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狗——”
“胡狗——”
“你们不得好死——”
飞仙关下近两万名赵军愤怒了,叫吼痛骂之声,历历在耳。赵廉更呲目欲裂,激愤的血气冲的脸皮殷红的欲要滴血。
京观——
京观——
自己军民的头颅筑造,在自己国家的国土上。世之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杀——”暴烈的怒吼酝酿在赵廉的口中,但他始终没有喊出来。
“大都督——”身边的赵将们请命了。“大都督,攻城吧。末将等愿肝脑涂地,誓杀胡狗——”
“伐木造械,待到完毕,攻城——”虽然愤怒至极,可赵廉大脑还没有完全糊涂。自己是骑兵,没有半个器械,不先赶制云梯等物,如何去攻城?
“燕以迄,你带兵三千,给老夫把那些坟冢全部拔开。里面定是胡狗的遗尸。挫骨扬灰,老夫要把他们挫骨扬灰——”手指着不远处野地里新土翻过的痕迹,赵廉知道那里埋的会是什么。之前关前无人赵军无人收拾的那么多遗体,以及一具胡狗的尸身都看不到,就明白了。
“末将领命——”燕以迄大声的应喝道。
报复,报复——
赵军心头此刻只剩下报复。
……
……
大草原上。
“杀啊……”
“杀——”
红色的汉军,黑褐色的胡骑,一场屠杀从开始到现在只一个时辰多一点,就已经逐渐接近尾声了。
“乌岐呢?”祝彪拧着眉头,神色有点气急的问。此战自己有着那么大的优势,如果让乌岐这条大鱼跑了,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但是,眼下胡骑十亡六七,败逃在即,遍地的死尸中,可没发现乌岐的影子。
半个时辰后。战场上的所有的胡人都停止了呼吸,但还是有一部分趁乱逃了出去的。
“追——”
“给我追——”
“杀了乌岐——”
丧子之痛自己要先还给乌维驮!
祝彪眼睛都瞪起来了。这对于他来说是很少见的。战争打了一场又一场,什么样的经历、磨练没有承受过?想要祝彪吹胡子瞪眼,可不是一般事情能做到的。
祝彪这是想到了北汉一路上那么多支零破碎的家庭,想到了北汉那么多失去了亲人的百姓,自己就要宰掉乌维驮一个儿子,让他也尝尝这种痛失至亲的滋味,很不应该吗?
“分兵,给我追——”
三万多汉军,多则两三千人一队,少则五六百一队,散做了大小而是队之多,用去了两万之军力,四面八方,像一张大网铺伸了开来。
余军,打扫战场!
“大人,咱们麻烦了。后面的汉军,那个镝锋小队已经缀在咱们身后半个时辰了。”
打马奔来的射雕儿胸口帮着布条,他是一个从战场上侥幸活得一命来的家伙。
他对说话的对象,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壮汉,耳朵上穿着一个银色的圆环。而这只人数有二三百骑的队伍,身份最尊贵的却是银环胡将旁边一辆马车上躺着的一个人。
此人耳朵没有金环、银环,可银环胡将随身拱护,这就说明他的身份更不可小觑。这人正一脸苍白的躺在马车中,胸口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隐隐的还有血迹渗出。射雕儿的话他都听在耳中了,苦苦的一笑道:“察努,这么说我是被盯上了?”
