目老者也面带惊讶的开腔了。
“您是……?”花玉有些疑惑的问道。七星会七位当家的中可没有鹰目沉面的老者。
“老夫绵山陈武中。”老者颇有些傲色的回答道,但继而眼中闪过一丝回忆逝去岁月的怅然之色。语调立低婉转的道:“想当初,你父亲游荡江湖的时候,恐怕还没有你吧,哈哈……”
“啊,您就是山鹰陈伯伯?那……方才侄女多有冒犯,请前辈、赵叔叔多多原谅。”在父亲知交面前花玉再不敢失礼了,连忙翻身下马行礼。
“哈哈,不知者不怪嘛,侄女十多年不见,已经出落得如此人才,不知哪家儿郎有幸能成为北城贤弟的佳婿啊?”老者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花玉早已非处子之身,但却有梳着未婚少女的头式,看来与身边这个气息犀利的青年男子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便不动声色的说道。
花玉脸上闪过一丝羞意,不过她本就是江湖女儿,生性爽快大方,纤手一指旁边的祝明道:“这位是我的好友……”
但话音未落,早已下马在一旁的祝明已经接上了话:“在下祝明,延西庆襄人氏,现居于北平。”
陈武中双眼紧紧盯住祝明,嘴角泛起少有的和缓笑容,“那老夫就托大叫你一声祝贤侄了。”
他也翻身下马,身旁的疤面长脸也翻身下马,再有蓝衣少女的兄长和蓝衣少女等十余人见长辈下了马纷纷紧跟着脱镫下马。这时,祝明身后的李天雄等三十骑也早已下马肃立在祝明的身后。
赵陀的目光早落在祝明身后的近卫身上,他也看出祝明身怀一定的武功,但高明不到哪里去。也并不感到诧异,这年头人荒马乱,各地社会治安状况不佳,富贵人家子弟敢在外面跑那都多少练过几天,但祝明身后这三十骑士却令他颇感不安。
这三十一人纵马狂奔而来,到了地头,为首一人浓眉方脸,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凡,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这那三十骑的骑术皆不一般,齐刷刷的停在距离自己这一群人三丈外,为首者一个手势边整齐的下马,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除非军旅中人,或是其他顶级豪门的家丁,江湖门派是绝对训练不出来的,即使这一身上佳骑术都不是江湖门派所能练得出的。
加之这三十骑不动如山的气势,更让白面男子感到祝明身份的非同小可。他脑子中急速的思索着,延西庆襄人氏,姓祝……
家兵即有如此的能耐威势,那除了如彗星般耀眼崛起的祝彪家外,北汉哪里还会有第二个姓祝的。
“祝贤侄,你既然与花家关系不浅,就也就不是外人。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陈武中热络的拉起祝明的手,将身边人等介绍给他认识。至今他还没想及祝明家世的不一般。
黑脸伤疤男子是七星会的三当家,也是陈武中的小师弟,元云台,在江湖中有“孤鹫”之称,一手混元鹰爪功以达炉火纯青的地步。白面中年人刚才花玉则已经喝出他的绰号,白面灵官赵陀,一身轻功、剑法、暗器皆高超出众。
三十岁左右的精干壮年是他的长子陈天乐,一身功夫深得他真传,混元鹰爪功和青云纵都颇具火侯。至于那个妙龄少女自然就是他老来所得的幺女陈明慧,师承另有她人,出道不及两年已博得不小的名头,更兼生得如花似玉,引得不少武林世家子弟追捧。余外十余人都是七星会与陈武中的弟子。
祝明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什么陈武中、七星会,这等实力的江湖势力他早就不放在眼里了。可表面却还得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给有人逐一见礼。
“陈伯伯,你们一行是要上哪儿去啊?到北平城吗?爹爹与诸位叔伯见了定会高兴死。”花玉这时也顾不得祝明心情了,她是很高兴,见气氛彻底好转,便开口问道。
“哦,北平城就不去了,我们绕道绕过去。里头牛鬼蛇神太多,伯伯这把老骨头撂进去怕是听不到一声响就朽了,你爹这次是不能见了。我跟你赵叔、元叔是刚从罗州回来,战局轻松了,伯伯们也准备返回俞州老家。怎么,都快年关了,你们这是上哪儿啊?”陈武中笑容可掬,热情的问道。
“侄女这是……”花玉话到了嘴边是,才猛地想到祝明身份,扭头看向祝明。不知道祝明怎么想的……她可不敢擅自开口。
“都快临近正午了,不如大家一起就在这附近打个间,歇息歇息,也好说说话。”白面男子突然插口道。
众人都一楞,尤其是陈武中,但他知道自己这位小兄弟素来精明,七星会里无人能及,他这样提议,其中必有道理,便也展颜笑声道:“是啊,花贤弟我是多年没有见了,今天能见侄女,这虽不是扬武镖局,但也算伯父作个东,也算尽个心意。”
祝明和花玉都是一怔,本以为聊两句就分道扬镳,没想到这人如此热情,花玉连忙推辞道:“伯父太客气了,这都出门在外,侄女看还是……”
话语未说完,老者已故作不高兴状:“侄女莫非看不起伯父?”
