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彪火了,大火,超火,爆火!
自从上次放水淹了四十万周军和百万黎民之后,再一次名动中原。‘腐败恶臭’的名声全天下都知道的同时,无数诽议、恶骂、鄙视是铺天盖地的打过来,一句‘恶评如潮’都不足以来形容。
可是祝彪刚刚孤师破胡虏,斩乌维驮,破龙城,完成了二百多年中原军队没有完成过的业绩,他怎么就又被天下人耻骂鄙视了呢?
却是因为河东郡城半个月后即将召开的那场拍卖会。一气七万余女子被卖,天下何人不骂君呐。
祝彪孤军直入四千里,连战连捷,赢来的美名也抵不了这泼天咒骂声的十分之一。特别是在中原之地,皇朝气度充斥万年的内心,那里的人根本就不讲胡人放在眼里。
祝彪提孤师出塞,连破胡骑又怎样?当初开州北去的万里征程不是更惊魄人心吗?
灭于祝彪手下的三四十万胡骑,对于中原的百姓们来说,很渺小。其火爆劲儿顶天了跟祝彪前头夺回祭天金人一个档次,当然,这是因为祭天金人惊动了中原的不少名门大派,所以拉平了档次。两者都跟当初的石州之战差了老远!
只有祝彪将在河东郡城举行的‘巨型’拍卖会,七万多女人,那真是开万年青史所未有的‘盛事’啊。风一样穿过北隅,传进中原,速度之快,风头之盛,正白热化的受降城之战都给压下去了。
天下龌龊的人,内心闷骚的人,是很多的。祝彪北征之战,不算乌维驮,共斩杀了小王、卑王七人。胡人右部王庭、单于王庭重臣六人,贵族、首领、权贵,金环以上者一百三十人,可想而知俘获的这些草原贵族的妻妾会有多少人吧。
草原上的贵族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只乌稽和乌维驮哥俩,祝彪手下这二人的王妃就有十一个之多,查明身份后一个都没杀。小王、卑王的王妃有三十四人,追击乌稽大阏氏之时,沿途俘获的胡人王庭权贵的妻妾更达数百人众,这些‘有身份’的女人,就是贵妇,不管姿色究竟如何,档次价格就先升上去了。可谓祝彪此次拍卖会的拳头产品。
这些都是祝彪率军折回河东后传出来的‘确切’消息,这叫他眼下怎么不一身骂名?
可祝彪就真的容易吗?不如此,他如何来凑钱?战亡 残疾的将士军民五万多人,所有的抚恤发下去,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祝彪掏空眼下的家底倒是能垫上,那以后的河东军怎么办?不恢复不发展了吗?朝廷可不会发一分钱的,祝彪不如此,河东军的前景就无亮了。
而且此次出征,前后不能说没有危险。打仗没有儿戏,祝彪最终取胜也是经过一番龙争虎斗的。但系统竟连个C级任务都没有,这就欺人太甚了点吧?过分了点吧?
想起来这事,祝彪因为军兵死伤而很坏的心情就雪上加霜,脸皮黑得能和锅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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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回二十天前。
那是祝彪和河东军还远在几千里外的大草原,那时候乌稽分兵派来的‘报复’还‘留恋’在出云口南北与平川、山阳二县。那时候高燮还没有彻底清除山阳县外胡骑留下的一个小尾巴。
天色是黑的。
“把你想得说来听听。”
“是,将军!
因为前面夜里的搏杀,胡人高手少,屡有吃亏,是已经将游骑撤了回去。但哨卡主体结构还算完整,胡骑又有过修补,守备工事齐全。夜间篝火照射营外,五十步距离内身形可见。
咱们就是靠近了哨卡,也接近不了营门。而门都接近不了,还如何谈夺取和打开?”
高燮就知道有人会提到这个问题的,城外的那哨卡已经尽复旧观,在胡人的警哨下,就以山阳县的实力,要人鬼不知的摸到近下,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自己早有对策,于是不慌不忙地说:“第一,我要挑选军中最精锐的二百人,潜伏到离胡营百步距离的时候,就开始伏地爬行,逐渐接近胡营,期间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第二,出发前我要了十匹白布,出战的二百人每人发下来一块,倒是披在身上。
除非胡人全是顶尖高手,否则夜里面断无看出破绽的可能。”
“第三,挑选三十名箭术最好的射手,全部配备上毒箭。早上攻击时,首先将胡人外露的岗哨干掉。”
“第四,精选出力气最大的二十勇士,配上战锤,等早上攻击时,用战锤攻破外围木栏和营门。”
“第五,二百精锐全都要会射箭放弩,没人配备弓弩,突袭的时候要让胡狗一直保持混乱状态,不能让他们有集结起的时间。在力士劈砍木栏和营门的时候,他们要用弓弩予以掩护,射杀那些想重新夺回营门的胡人。”
随着高燮一条一条的讲解攻击细节,校尉和三个军司马的脸上表情越来越惊奇。没曾想自家将军早就定下了进攻的计划,就连白布、毒箭、战锤都事先想到了。而按照高燮的计划,却也有很大把握可以占领胡人待着的哨卡。人可以算到的是都算到了,剩下的就是天算了,只要上天不在胡人那,这次的攻击就胜券甚大。
最后高燮说道:“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我亲自带五百兵后续参加进攻。”山阳城交给了手下校尉指挥。这个自然是无有异议。
第二天,天蒙蒙亮,凛冽的寒风呼啸不已,雪花更大了。
哨卡在山阳城北十里外的一座矮丘上。地势不算多么的好,但扼守山中的一条小道。
胡营里刚刚吹响起床的号角。岗楼上的哨兵正在交接任务,在寒冷的风雪中,被冻了数个时辰的哨兵,迫不及待地交班离开。
东南角岗楼上,新上岗的两名胡人哨兵是一老一小。上一班的哨兵下岗楼后,小哨兵拉拉衣领缩着脖子向外面观望,老哨兵则倚靠在木柱上对他说:“看什么看,大冷天儿的,你以为汉人会来吗?”
