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五王之乱,陈廉一族尽灭,只苟且存活下了我这一人。亲人泯灭,孑然孤身二十余年,行到而立适才娶一娇妻,是年得一爱儿。于我来说,娇妻爱儿之性命胜过自身十倍,焉能弃之不顾而惜恋自身。”陈廉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心中没有一丝的害怕,只有对妻儿的不舍之情。从座位上站起,他向着焦明一躬,再次说道:“谢兄弟抬爱。”这才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焦明一拍脑袋,脸上出现了一丝懊悔之色,口中直呼道:“忘了忘了——”他却是忘了陈廉的家小都住在郡城。再看向一脸坦然的陈廉,焦明脸上露出了深深地敬重之色。自己为了报恩,不惜自蹈‘死路’,人家是为了保全妻小,甘愿舍弃自身性命,说起来还是有些志同道合之感的。
“陈将军安心,宋王大军明日就扫荡威县,不日即可荡平东城。”不理会已经听傻了似的许由,焦明畅笑着对陈廉说:“大军拿下郡城乃是易如翻掌之事,必不会让你连累妻儿的。”
就是骗,能暂时稳住陈廉也是好事。
“你……你们……竟然……”许由手指颤巍巍的指向焦明,接着又转向陈廉,满脸的震惊之色,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而他这一打断却是正好给了陈廉思考的时间。
蝼蚁尚且贪生,“自己妻小如果不受影响……”
焦明眼睛中看向许由的目光就如同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淡然的笑容再次回复到了他的脸上。“许由!你看是谁不要性命了?”只要能确保陈廉的妻儿安全,相信陈廉必然会做出一个聪明的选择。焦明有七成的把握能逼他归顺。
“造反了,焦明起反了,快来人给我拿下——”许由像是回过了魂来一样,突然的蹦跳起来,扯着喉咙大声叫喊道。
“哗哗——啪——”铁甲柳叶相撞的“哗哗”声传来,还时不时的夹杂着踩踏水坑的啪啪声。接着就见焦竑带着好几十人闯进了这大帐,长枪大刀尽数对准了许由。
就像是被猛的掐住了脖子一般,许由满脸涨红,惊怒的嘶吼声瞬间停止。愤恨的目光扫视着大帐中的一群人,然后他竟慢慢的平复了自己神情,用着冰冷的目光看向焦明,“杨太守真是瞎了眼,竟让你来守繁峪山——”
刚才焦明劝降陈廉的那番话,他可是听得亲亲切切,那宋王大军必然是 准备着越过汧山山脉突击东城郡,威胁平叛大军的后方。
虽然不知道宋军来了多少,但至少威县几地的失守是难免的了。
只可恨自己竟没能看出焦家哥俩的狼子野心,好以为他是个厚道之人,欢欢喜喜的来赴死宴,以至使繁峪山五千兵在这一战中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哧呯——”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许由明知道必死无疑可也不远束手待毙。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向着焦家哥俩卑微乞降的,那就只有拼死一战,能拖几个叛逆下黄泉就拖几个一块上路好了。
后退一步,一脚踢翻摆满了酒肉的几案,趁着翻到的几案砸向焦竑等人的时候,阻挡的那一片刻,他翻身猛扑向了焦明。大帐外面肯定还有不少焦家哥俩的亲信,自己注定是逃不出去的,那么,看能不能临死前拉焦明这个罪魁祸首去做垫背,不能的话,再拼杀一阵就是。
焦明在许由反手拔剑出鞘的那一刻就提高了警惕,见许由径向自己扑来,心中惊诧的同时却也暗自佩服,不愧是神都禁军中出来的人物,果真是个太子死忠。
随即扔出手中的酒盏,自身向着后面一跃,后背靠着大帐前悬挂地图的布帐上,看着许由被酒盏微微一阻,然后依旧直刺而来剑光,直到了临近时这才缩身一转,移到了主位右手放置披挂、兵器处,伸手拔出剑架上的长剑,接着旋转之势很磕在许由再刺来的第二剑。
“当——”一声清脆响动,许由第一剑不中,刺破了布幔后直接反手挥扫出的一剑如何比得了焦明旋转蓄力劈出的这一剑,当即虎口一麻就差点脱手。
许由还没来得及再出第三剑,就听到脑后响起一阵“嗤嗤”的破空利声,心中惨然一笑,“喝——”大吼一声倾尽全力刺出手中长剑。
后心的剧痛传来也没让他握剑的手颤抖半分。焦竑手中端着一具三连手弩,开始时被许由用几案当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下杀手。
“当——”焦明内力上涌都手臂上,反手一劈,剑尖相撞,‘砰’的一声响,两剑都断成了两截。
这个时候举刀的焦竑已经赶上,一刀劈杀下,正砍在了许由后背的脊椎上。本就被三支铁矢贯体的许由对这一刀,毫无反抗之力。
焦竑一刀斩出,脚下跟着踹出一脚,许由噗通倒地。
“啊——”的一声惨叫声还没结束,但见寒光一闪,焦明手中断剑已然斩掉了许由的人头。
也不把断剑扔掉,焦明转过身来,目光直刺陈廉,“陈将军,该做一个决断了。”锋锐的剑锋上,鲜红的血迹沾染在剑身中段,一溜殷红的鲜血正顺着斜指地下的剑锋流下,一滴滴的滴答在地面上。
这人还是要逼一逼的,不然的话,旦由着陈廉的性子来,怕到了明个都不见得会有结果。
“陈廉……不敢抗逆宋王,但不见妻小,终是不敢妄为的。”冷汗不住的在陈廉额头渗出,滴滴顺着发鬓流下,在死亡的威胁下,他还是坚持住了对妻小的保全。
焦明眉头微微一皱,继而又舒展了开,“也好。焦某也不为难你,但你必须下令你的亲兵放弃抵抗,弃械投降。”
“可以!”