“应该是。汉狗忘我之心不死,否则的话,那股小队追兵早就该退下去了。”壮汉名字叫察努,是马车上这个小王的牙兵头目,追随马后已经十多个年头了。
察努顿了顿,看着小王依旧渗着鲜血的胸口,迟疑着说道,“主人,加快度怎么样?就怕您撑不住。”
“晚了!”小王的名字叫乌雷,在乌维驮金狼骑中任万骑长之职,年仅三旬出头,可以说,如一路平坦,将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这时候却捂着胸口闷咳了一阵,额头上不停的流下汗水,“既然被缀上了,那咱们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咱们杀了汉人那么多,汉军的大队骑兵肯定是要到的。”
一句话说明白,作孽太多,汉军是绝不会放过他们一个的。
那小股汉骑追兵根本就没把乌雷这一波人看在眼中,胡骑的主力都在汉军铁骑下飞灰湮灭,剩下的些许残兵败卒,何足道哉?所以他们只是远远地吊着,盯住胡骑这支残兵的大概方向就可以了。
加之之前汉骑忙于追逐,很赶了一阵子的路,战马是一路疾行追赶过来的,马力已经不那么充沛。靠的太近的话,被胡骑反身一击可能都还会有麻烦。
乌雷闭上了眼睛,他在飞仙关攻城之战时受了伤,但并不很重。于是乎乌维驮命他带领一部人马陪同乌岐一块转运伤兵。
不久前的作战中,他在第一开始就领兵冲杀,极不巧的被汉军中一记冷箭射穿了左胸,若不是靠身边牙兵死命拼杀,他早就殁在了阵中。也是他受伤受的早,于是才早一步见势不妙了带牙兵退逃,可是现在还是让追击的汉骑给缀上了。而此时随在乌雷身边的士卒还不足三百人!乌雷心中发恨,如果不是自己的受伤,一路行来为了减缓对他的颠簸,察努速度放慢了很多,汉军怎会这么快就追上了?
“不能再快,小王的伤势如不想恶化的话,现在的行军速度就已是最快的了。”乌雷身旁有一护卫,懂得一些医道,立刻开口言道。
察努眉头深深地皱起,正要争上两句,突然听见车外面传来了大声喧哗,接着就是牙兵在外头大声的喊叫道:“敌袭,敌袭!汉狗杀来了——”
片刻后,一路胡骑残兵……灭!
……
……
“杀,杀!护着王子走——”
但现实是,草原上并不只有一只胡骑残存下的败兵。比如眼下这一支,足足四百人左右,绝大多数还都是金狼骑兵和王庭护卫。然可惜的是,包围着他们的汉军追兵也不是只五六百人的小队伍,而是一支有着上千人兵力的大部队,并且越杀汉军就越多。
“噗!”“噗!”“噗!”……
血色的长矛诡异之极,不管杀谁,都只需要一击!
使用者浑身的血污,一口气连杀八人,这八人都是汉军中的彪锐之士,不过在这人如影随形一样的神妙矛法下,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胡狗乃敢!”一声大喝传来。
“轰!”
一道身影从汉军队伍中窜出,连人带骑宛如一道闪电,可怕的速度甚至于引起一阵狂风,紧接着便是一道耀眼的血红色刀光。
长矛之人只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这刀光给压制住了,如同陷入冰窟一般。
“高手,汉军的高手!”单单这可怕的一刀,就让长矛之人心中热血沸腾,终于遇到对手了。那些汉军的小兵,他可真的不屑杀。
“呼!”长矛呼啸着,仿佛一条蛟龙吞噬向那道光!
如影随形一样的神妙技法,劲力也如狂风倒卷。呜呜呼啸!
“锵!”
刀光和长矛凌空撞击,只见那汉军将军的身影仿佛旋风一样一转,轻易卸去长矛的利劲,同时飞上了旁边的一马上。
“死!”一声暴喝,手中血刀爆裂劈出。
“轰!”
刀矛再度交磕在一起,马匹仿佛纸糊的一样轰然撕裂,血肉迸溅,白骨碎飞。
长矛之人目光锐利如刀,一抖手中长矛,原本被磕了开的长矛,瞬间化为刺式,“咻!”宛如一道闪电,再刺向人在半空的汉将。
自己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来——
长矛者,金环胡将也。但身份却非万骑长,而是王庭护卫副统领。
面对这仿佛能刺破天际的凌厉一枪,汉将却只是看似随意的朝下方劈出一刀。
不错,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军司马。兵戈龙虎起,战乱英才现,北汉数十万军中,英才可还远没到挖掘干净的地步的。
呼!
血红色刀光再闪一次,锵的一声,汉将借力凭空一跃,跳过护卫副统领的头顶,刀光如雪的直扑向不远处的乌岐!