小哨兵缩回身子口里“咝咝”作响,来回跳着、跺着脚,答着话:“木屠大叔,百骑长不是让我们这两天多加注意,防备汉狗的偷袭嘛。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都跟你这个想法,汉狗倒真不一定会来偷袭。”
叫木屠的老哨兵嘿嘿一笑,笼着手,用嘴呶呶外面:“这贵天气汉军真能来进来?看看外面的地儿,就算他们来,你瞧着几里以外,就能发现他们的身影。来个鬼哦!”
小哨兵看着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别说是看不见人,就连一只鸟也没有看见。岗楼高两丈五尺,没有千里镜也能看出两三里地来。心思翻转,感觉老哨兵说的也有理:“您老说得对,这天气别说打仗,冻也冻死他们。”自己刚才起来的时候身上都半凉,盖着毡毯,烧着柴火,在石屋里夜里也发冷。
木屠看看岗楼的周围没有人,小声对小哨兵说道:“你可别说冷。我告诉你,咱们是走大运了。南来的五万军里头,咱们这队的条件绝对是最好的。遮风挡雪的屋子,帐篷哪比的了?
我吃饭时碰到给千骑长做牙兵的部族老乡。他说,出云口南城的万把人,这场雪下的冻死冻伤都上千人了。呼都万骑长打不下去了,都叫着要退兵,要到平川。”
小哨兵显然没听说过这事,冻死冻伤上千人,总共人数才多少啊。神色震惊、惊讶,最后变作了一丝害怕。
木屠不理会被吓住的小哨兵,兔崽子一个,少见多怪。行军打仗碰到现在这样的天气骤变,冻死冻伤一半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现在也只才十分之一。
“我现在担心的是老家,是族里。祝彪那杀胚北上,沿途不知道要祸害多少部落。就是逃避开了的,在北地碰上这么一场大雪……”
木屠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清清楚楚。
小哨兵也曾想念过家的,脸上焦虑忧愁,“我爹腿上有残疾,我跟三哥被征召,家里一个青壮都没有……”眼泪都要沁出来了。
一片愁云不自觉间塞满了整个岗楼,两人都揪着一片心。
唉声叹气里,小哨兵心不在焉地又探头朝外望去,缩回头的时候,突然看见营垒外面的壕沟里,隆起了许多长溜的雪堆,这是怎么回事?壕沟是平的,就是下雪了也不会有这么多隆起的雪堆啊?