这就对了。焦某脸色才松动了一分,再转头看向焦竑,“老2。你立刻赶去通知祝将军,到动手的时候了……”
“我这就去——”收刀回鞘,焦竑满脸肃穆的拱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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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繁峪山前营酒宴开始前的半个时辰,祝彪就带着手下的三万人也赶至了距离繁峪山不足十里远的那个数山对立的小山谷中。
三万人马,五个营头,除去那些发烧烧的不能动弹的士卒外,所有的士兵都是以伍什为编制,或是以队为编制,一团团的簇拥在一起,尽最大可能的保持着身上的每一丝热量。
虽然他们在雨水中行进了三天多,浑身上下早已经冰冷的散发不出一丝的热量,但在军官的严厉督导下,还保持着军事编制状态的宋军也顺利完成了这一‘命令’。
这种大雨下,一群人的相互拥簇在一起,祝彪是知道根本不可能抵挡雨水的寒冷阴湿的,但只要人一多总能生出那么一丝热乎气,也算是聊胜于无!而心里上的温暖和作用,也有效果。
三天半的时间,这是一段算不上短的时间,全军上下没能吃上一口热饭,不管是士兵还是军官亦或是将领,每个人体内的热量都在不住的降低,以至于最终让体力大幅度衰退,出现大规模的病疫。若不是因为事先前准备的军粮都是熟食,如面饼和肉干之类的东西,被雨水浸湿后依旧能食用,那情形还会更糟糕。
以祝彪眼下的实力而言,也依旧有那么一丝疲惫之感,就更不要说余下的那些人了。部队如果不是有军官约束着,加之深山老林里实在是无处可去,怕早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不过虽然如此保持了还算完整的编制,但在战力上真的不能高估。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至少浇灭了宋军一半的战力。如果没有焦家哥俩做内应,相信这样的出兵注定是要落得大败,便是能撤回广昌,兵力折损也一定是惊人的。
“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祝彪也忍不住把最恶毒的诅咒献给了老天。阴天变小雨,小雨变中雨,现在又中雨变大雨,实在是操蛋至极啊。
“祝帅,祝帅——”刘卓一路狂奔而来,口中不停的大呼大叫,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喜悦。“祝帅,焦竑来了。”
“焦竑!”刚刚还唉声叹气,咒骂老天的祝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前面带路。”真的是太及时了,焦竑这次前来必定是带来了繁峪山上的好消息,马上就要用兵了。
“祝帅——”时间已经转入下午酉时,灰暗的天色下,焦竑离得老远还是一眼认出了祝彪。
“禀祝帅,我兄长已经斩杀了许由,说服了陈廉。”将酒宴上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现在就该动手了?”
“请祝帅发兵——”焦竑恭敬的道,突然地感觉祝彪的眼神是那么的犀利。
“你前头带路。”祝彪眼神很锐利,细细的看着焦竑,没有忽略去他说话时的任何一个细节,不是在说假话。“速传我令,全军急行——进军繁峪山!”
进军繁峪山,这一道消息的传达立刻引起了山谷的轰动,无论是没病的宋军还是病中的宋军,他们每个人都十分的清楚“进军繁峪山”对他们自己意味着什么。
那不单单是一场战争的胜利,更代表着有热乎乎的吃食和干爽暖和的住宿地。能够告别虚白的硬面饼子和越来越有嚼劲肉干,而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住进一间不再有一丝冷凉雨水滴下的房屋或是帐篷,然后再升上一堆篝火!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眼下的三万宋军浑身充满了干劲。
系统栏里,军队的士气从52点,疯一样蹿升到了81点——RS