“哈哈!”一声张狂的大笑,血红色刀光便朝乌岐劈去。乌维驮的儿子啊,自己若能杀掉,也是给此一路上数十万亡命的百姓报仇了。
刀锋气机凛凛,让乌岐不由色变,手中弯刀根本来不及阻挡。
“咻!”
人群中一缕寒光射穿长空。作为乌维驮的长子,乌岐身边的高手可远不止副统领一个。这本在数丈外厮杀着的一人,见到乌岐遇险,左手刚刚射出一柄飞刀。
飞刀速度之快,让汉将的脸色微微一变。
“锵!”汉将手中的血刀立即一转,挡住了这飞刀。可乌岐也已经脱开了他的刀下。副统领再度缠了上来!
“带着王子殿下走!快走——”矛影漫天,虚虚实实,不竟可一。向汉将发起狂猛攻击的同时,副统领一声暴喝,整个人仿佛一头猛虎扑向那汉将,手中长矛卷起无数道血色的寒芒。
“呵呵,本帅在此,乌岐贼子,还走得了吗?”
突然地,一个似乎并不太大的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进了战场上所有人的耳朵。
“祝帅,祝帅到啦!”
“当然走不了。有祝帅在,就是乌维驮那狗东西也是掉脑壳的命!”
“祝帅——”
“祝帅——”
本来便占尽优势的汉军,这一刻士气更加的激昂愤起了。
而正鼓起勇气再准备着杀出重围的乌岐一行却如受雷震,祝彪,祝彪……他来到了……
一刻多钟后,厮杀结束了。乌岐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的带血首级被献到了祝彪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何处任职?”
祝彪却紧盯着眼前的汉将问。武力77,这可不比呼延庆逊色了。
“小将刘挺,在武帅麾下任步军司马。”
“好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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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
夏天的毒太阳,真叫人受不了。天空中万里无云,大地灼热如焚。
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爬上树顶,举目向北远眺。五六里外的河东郡城隐没在绵密的树林后面,仅可看到城南那座雄伟壮观的大报恩塔。他抬头望望当头的太阳,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苦笑。
肩上扛着一根六尺长的枣木棍,棍上两端包着铜箍,上面吊着一只黄皮酒葫芦。青直裰的腰间松松的,敞开的衣襟露出壮实的胸膛,的确是一条好汉。皮肤古铜,肌肉一块一块的,大眼神采奕奕,身材高大,手长脚长。
他游目四顾,机警的眼神像一头猎食的猎豹。但四野死寂,毫无异状,他的眼神遂即恢复了柔和,嘴角带着笑容,下了树梢,向着河东郡城飞奔去。
不远处是一处小河湾,河道连着河东郡城的护城河,河湾里密生着两人高的芦苇,一些水鸟悠然地在河湾上空盘旋,一切皆显得和平、安祥、静谧。
两岸的居民不少。大汉沿小径北行,不久又钻进了一座杂树林。
他神情放松了一些,自进入河东以来,也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如此。正打算加快脚步,突然左手一抖,拉下搭在左肩上的衣衫,眼神机警的一变,浑身的肌肉同时地抽紧,然后再放松回来。像一头机警的猛兽骤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又立即发觉入侵的是同类,而且是熟悉的同类。骤然发生的激动反应很快地消失,人又恢复先前的悠闲神态。
走了十余步,身后微飒然。
他浑如未觉,泰然前行。
“啪”一声怪响,吊在右肩后的酒葫芦突然撞击在木棍上,发出特殊的响声。汉子吃惊地“咦”了一声,扭头回顾。身后自然空荡荡鬼影也无,是怎么一回事?