风吹的?也不会是。难道营里的人向壕沟丢了木头或别的东西了?只有这样才会沟底变成现在这样凹凸不正的。也许是自己眼花,他还仿佛看见一处积雪动了一下。
“休力儿,看什么呢?”就在小哨兵擦亮眼睛仔细去看那块积雪的时候,听见木屠在问他。他迟疑地回说:“木屠大叔,我好象看见下面沟底的雪堆动了一下。”
“是不是你眼花了?”木屠边说,边走到休力儿的身边,也探出头来观望。等他看见沟底的情景时,也不由愣住了。
王大力趴在雪地里,努力的转移着自己意念。可是寒澈人心脾的冰凉之意,自眉部、腮部、后颈、双肩、胸部,一节节到了脚脖,一股股袭上周身每一处地方。王大力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动弹,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王大力今年只有十九岁,却已经打了四年的仗了。他是罗州怀远郡人,祝彪怀远之战时收到军中一直到今天。
从最初的辅兵到正兵,再到高燮的亲兵,四年的军人生涯让王大力成为了一名彪悍的战士。此次偷袭,高燮选拔之时自不会忘记自己的亲兵,而王大力就当然不让的成为了二百精锐的一员。
他的力气大,是二百精锐中二十力士之一,手边除了一把雁翎刀,一口角弓外,就是一柄亲军司马在出发前给他的战锤。他任务就是进攻时爬上壕沟用战锤砸破木栏。
昨夜营里精挑细选出了二百人,一人不多,一人不少。分成两部,其中一部由亲兵司马高寒指挥,任务是进入胡营后猛攻营内,搅乱营内胡人的次序。另一部由飞鹤田光照这个军中高手来指挥,主要是夺取营门,接应高燮率领的后部杀入营垒。一行人在夜里凌晨时就出发了。
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一直行进到离胡营两三里的地方,才缓慢了前进。到距离哨卡百步的时候,就开始披着白布爬行前进。
雪一直不停的飘着,很不小,刚好能将他们爬行后的印迹遮盖住。
两百余人都小心缓慢地爬行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们都是营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绝对训练有素的军人。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整个行动的失败。每个人都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
老天也特别眷顾他们,深夜寅时的时候,正当他们接近壕沟时分,风雪大作。鹅毛大的雪花簌簌直落,岗楼上的胡人哨兵,都蜷缩在角落里,躲避着刺骨的北风。呜呜的风声掩盖了他们跳入壕沟的声音,躲避寒风的胡人哨兵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进入壕沟。
随后,全体人员用白布遮盖全身,趴在雪中静静地等待天明。近两个时辰的趴伏,使得王大力这样的普通士兵感觉全身的热量,被一丝丝地抽走。强健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起来,手足冰寒,整个人如陷入了极寒的冰窖中。有时王大力都只能稍稍晃动一下身体,保持自己不要真的被冻僵。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王大力只能靠着一遍遍的幻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像着山阳城里那温暖的大炕,想像着军营里热气腾腾的牛肉浓汤,想像着热烘烘的洗澡水,盼望着天快亮起来。
慢慢的,死亡的威胁都不被二百勇士在乎了。所有人,连同田光照这样的高手,都期盼着进攻啸声的到来。
“咻——”
箭啸声真的来了。王大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又一声箭啸响起。没错,没有错,是攻击信号,是攻击信号!
真真切切,千真万确的是攻击信号!
王大力立即撤掉身上白布,他跳起身来就像使劲的活动活动身子,蹦跶蹦跶几下先。但腿上传来的一阵酸麻,使他差点又摔回地面。王大力摇晃着解下腰间缠绕的套绳,正准备挥舞起来。抬眼间,就看见上方岗楼上有两名胡人哨兵正探出头向下观望。他都能清晰地看见那俩胡人哨兵脸上都露出的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的目光呆呆地定在自己身上。
王大力不只带了战锤、腰刀和套绳,他手中还有弓箭,在不到五丈的距离内,他有绝对的把握两箭射中这二人的咽喉。但王大力没有这么去做,他眼睛扫着壕沟上的木栏。岗楼上两个胡人哨兵的嘴巴在慢慢的张开,但叫声似乎在他们的嗓子口被寒冷冻住了,发不出声来。
四五支利箭同时射中了那两名哨兵。两个哨兵徒劳地用手去抓射入脖颈中的箭羽,身体摇晃着倒下去。其中一名年轻的哨兵,因中箭时大部分身体都伸了出来,一中箭便直接一头从岗楼上栽下来。重重的摔在壕沟中。
王大力看准了木栏,没有犹豫,挥舞起手中的套绳,向着三丈开外的木栏中间的一根木桩扔去。绳圈儿丝毫不差地套入木桩,王大力手抓住绳索就向上爬去。三个同伴等在绳索下面,手持弓箭利箭搭弦,警惕的戒备着上方。
无声无息中,胡营正面的八座岗楼上的十六名哨兵,都被河东军步弓手用毒箭干掉。这个时候是胡人最松懈的时候,大多数岗哨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直接被射死,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干掉了所有的哨兵,营垒内的胡人完全没有反应,他们并没有发现岗楼上的哨兵已死。二百精锐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一个个顺着绳索爬上壕沟,抄起了自己手中的家伙。
田光照更直接一个旱地拔葱飞上丈高的壕沟,轻易越过了两丈高的栅栏围墙,落到了胡营里面。
王大力手脚并用的爬上斜坡,摊开双手,用嘴往上吐了两口吐沫,从腰间取下重步兵用的战锤。双手握锤,斜身用力向木栅栏劈去。
“咔嚓”声,木栏被他手中的战锤劈出一个大洞,接着又劈两下,身前的木栏便被彻底劈碎。穿过木栏,那直接就是哨卡的石墙了。留着墙根,王大力向营门跑去。
而跟在他下面爬上壕沟的河东军精锐,穿过木栏大洞来到石墙下,一根根飞爪扔上了围墙,然后一个比一个熟溜的抓绳向上攀去。
营里的胡人终于警觉了,可时间已经晚太多。上百汉军精锐都突进了营垒内,两面夹击下营门转瞬落入河东军手中,营垒外高燮带着五百兵急速赶来——
两刻钟后一切尘埃落定。哨卡的公房内,亲兵司马拿着一卷羊皮纸急递给高燮:
“将军你看,胡狗的军令……”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