见老者已经脸色不好,花玉只得求助的望着身边的祝明,祝明本不想应承,但一想……,眼睛与赵陀一对,立刻笑着应允了。
那地儿都有有心人的。
赵陀接话说道:“那咱们就往前走吧,这前边不愿就有一个镇子,我们刚刚走过。半年前上罗州的时候,在这镇子上一家叫迎客居的酒楼吃过饭,做的甚是不错,咱们就再去品尝品尝。”
众人便纷纷掉转马头,重新望来时路驰去,赵陀和陈武中更是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
“老五,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陈武中紧皱着眉头,传音入赵陀耳中。
“老哥,那祝明出身延西庆襄,可不就是祝彪祝大帅的家人?看看他身后的那群人,当中的为首之人,我看功夫不在天乐贤侄之下。
之前就听问扬武镖局脱了与沥血门的瓜葛,却没在这风波里受什么大碍,还不清楚内里,现在看北城兄是上了祝家这条大船了。”赵陀面色冷静的分析道。
“老哥的鹰爪门与小弟的七星会,互帮互助,在俞州一亩三分地上本无忧无虑。可现在九曲剑派正向着俞州伸手,咱们两家帮到一块可也挡不住人家的一击。
退避三舍?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俯首听命?
这都不是小弟愿见的。祝明,祝家,天赐良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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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罗明江上。
“笃笃”的敲门声将祝彪从沉思中唤醒,“少爷,明爷来了。”
“请进来。”祝彪站起身走向门口。
门轻轻推开,一身厚衣斗蓬遮的严严实实的身影走了进来,门旋即又“吱呀”一声关上。来人对祝彪行了一个礼,这才脱下外衣和斗蓬。
“明哥。”祝彪重重的拍了一下来人的肩膀,亲热的问道,“一别就是一年多,北平局面辛苦你了。”
祝明脸上也闪过一丝激动的表情,干情报这一行,就是在老婆燕紫跟前也留有秘密。他也只有面见祝彪的时候才能彻底敞开一切。
“我这算什么辛苦。你在河东才是真正的辛苦!”
“只要你那里打的漂亮,我这边看似如履薄冰,实则稳如泰山。”
“稳如泰山也只是朝廷那边的,现在棋局上多出了好几个棋手,一个个来历不小,可不见得都愿守规矩的。”
那些北疆来的武林人物,以及魔门的高手,还有查不出根脚的神秘来客,可都随时会掀桌子的。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眼下中原和各地情况如何?”祝彪将话题转到正题上。
“北疆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天京方面南部军区作了较大的调整,太子能坐上皇帝还是有点手腕的。趁着荆州攻势失利的机会对兵部和太尉府进行了大洗牌,重新任命了一大批他自己的亲信。先帝的一些老臣都明升暗降了起来。军权,皇帝正一步步抓军权。”祝明嘴角带笑道。
新帝与老臣起了矛盾,不管胜利是谁,总是会消耗他们自己的一些实力的。这对唐王来讲是好事!
“唔,虽都说太子长于宫廷,养于妇人之手,可若真无一点实力,天京的那些勋贵会看好他?先帝会看好他?”不能小瞧任何一个崭露头角的人,祝彪点头道。
“不过荆州战局依然沉闷,新上任的太尉与兵部尚书都没能把战局带回多大起色。仅有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占到了点便宜,大兵团交战中,荆州水师依旧天下难当。
宁王、梁王继续坐山观虎斗,但情报显示,两人都在急速扩充步骑兵马和江海水师。宁王的外海水师还跟倭国有过冲突,但兵没有大的战事发生。
因为倭国与高丽似有联系,高丽军所需的兵器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倭国运入的。
南隅武夷蛮叛乱已经被平息,楚军联合吴越两国军队正合兵叩入滇江一带,蜀国的一部分军队也压到了与南中。
南蛮军连战皆败,一些部落已经丧失了战意,据说已经在与南隅四国和谈了。”祝明的话中充满了对武夷蛮和南蛮部落的鄙视。
“南蛮早已经彻底没落,四隅蛮夷中,余下三面都比南蛮对中原更有威胁性。”
不过祝明伸往中原的情报网还是薄弱啊,一些消息都只能用听闻,而无法确切。
“下一步继续加强在中原的情报网络,注意唐王与天京局势的同时,重点查一查倭国那里的消息。”
是前世的原因吧,祝彪对本空间的倭国,这个非常相似于前世东瀛的国度,极度的厌恶。
“原来不时跟吴越和东部沿海地区往来的虾夷人现在已经完全收缩势力了,据说近段时间东洋上的倭人频繁出没在珍珠群岛附近,引得虾夷人十分紧张,散居的虾夷人都开始往部落集结了。”听到祝彪提及倭国,祝明又道。
“这倭人还真会选时机!”祝彪扬起剑眉道。
“倭人野心不小。中原传来的消息是,他们早就对东洋上的那些岛屿垂涎三尺了。不过虾夷人的实力也不弱,再加帝国对它们也有限制,倭人怕自己跟虾夷人全面开打之后,帝国资助虾夷人,以把他们彻底拖入战争泥潭。这才按捺了下来。
现在帝国陷入内乱,倭人怕是又会向五王之乱那时候一样,趁机对虾夷人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