“咦!怎么回事?有鬼了不成?”他脸上露出惊容,自言自语道。
人仍然向前走,迈出第五步的时候,不妙,吊挂着酒葫芦的枣木棍似乎好沉重,而且有一股怪异的劲道,带着棍反向后拉。他被突如其来的惯性带得仰面欲倒,惊叫一声,脚下大乱。总算不错,好不容易稳住身躯,惶然扭头一看,脸色则骤然大变,吃惊地叫:“是……是什么人……”
“你……是人是鬼……”
在他身后不足八尺的地方,一个灰脸膛的干瘦灰袍怪人冲着他咧嘴一笑,是那种仅能看到怪笑容,却听不到笑声的笑。
怪人那u双寒光闪闪冷电四射的三角眼,凌厉得像是无数把可透人肺腑的尖刀。
接着,灰影一晃,远出两丈外。又一晃,重新出现在他人的右侧。就这么连续晃动,从右至左在他身侧绕了一圈,一晃一停像是变幻术,动时像是消失,停时便是幻现,速度快得骇人听闻,以他为中心绕了一个直径两丈的圈子,从开始出现到停止重现,不过是眨眼间事。
他终于看清对面的人了。那是一个高瘦的中年人,灰袍飘飘,腰悬一条长带,阴沉古怪带了七八分鬼气,正背着手狠狠地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眼神死盯着他。
汉子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的说:“原来是人。小子见过前辈。前辈身法超绝,江湖绝顶。”
“你以为我是鬼?”灰袍人阴森森地问。
“前辈身法超绝,小子见识少,得罪,得罪。”汉子连忙道歉。
“罢了。”灰袍人冷冷看着他,片刻后如此说道。但一双眼睛依旧不转地盯着他,“你是本地人?”
“不是。”汉子坦然地回答,向来路一指:“小子是安州的。这不是听说河东最近热闹了么,来了好多中原的江湖高手,就过来瞅一瞅,增长增长见识。”
“此地距离郡城有多远?”
“四五里地。前辈也是……”
灰袍人冷哼一声,汉子问声顿止。
灰袍人又问了几个杂七零碎的小问题,然后沉沉的看了汉子一眼,道:“河东郡城,现已是江湖瞩目之所在。黑白两道,正邪高人,魔道巨挚,连同你们北汉的六扇门,龙蛇混杂,高手如云。
你这三脚猫功夫,想要活命,有多远就滚多远。”然后身子一晃人就不见了。
汉子脸上的笑被撕裂了,神色甚是挣扎,握了几握枣木棍,最终还是牙一咬继续前进。
可没走两步,他脖后颈突然被吹了一口凉气,汉子大热天里整个人打了一冷战,扭头看去,就见灰袍人大摇大摆地跟在他后面不足八尺,伸手可及,声息俱无,像是有形无质的幽灵。
“老天!”汉子惊骇地低叫,撒腿就往前跑。但没跑出第三步,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住了他的身子,身后那力道向后面甩去,汉子滚地葫芦一样连番带滚转了七八圈才停下。
站起身后见鬼一样看了那灰袍人一眼,跨一步足有六七尺,跑起来像奔马,望着来路奔去。跑出了百十步,扭头一看,老天爷!灰袍人仍然在他身后八尺左右冲他阴阴一笑,如影附形钉在他身后。
“有鬼!”汉子惊吓的脱口尖叫,然后再拼命的前跑!
直到头顶发结一震,只感到脑门发炸,晕头转向,身子一股巨大的力道一冲,砰一声大震,拍啦啦酒葫芦撞碰声刺耳,人倒在了丈外的草丛中了,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哎唷……”汉子骨散肉松似地在地上挣扎穷叫。
“唔!倒是真的!”灰袍人喃喃自语。眼下小子的实力不值一提,似乎再无任何留恋,转身飞了去。
汉子好不容易的定住了神,抬头一看,就见那灰袍人的身影,刚消失在前面的树林里,去势奇疾,好快的轻功。
汉子脸上惊恐的神色消失了,恢复了原来的悠闲的神态,伸手摸摸右肩和后脑,“这又是哪一路的邪神?祝彪这么一走数月,河东郡城,群丑必现,可真是热闹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传出来的音讯,武功秘籍,灵丹妙药,竟是惹人眼红的东西,搞得来了如此多江湖客。
朝廷无德,江湖正道也是狗屎一堆。人家祝彪在战场上打生打死,拼死卖命,后方却连家小都不得安稳了……”
“无生老母在上,保佑弟子齐秋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